养兵千日、用于一时;光养不用、不经沙场,那不叫兵,也就是一群舞过刀弄过棒的唬人把式罢了。
与千木修的一席夜话,封子谋从中领悟出了两点:其一,千木修的回山、多少能给自己带来一些支持,而且千木修的负伤、转移了万仞修兄弟的部分关注;其二,千木修似乎察觉到了一些事、却有所隐瞒,从蓉儿、赵龙以及他叮嘱自己要小心等等事来看,封子谋察觉到一种不安的预兆在逼近,而一旦真有什么突变发生,也许只有靠自己的力量、才能保护自己。
趁着万仞修二人此刻为千木修疗伤后闭关未出、千木修又伤势未愈,眼下似乎是个良机,封子谋突然便萌生出个念头:要用自己这隐术、试试在竹山派内行走行走!
而动用隐术第一点要确认的,便是到底有无人还在暗中监视自己,所谓兵不厌诈,刘为日间大声说不能照看自己,未必就不是虚张声势之举。
封子谋接着竹林遮蔽,暗暗调引灵气,很快便进入了隐形状态,他顺着陆其峰来去的必经之路,快步前行,这隐术的强悍之处不仅在于能隐匿形息、就连脚步声响也能遮掩,真正可称得上销声匿迹。
走出一段距离后,封子谋选择了路边一块巨石,在其后潜藏了起来。这块巨石恰好位于一处较高的地势,视野开阔,西边通往千木修居处,东边则通往他的竹屋,两边的山路曲折蜿蜒、尽收眼底。
搞清楚自己到底有无被暗中监视,这一点对封子谋来说事关重要,对玄石木灵丹的猜忌,以及万仞修二人种种诡异行为到底抱的什么目的、是好意还是歹心,他需要得到更有力的证明。
千木修贵为竹山派第三号人物,即使负伤,但其居所附近、料想一般弟子也不敢轻易靠近;陆其峰与自己衣着身材相近、就连聚灵期的修为也相差无多,即使未必会被误认,但他在暗夜之中这么一走,封子谋却要看看会否引起些动静。
藏好身形不久,封子谋心中一动,暗道:来了!只见东边山路上,一个黄色人影突然闪现、飞快向西边奔来,经过封子谋藏身的巨石前面时,此人丝毫未察觉出有异,而他的容貌却在一瞬间被封子谋看得清清楚楚,中年面相、唇蓄髭须,正是那李朝!
这李朝似乎表现得甚是匆忙,脚尖不时在地面一点、身形掠动,高低崎岖的山路在他脚下如履平地、瞬间便掠出去了十几丈。封子谋在他接近之时,心中不免有些紧张,待他浑然不觉地飞掠而过后,封子谋略一思索,便明白了其中缘故:定是陆其峰离开千木修居所范围后,暗中窥视的李刘二人以为是自己回屋,便跟了上去;待陆其峰取了书往回走时,二人这才发现不对,李朝必是急速赶回去监视,而那刘为则吊在陆其峰后面尾随!
果不其然,李朝匆匆掠过后半刻,陆其峰从东边山路折返,只见他胸前衣襟中插着本书、不徐不疾地专心行走,等他走过巨石后不久,刘为借着路边山石竹林遮掩、小心翼翼的身影便随之出现。
哼,果然有诈!封子谋心中暗道。李朝刘为二人果然仍在暗中监视自己,这让封子谋气恼之余、探究之心更盛:到底自己身上有什么东西,能让万仞修那两个老家伙这般念念不忘的?
刘为鬼鬼祟祟地过去后不久,封子谋从巨石后走出,在视线范围内紧紧地跟住刘为。若论身法速度,他自然无法和刘为相比,但刘为正在跟踪陆其峰,速度自然快不起来,封子谋也能跟得上。
在封子谋的计划里,李刘二人的出现、已经证实了他的猜测,他的目的已经达到,现在必须要做好善后的事了。陆其峰此时已经回去,若是见不到自己,一时半刻内或许不会生疑、自己出现后也能用如厕之类的作借口;若是时间久了,他去千木修竹舍寻自己的话,可就有些麻烦了。至于李朝刘为二人,此刻在他眼里就是两只呆头笨脑的螳螂,自己才是那真正的黄雀。
距离千木修竹舍百丈之外,陆其峰仍在前面行走,刘为的身形却停顿了下来、闪入路边,看来已到了能继续跟进的范围外。封子谋稍稍加快脚步,好追近陆其峰一些,刚才他和陆其峰是一前一后出来、他也是走出一段距离后才发动隐术的,也不知千木修有无察觉他二人的离开,为了保证不出意外,他还是尽量和陆其峰前脚后脚地回去为好。
就将要走到李刘二人藏身的路边之时,封子谋突然驻足、心头大震,险些便要控制不住身体、摔倒在地。只觉前面微风轻动,一个宽袍大袖的人影陡然出现,站立之处、距离他不足十丈之远!此人影负手而立、须发飘飘,不是那万仞修是谁?
