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后,我定当亲自上震江堡登门拜访!”这是楚枫临走时对江少堡所说的话,杭州大街上每个人都听得清清楚楚。
三日时间很快就过去了,杭州依旧一片平静,没有人会在意一个无名小子所说的话,即使他曾一举破掉了古荡山鬼子先生的棋局,但知道他的人仍然不多。震江堡更不会因为他一句话而有一丝一毫的改变。
三日来,楚枫一直在望江楼闭门养伤,现在他已经完全恢复,只是脸上多了一道疤痕,是魏嫡留下的那一道指痕。他照了照镜子,不但不介意,反而有点喜欢,他闲着无事就会用手摸摸脸上这道指痕,甚至觉得有一种亲切之感。
事实上,楚枫相貌虽亦俊朗,却也不见得有什么特别之处,但这一道指痕,却使他平添几分刚毅和坚韧,再加上一双神英内敛的眼睛,竟隐隐有傲视天下的霸气。
震江堡并不在杭州城中,而是在郊外,甚至有点偏僻。
楚枫就在通往震江堡的路上,因为他说过,要亲自到震江堡登门拜访。他不急不慢地走着,不仅仅是因为天色尚早,最主要是他已经向望江楼的刘掌柜问明了去震江堡该如何走,所以他不急。
路两边是一望无边的野草,这种草很特别,几乎与人齐高,草丛中不时有雀儿成群飞起,别有一番景致。
楚枫边走边想,那虎跑寺的慧空主持倒是神通,一眼看出自己有无妄之灾,果然第二日就平白无故在杭州大街上被那震江堡的少堡主辱打了一顿。
他走着走着,又有成群雀儿突然从两边草丛飞起,带着“吱吱”叫声,叫声似乎有点惊慌。楚枫双眼一闪,身形猛然向前一冲,两把明晃晃的利刀一左一右直劈在刚才楚枫所处位置。
楚枫回头一看,偷袭自己的正是当日钱塘江畔袭击青袍女子的那两名东瀛女杀手。她们依旧一身武士服,蒙着脸,只露着两只眼睛。两人想不到楚枫如此敏锐,避开她们致命一击,把钢刀一横,娇喝着直斩过来。
楚枫不敢怠慢,一矮身,让过来刀,“铮”拔出长剑,反削过去,两把钢刀交叉一挡,格开长剑,再分劈楚枫双肩。楚枫一则身,堪堪在两刀之间穿过,当真惊险万分。
两名女杀手到底刀法纯熟,且配合极之默契,楚枫很快便十分被动,任凭他身法巧妙,反应机敏,但面对招招致命的刀法,一时险象环生,好几次刀光就在咽喉边擦过,身上衣衫早被划破十数处,有几处还渗出血迹,幸好伤口不深。
楚枫心知这样下去终要被斩为数截,心念急转。两人马上看出楚枫想脱身,连声娇喝,双刀交叉着向他心口削来。
好机会!楚枫决定兵行险着,突一仰身,整个后背几乎贴住了地面,再用脚后跟一勾地面,整个人就贴着地面穿过了重重刀光,再一滚身,钻入的高高的草丛中。
两女杀手也飞身钻入草丛,死死追赶。楚枫收回剑,凭借草丛掩护,东转西拐,忽左忽右,与两人玩起捉迷藏。两女杀手一时也奈何不得。
楚枫钻着钻着,忽眼前“沙沙”拨草声,跟着是两把明晃晃的利刀伸出来。哎呀!原来他左钻右钻之下,连自己也迷糊了方向,竟撞了回头。
两杀手见楚枫突然撞来,倒是鄂了一下,随即一声娇喝,双刀齐劈,楚枫一滚身,堪堪避过。幸亏刚才两人鄂了一下,否则楚枫要被劈成三块。
由于草丛茂密,刀法不好施展,两杀手一阵挥舞,周围一片草丛被斩倒,但楚枫已一窜身,钻入另一片草丛中,还不忙回头嘻笑道:“快来阿,我在这里呢!”
