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我躺在床上,睁着那双大眼睛,茫然地盯着窗外那岑寂的夜空、那萧索的星星。()我睡不着!
我想到了母亲。那慈祥温柔的母亲啊,此刻,你在哪里呢?是黑夜里叩响我窗棂的晚风吗?是天边那颗最亮的星星吗?
想起以前与母亲相依相偎的情景、想起我们一家三口相亲相爱的日子,我呼了口气,泪不自觉地挂满了两腮。
如今,一切的一切都离我远去了,如天边最后的那抹夕阳、那朵云彩。
父亲自从有了他的第二个春天,就几乎再也没有想到过我――想到过他还有一个女儿―― 一个需要关爱和呵护的女儿!
我看了看床头的闹钟,已经快子夜了,可我――却一点睡意也没有。
我从床上爬了起来,走到窗子边,推开窗户,盯着宁静的夜空,我开始发呆。
凉凉的夜风吹来,冷冷地扑在脸面上,让人有股悠悠的惬意!
幽深的夜空、寂寥的星星、花园里鲜花淡淡的幽香……一切的一切,令我陶醉、令我感怀和忧伤。
曾几何时,我偎在母亲的怀里,数星星、看月亮,听她诉说那古老而美丽的神话、诉说她和父亲的故事……而如今,父亲怀里却已拥着别的女人!
心里开始升起一阵刺痛,而且,这刺痛在一圈一圈地扩大。
我关好窗户,突然有出去走走的冲动。我披上睡衣外套,关掉床头的台灯,趿着拖鞋,悄悄地走出了房间。
路过乔雨楠的房门口,我停了停,里面静悄悄地。乔雨楠一定是睡着了。文哥的房间也是静悄悄地,他还没有回来吗?我知道他和父亲今晚出去谈生意了。
我轻轻地上了五楼,准备到五楼楼顶吹吹风。
在我们家,住房是分层次的。一楼是大厅和厨房,山伯、奶妈、阿菊等住二楼,父亲和乔心茹住三楼,我和文哥、乔雨楠住四楼,五楼是书房和健身房。
我悄悄地上了五楼楼顶。
可是,就在我登上楼顶的那一瞬间,我的头发、汗毛全竖了起来!楼顶那边的栏杆旁,耸立着一个高大的黑影!在岑寂的黑夜里,那黑影显得庞然、阴森而恐怖!
鬼!一定是鬼!这念头一跃入脑海,我顿时毛骨悚然!我扶着栏杆,脚手开始发软。我试图叫喊,却发不出声音;试图逃跑,脚却像灌满了铅……
我使劲地抓住楼顶的栏杆,怆惶中却“嘭”地一声推掉了栏杆边的花盆。
听到响声,那黑影迅速地回转身,而且很快便朝我“扑”了过来……我眼前一黑,便什么也不知道了。
醒来时我发现自己躺在被窝里。厚厚的被子下,我手脚冰凉、浑身发抖,冷汗浸湿了薄薄的睡衣。
有人摸着我的头,焦灼地叫着:“涛涛,你怎么了?怎么了?”我听出来了,是乔雨楠的声音。
“鬼……鬼……”我喘息着、颤抖着,死死地拽着被角。
乔雨楠把我扶了起来,紧紧地拥住我:“你做恶梦了?涛涛?”他擦干我额头的冷汗,“不要怕,有我在呢!”
“不……鬼……鬼……楼顶,有鬼……”我发着抖,用颤抖的声音,喃喃地、狂乱地叫。
“什么鬼?你一直睡在床上的,你一定是做了一个恶梦!”乔雨楠说,“我听到你的喊叫,所以跑了过来。”他温柔地拍着我的肩,“不要怕,你刚才只不过做了一个恶梦!”
是吗?我模糊地想着,我是在做恶梦吗?我一直躺在床上吗?可是……刚才,我明明记得我上了五楼楼顶的呀!