这一惊非同小可,封子谋几乎立时便要掉头回跑。好不容易控制住惊恐念头,他鼓起勇气望去,心中略为镇定,那万仞修正在细听现身出来的李刘二人低声禀报,似乎并未发现自己。
他悚然站立、不敢发出一丝一毫声响,随后便感大事不妙,万仞修?这老家伙不是在闭关么?怎么突然出现了?如今之计,只有立刻从前面三人身旁穿过、赶回陆其峰屋中,今晚之事才不会泄漏!
但这三人的其中一个,是那修为高深、老奸巨滑的万仞修!封子谋可没有把握能从他身边经过,虽说现在七八丈的距离外仍可隐匿,但谁敢保证三五丈内的效果?更何况山路狭窄、几乎要擦身而过?
就这么进退两难的一瞬间,前面的万仞修袍袖猛地一挥、似乎表现得极其恼怒,李刘二人噤若寒蝉、连连躬身,随后二人身形展动、掠过封子谋身边,向东边而去。
封子谋明白自己的螳螂捕蝉之举已经败露,纵然还未被万仞修识破、起码也引起了他的疑心,李朝刘为二人此刻便是分头找自己去了;而万仞修此刻凝神望向千木修竹舍方向、身体岿然不动,似乎正在感应搜寻自己的气息。
怎么办?封子谋脑中不断飞快思索,寻思对策,自觉手心中已满是汗水。万仞修守在前面不走,这老家伙能等、自己可不能等。若再过片刻,陆其峰始终等不见自己出现,恐怕便要去千木修那里问询了。如果连千木修都惊动了,这竹山派今夜恐怕就要为了找寻自己而翻天,自己该怎样才能圆谎?
心急之下,封子谋硬着头皮一步步向万仞修身边靠近,现在的形势已经不允许他再迟疑拖沓了。先别管三七二十一,赶紧先稳住了陆其峰再说,最好万仞修还未来得及发现自己不在千木修这里,就算他发现了,到时来个抵死不认、咬定自己是寻茅厕迷路了,想来万仞修也拿自己没什么办法。
一步、两步、三步……封子谋一步一惊心地向着万仞修靠近,每踏出一步,他都生恐万仞修会突然回过头来、对着自己森然一笑。尽管他竭力地想控制住情绪,额头、后背还是忍不住涔涔冒出汗水。
随着距离越拉越近,封子谋屏息静气,反而渐渐冷静下来,这样的距离内,一旦被万仞修发现,他便逃无可逃。左右是个不成功便成仁之局,再怎么惊慌也无用,他便暗暗在心里告诫自己:越是危急关头、越要保持镇定,泰山崩于前而不变色,这才是成大事者的气质。
然而就在他惊恐渐去、已经接近到万仞修身后三丈之内,又一个身影在他身前突兀出现,差点又把他吓个半死!他只觉得一颗心几乎就要从胸腔里飞出,忍不住双腿一软、几乎便要扑倒在地。
“出事了罢?”万丈修阴沉的声音响起,封子谋战战兢兢抬头望去,两个一模一样的身影几乎,出现在万仞修身边的正是万丈修!
“那小子不见了,诡异得很。”万仞修低着嗓子答道。
“哼,我早就说那小子不简单,就凭你那两个脓包弟子、未必看得住。现下可好,煮熟的鸭子飞了!”万丈修的声音中,满带愤怒和讥讽。
“这不可能啊,李朝刘为的修为比那小子高出许多,那小子只是来了师弟这里一会儿,怎么突然就恁地消失了呢?”万仞修百思不得其解,突然又像是想到了什么,转头向万丈修道:“该不会是、让师弟先下手为强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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