两女杀手冷哼一声,双刀一舞,化出一片刀网,所过之处,草丛纷纷被削飞,势如破竹,直扑楚枫。
楚枫吓了一惊,知两人是拼了狠劲,要一击杀死自己,惟有拼命向前钻,后面的刀网却是穷追不舍,越逼越近。
“嗖!”楚枫只觉眼前突然一空,原来自己竟钻出了这一大片草丛。眼前是一片荒野,有些高大的树木。这些树木十分特别,树身很直很高,且没有分枝,直到树顶才长成巨大的树冠,十足一把扇子。
楚枫一转身,想钻回草丛。“嗖嗖”两女杀手也闪了出来,两把利刀交织着刀网直向他罩来!
楚枫来不及转身,惟有拼命后退,“扑”后背撞在一颗树上。两女杀手双眼寒光一闪,双刀直插楚枫咽喉!
楚枫眼看双刀插来,情急之下,大喝一声:“住手!我知道她在何处?”
冰冷的刀锋就停在他咽喉不到半分处,豆大的汗珠从楚枫额角渗出,好险!
“说!她在什么地方?”两杀手齐声喝问。
楚枫喘了口气,故作惊惶地将双手向后抱住树身,颤着口道:“两……两位大……大侠,可……可否先稍稍移开刀尖,在……在下看着心……心慌。”
两人对望一眼,也不怕他能耍出什么花样,果然一同将刀移开,谁知刀尖一动,楚枫双脚猛然一点地面,整个人贴着树身弹起,两女杀手冷哼一声,同时一跃而起,双刀直插而出。
楚枫上升之势将尽,根本避无可避,眼看必死无疑。谁知楚枫背贴着树身,双手双脚向后一抱,夹住树身,仿如壁虎游墙一般“嘶嘶”几下爬上了树顶。两女杀手简直目瞪口呆,难以置信!要知道他可是背贴着树往上爬,比寻常的壁虎游墙不知要难多少倍,且那速度也快的惊人。
楚枫爬至树顶,才松了口气,心道:“老道士这一手原来这般有用,当初他教我这样爬树时,我还笑了他两日。”
两人眼睁睁看着楚枫爬至树顶,又气又怒,又不敢往上爬,惟有瞪着楚枫娇叱:“臭小子,真狡猾,有本事下来一决生死!”
楚枫得意洋洋坐在树顶横枝上,悠然道:“女娃子,真听话,有本事也上来一决雌雄!不过我看也不用决了,你们声音娇俏,身形玲珑浮凸,一眼便知是雌的无疑。就不知模样正不正点。”
两人大怒:“呸!竟敢调笑我们!快说,那青袍女子在什么地方,否则把你剁成肉酱!”
楚枫嘻嘻笑道:“你们不必着急,我这人记性不太好,一时忘了。等我想起来,自然会告诉你们。”
“哼!你与她有什么关系?”其中一个问。
“不如你们先说说为何要杀她?”楚枫不急不慢道。
“姐姐,不要跟他废话,我看他多半也是不知道!”其中一个对另一个道。
“那可未必,说到底是我从你们刀下把人救走的。”
“那好,只要你说出她在什么哪,我们就放你走。”
“嘻嘻,我可没你们这般笨!”
“你……”两女杀手气得直瞪眼。
楚枫笑道:“哎,我听说东瀛多美女。这样吧,你们给我看一下真面目,如果不太让我失望,我可以考虑告诉给你们知道。”
“呸!痴心妄想!”
“喂,说实话,你们是不是东瀛来的?为何要当杀手?”
“关你啥事?”其中一个叱道。
“呵呵,怎不关我事?如果你们模样还可以,我打算娶你们做小妾,当然得先知道你们来历,万一你们不是女儿身,而是娘娘腔,那就阿弥陀佛了。”
“你……”两女杀手气得一时说不出话来,娇叱一声,一齐凌空而起,双脚沿着树身连蹬,一直窜上树顶,挥刀向楚枫就砍。不过树身颇高,两人蹬至树顶时已是强弩之末。楚枫不急不忙,抽剑居高临下左一挡,右一格,轻而易举把两人打回地面。
她们不甘心,又飞身而上,接连几次都被楚枫打下,又气又恼又恨。
楚枫更加得意了,嘻嘻直笑。
两人忽俯身拾起数枚石子,扬手“嗤嗤嗤嗤”连珠箭似的向楚枫掷去。
楚枫笑了,不但不闪,还左一脚右一脚将飞来的石子踢飞回去,两人几乎被踢飞回来的石子击中,颇为狼狈。
楚枫兴致勃勃道:“好玩!有趣!,来阿,快点扔,多扔点,说不定我踢得高兴,心中一乐就会告诉你们知道。”
两人瞪着楚枫,毫无办法,忽然还刀入鞘,一齐盘坐在地上,双眼微闭,不言不语。
楚枫又笑了,心道:“我在树上三天三夜不吃不喝的时候,你们还在吃奶呢。”
他有心要气恼她们,于是高身喊下:“喂!我听说东瀛女子穿和服都要背着一个枕头,传闻是为了能够随时随地那个……嘿嘿!”