乔雨楠的身子动了动,松开了拥紧我的双臂。
“别走!”我神经质地抱紧他,“我怕……”我仍然发着抖,泪开始沿着脸颊流了下来,我已经把他当作了依靠。
“好,我不走!”乔雨楠再次拥住我,“可是……有麻烦了!”他附在我耳边,温柔地说。
话音刚落,我还没明白是怎么一回事,乔雨楠便被重重的一拳击倒在小沙发上。接着,我看到了暴怒的文哥。他死死地盯着乔雨楠,脸色铁青。
“你好大的胆子!”他把乔雨楠从沙发上提了起来,“你竟敢趁我和兰叔不在家而欺负涛涛?你――”
“咚”地又是一拳,乔雨楠的鼻子、嘴角已经流了血。
“不――文哥!”我惊叫起来,“不是的!”我跳了起来,死死地捉住文哥的手,“不是的!他没有欺负我!”我使劲地摇着头。
“他……没有欺负你?”文哥转脸望着我,关切而不信任地,“那……他怎么会在这里?你又为什么哭?”
“我……我……”我吸吸鼻子,张着嘴,却不知该怎么回答。
“她做了个恶梦!”乔雨楠站了起来,拭去嘴角的血,“她吓坏了!我只不过,过来安慰安慰她。我并没有‘图谋不轨’!”乔雨楠望着文哥,笑了笑,那目光是坦诚而正义凛然的。
“是吗?”文哥瞪了他一眼,俯下身子,拭去我脸上的泪痕,温柔地望着我:“是这样吗?涛涛!他真的没有欺负你?”
我使劲地点着头:“是的!文哥,是的!”
“那么,好好休息吧,涛涛!”文哥低下头,吻了吻我的额。瞪着乔雨楠,他没好气地说:“你还在这里干什么?你想惊动兰叔吗?”
于是,乔雨楠回过头,对我温柔地笑了笑:“晚安,涛涛!不要怕,刚才,你只是做了个恶梦!”说着,他和文哥一起走出了我的房间。
听着那“砰”然磕上的房门,我的心又开始狂跳起来!刚才,真的是个恶梦吗?可是,那黑影……却是那么真切而清晰地出现在脑海中啊!
躺在床上,我怎么也睡不着觉。一闭上眼睛,那黑影便幽灵般出现在眼前……
没有办法,我只有把头蒙在被窝里,开始数数字。就这样折腾了一晚,直到黎明时分,我才朦朦胧胧地睡去。
“涛涛,起床了!”迷迷糊糊地,我听到奶妈的声音。
“这孩子,怎么蒙在被子里睡觉!”奶妈掀开我的被子,我睁开了眼睛。
“涛涛,你醒了?”奶妈慈爱地望着我。
“咦,眼睛这么肿,你昨晚没有睡好?”奶妈摸着我的头,奇怪地问。
“我……”我张了张嘴,却什么也说不出来。
“气色也不好,涛涛,你是不是病了?要不要看医生?”奶妈俯下身子,关切地问。
“我……没什么,奶妈!”我爬了起来。“我昨晚,做了个恶梦!”我喃喃地。
“哦,没生病就好!”奶妈吁了一口气。
洗漱完毕,我下楼吃早餐。
大厅里,只有乔雨楠一个人静静地坐在餐桌旁,见到他的那一刹那,我的心有些刺痛,一股负疚感盈满了全身心。他的嘴角破了,脸颊也肿肿的,那是昨晚文哥的“功绩”。
“对不起!”坐在他对面,我低低地。
“没什么!”他望着我,温柔地。
“不要记恨文哥,他不是有意的……”
“我知道,”他笑了笑,“我理解他昨晚的心情,所以,我一点也没有怪他。”
我有些感动:“你是个大度的人,胸怀宽广!”我说。
“我不是!”他摇摇头,“如果……”他抬起眼睛深深地凝视我,“如果我见到悦文对你这么好,也会……吃醋,也会……揍他的!”他顿了顿,“比如昨晚,悦文吻你的额,我也好想,把他揍扁!”他叹了口气,“可是……我没有这个资格!”他低下了头。
哦,是吗?是这样吗?我端着稀饭,默默地吃了起来,而心灵深处,却有如潮水般的东西在汹涌澎湃。
上学的路上,乔雨楠转头望着我:“涛涛,你昨晚……没事吧?”他关切地问。
昨晚?我一震!那黑影……那么根深蒂固地留在我的脑海里!我咬咬唇,摇摇头:“我……没事!”
