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月底,郁树利用去市里一个代销点修机器的机会顺道拐回西苑,他要对他的小家来一次大换血。
那是又一次欲死欲仙的激情过后,在满足而疲惫的喘息之余,他们照例交颈小睡了片刻。然而一个小时后,当他惺忪地睁开眼,潘凤正坐在床边定定看着他。
“你干嘛?”
“看你啊,”她的目光如水,“你知道吗,你睡着的样子就像个孩子。”
“你一直没睡?”他有点不好意思地坐起来。
“睡了一会儿,”她很自然地伸手帮他理着头发,“床太小、太挤,我怕你睡不好。”
他心头一热,一把揽住她,同时猛然记起,这话好像还有谁说过,而且也是在这个房间里。
那自然是苏慧!
近两年了,他很少再想起苏慧,一来因为一直很忙,二来他也不愿再想她。
刚刚分手的那一段,他时时情不自禁地想起她,每次想起,甚至在大街上听到他们曾一起唱过的那些老歌,他都会有一种锥心刺骨的怆痛――后来他告诉自己,不能再沉湎往事,必须重新振作起来――于是他努力拭去房间里所有与她有关的痕迹,连她买给他的那件“皮夹克”也送给了表姐夫。
而此刻,抱着生命中第一个真正拥有的女人,再想起自己第一个真正爱过的女人,他忽然发现,他的心平静多了,那曾经的怆痛似乎一下子烟消云散了。
抚今思昔,他不禁感叹自己当年有多么纯情――只有他知道,在他们日夜相守的那半年时间里,他只要稍一动粗就可以得到她,而且凭他们当时的感情,她也不会真拿他怎么样――但因为青涩,因为爱她、尊重她,他始终信守着对她的承诺。
他不知道,如果当时真的强行占有了她,她还会不会离开他――然而,就算她真的留下来,他们就真能一生相守吗?――和眼前相比,他越来越清晰地感到,当年他们在一起时,他心里其实一直有一种隐隐的压力。他知道,那是源于他们之间一时难以逾越的身份差异,只要他们在一起,他就无法摆脱。
这么想着,他愈发感到要珍惜眼前,珍惜怀中这个深情的女人。
也就在那一刻,他决定要彻底告别过去的一切,彻底抛弃那些从24厂带过来的“破烂”。他要重新营造一个新的“温柔乡”,好好享受这梦一般来之不易的好时光……
他首先找到一个收旧家具的,除了客厅的沙发茶几,三文不值两文地将房间所有的东西倾售一空。接着赶到附近一个家具城,徘徊、权衡再三,选了一套卧室四件套,包括双人床、衣橱、书桌和电视柜。好容易指挥搬运工将新家具搬上楼摆好,又马不停蹄赶到市中心百货大楼买了一台21村大彩电和一套床上用品。这一通疯狂采购,把他年底分红到手的5000块全部消耗殆尽。
6月底的气温已经很高,跑了大半天下来,他已感到筋疲力尽。但躺在宽大、舒适的新床上,看着周围还散发着淡淡油漆味的簇新家具,想到潘凤再来时欣喜的表情,他满足地笑了。
果然,三天后,当他变魔术般为她推开房门,她惊讶得半天合不拢嘴。
“这是怎么啦?”
“没什么,”他一副很不经意的样子,“只是感到原来那些‘破烂’太委屈你了。”
“这都是为了我!?”她大受感动,一把拥住他,在他脸上一阵热吻。
接下来自然又是一段激情燃烧的时光,而且新的氛围、新的心情,自然又有一番新的滋味。
有了近一个月汪洋恣肆的经历,他们已没了最初的迫不及待和贪多求异,代之以更加水乳交融的默契和身心合一。他感到自己进入了生命的本真,过往岁月的所有艰辛和烦扰,在那一刻显得是那么遥远而虚无。他真想永远沉湎在这原始的冲动和节律中,生生不息、绵绵不绝……
“天呐,我以前那三十年算是白活了!”半个小时后,当他躺在她怀里昏昏欲睡时,她意犹未尽地在他身上爱抚着,“大概是老天爷看我太苦了,这才把你送给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