两人一声不吭。
楚枫又道:“你们东瀛名字真搞怪,什么小卷次子,川口督史,淮山杞子,山上耕田,山下种竖,还有什么池早香,原本琴日香,古灵精怪,一塌糊涂。哎!你们是小卷还是川口,是池早香还是原本琴日香?”
两人还是没有作声。
“你们东瀛姓氏也够古怪的,什么井上,松下,田中,山口,渡边,近藤,乱七八糟,是不是有什么特别深意?比如在水井边生的就叫井上,在松树下生的就叫松下,在田里生的就叫田中,在渡头生的就叫渡边?哎!你们是井上还是松下?”
两女杀手还是一声不吭,不过那蒙脸的面巾是一下一下飘动,显然是在强压着怒火。
楚枫又道:“我瞧你们娇俏玲珑,样子应当不错,让你们当小妾,委屈了你们,如果让你们当夫人,又怕你们不够标致,真是头痛。这样吧,你们自己说,想当小妾还是要当夫人,谁做大谁做小?不过要做我的小妾也不是容易,起码要三从四德。你们知道什么叫三从四德么?三从就是未嫁从父,既嫁从夫,夫死从子;四德嘛,算了,说了你们也不懂。我看你们这么凶,不像三从四德之人,要不你们就先当着小小妾,等我们日后有了个井上或松下,我再将你们扶正……”
其中一个杀手实在忍无可忍,霍然站起来,瞪着楚枫,咬牙切齿道:“臭小子,最好不要落在我们手上,否则一定先割下你舌头,再将你千刀万剐!”
楚枫伸了伸舌头,嘻嘻笑道:“你们也最好别落在我手上,否则别怪我跟你们井上松下的。”
两人又气又怒又恨又臊,几乎把面巾都吹飞了,一跺脚,飞身离开。
楚枫没有马上下去,还在树上呆着。
“蠢小子!你傻呆着干什么,还不走?”头顶忽然响起一把苍老的声音,有点熟悉。楚枫吓了一惊,抬头一看,只见上面枝叶掩映之间竟躺着一位老人,衣衫褴褛,正是当日躺在望江楼墙角喊住自己的老乞丐!
楚枫惊讶道:“老人家,是你!”
“当然是我,难道是你?蠢小子,你还不走,等那两个女娃子回头抓你么?”
“老人家,我就是怕她们躲在附近等着我。”
“蠢小子,她们如果一刀将这树砍断,你能咋的?别累及老乞丐打不了瞌睡!”
楚枫一怔,不由望向树身,并不很粗,确实不难砍断,幸亏刚才那两个杀手没有想到砍树这一招。
他慌忙转身,正要跳下,又停住,抬头道:“老人家,您怎办?”
“蠢小子,你都看不出我在这里,那两个女娃子能看到我么?你走了,我瞌睡才打得安稳!”楚枫一想,也是,于是纵身跃下,钻入草丛中,不过没有马上离开,而是屏息静气等着。
才刚藏好,“嗖嗖!”两条人影闪来,果然是那两名女杀手去而复返。她们掠至树下,抬头一看,哪还有楚枫身影!再四下一望,一边是一片荒野,一边是一片高高草丛,哪有人影!
其中一个恨得直跺脚,道:“刚才一时失算,没有想到可以砍树,让这小子逃了!真气人!”
另一个道:“哼!谅他也逃不到那去!今天暂且放他一马,我们先回去。”
两人一闪身,终于离去了。
楚枫见两人走了,这才放心离开。不过他马上又犯愁了,他现在早已分不清东南西北,震江堡在那个方向,他十分迷惑。
他向东走了一段,觉得不对,又先西走一段,觉得也不太像,再往北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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