“没事就好!”乔雨楠呼了口气,“以后睡觉,洗个热水澡,这样,就不会做恶梦了!”他抽出一只手,温柔地摸摸我的前额:“你今天气色不太好!”
“不!”我突然抓住他的手,摇着头:“我敢肯定我昨晚没有做恶梦!我真的,见到一个黑影……在五楼楼顶……”我的话还没有说完,车“咚”地一声撞在了街边的一棵大树上。我和乔雨楠同时惊出了一身冷汗。
“你……怎么了?”我望着他,怯怯地,十二分的不解。他开车的技术一直是很好的!可是今天……他怎么了?
他对我微微一笑:“我跟你说话,所以,没在意开车了。而且,我只有一只手驾车盘呢。”他打趣。
我下意识地低下头:天!我的双手正紧紧地握着他的右手!我的脸颊倏然发红,慌忙松开他的手,心也开始不规律地狂跳起来。
“你……肯定昨晚……不是做梦?”乔雨楠深深地望着我。
“我肯定!”我使劲地点头。“我真的见到了一个黑影!”我的声音有些微微颤抖。
“你昨晚上五楼楼顶干什么?”乔雨楠突然问。
“我……”我低下头,“我心里烦,睡不着,想到楼顶透透气。”我说。
“我想,你肯定是产生了幻觉!”乔雨楠说,“当一个人心情郁闷时,最容易产生幻觉。”
“幻觉?”我瞪着他,不解地。
他点点头:“我心情不好时,也常产生幻觉!一个人产生幻觉是很正常的事了!”
是吗?我昨晚,是产生幻觉了吗?我变得越来越糊涂、越来越茫然。
“可是……昨晚,我是听到你在你的房间里叫喊呢。”乔雨楠望着我,好象有些不解地说。
“我……”我结舌地望着他,“我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到房间的……”我低喃。
“好了,别想得太多,涛涛!”乔雨楠温柔地望着我,“忘掉这一切,嗯?”
我叹了口气,无奈地点了点头。
“以后晚上不要一个人四处乱走,乖乖地睡觉,免得你又产生什么幻觉,自己吓自己!”他爱怜地摸摸我的头。
“人……真的……会产生幻觉?”我望着他,仍是半信半疑。
他点点头:“当然是真的!我还会骗你吗?”他认真地说。
“也许……我真的是产生了幻觉!”我喃喃低语。
我是一个无神论者,我并不相信世界上真有鬼神。那么,昨晚――只能是幻觉了!而且,我醒来时正躺在床上,如果真的有鬼,它还不把我吃掉了?我还会活命?这样一想,我的心随之平静了许多。
“这个星期六,我带你到‘飞龙洞’去玩,松弛松弛一下你蹦紧的神经,怎么样?”乔雨楠微笑地望着我。
“星期六?”我想起了依宁的生日party。“星期六是依宁的生日,我要去参加她的party。”我说。
“依宁?生日party?”乔雨楠望着我。
我点点头:“是我同桌兼最好的朋友,不能不去的!”
“是吗?”他望着我,“就是那天我见到的、和你在一起的女孩子?”他问,我点了点头。
“不请我跟你一起去?”他歪着头,微笑地望着我。
“一起去?”我望着他,“你……有时间?”
“星期六,我根本不用上班的!你知道,我可不是悦文!姑父可没有那么重用我的了!”他笑。
“那……好吧!”我点了点头。
文哥这么久一直很忙,他肯定是没有时间陪我去的了。
依宁要我带舞伴去的,好象乔雨楠也是最恰当不过的人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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