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请记住小说网的网址) (请记住小说网的网址)克特里是伊姬斯朝向帝国征服者的一扇门户。她最繁华最美丽的一面展现在这里,然而她最阴暗最无情的一面也同样在这里每日上演。
图拉克一亮出身份,黑羽号便可以通行无阻地驶入港湾。刚才还趾高气扬的两艘伊姬斯海军军舰,转眼间便像欢场的甜姐般殷勤备至伺候在两侧。它们驱赶开航道上其他的船只,仿佛黑羽巨大的身躯还不足以昭显王子殿下的身份似的。没有一个码头可以容纳下足有普通船只迹和印章,外面皇帝诏书特有的红漆却已变黑了,初看上去与商务部的普通公文没什么两样。可这官员毕竟是认字的,里面内容一看就知道其中的利害。他还不怎么相信,以为是面前的年轻人恶作剧(哎,如今的一代胆子可大得很呢)。拿起断成两截的封带一看,赫然是帝国首辅罗布达莫斯?库尔班的印章。
阿利安皮笑肉不笑地说:“管事的,下一步该怎么做?我这里还有一堆文件需要劳你大驾签署呢!”
那官员的目光在这群怎么看都穿得土不拉叽的人身上飘忽着。“请......稍等片刻。”他几乎是用肺里憋出的最后一口气说出这么句话,随后便转身向楼上跑去。半当中还一失足,摔落两级楼梯。当他走到楼上第一间办公室的时候,推开门就闯了进去。里面发生一段短暂而激烈的争吵,随后就是寂静一片。再后来就天下大乱喽!这间屋子里跑出十几号人,分别向二楼和顶楼的各个房间冲去。没有一个人敢向楼下大厅里的那群人张望的,仿佛图拉克只是存在于想象中的人物。
图拉克一手叉着腰,看着头顶这群没头苍蝇一般到处乱跑的帝国官僚们。他们习惯了受到当地人的逢迎,肚子里灌满奴隶主和商人们的贿赂,整日里只是吃喝玩乐看肚皮舞。事到临头,却没有一个敢站出来负责的。现在想必正一级一级地向上汇报罢!
过了大约半个多时辰,总算有个四级的官员诚惶诚恐地跑下楼迎接。站稳脚跟后,他从怀里掏出一块丝绸手巾擦了擦额头的汗水,也不知是惊吓还是跑得急了。他在一群人之间巡视了半晌,也没找出哪位像是王子殿下。幸亏以前见过安妮塔摄政阁下,连忙向她热情问候。不过这么一来,王子驾临总督府的传言也算是彻底坐实了。糟糕啊,糟糕!没有比这更糟的时刻了。
“摄政阁下,以十二万分的敬意欢迎您回到伊姬斯。”官员紧握双手放在胸前,一副荣幸之至的表情。
安妮塔皱了皱眉,寻思了好久也没想起这人的名字。
“莫喀洛(mokalo),礼宾部的。”那人提醒道。可惜安妮塔贵人多忘事,就是想不起来,也根本没有遵循俗例假装一下的打算。莫喀洛只得说:“去年克特里筑城纪念日的时候,有幸邀请到您参加总督府的庆祝活动。那次盛事的组织者,就是在下。”
安妮塔点点头,总算有了依稀的印象。
“刚才听一个糊涂的下级官员通报,说您今日陪同王子殿下至此履新......?”莫喀洛的目光在与安妮塔一起的几名男性之间飞快地扫过。门口招待处的。带着女子贴身香气的丝绸上还有一枚公牛头的标志。安妮塔看了一眼,讪笑道:“闹了半天,原来不过是个花娘。克里普尼,你什么时候沦落到要花钱买欢的地步了?”
图拉克翻看着手中的临别赠物。“她的气质很不错,不像是寻常的娼妓呢!”他似笑非笑地看着克诺拉。
在这对位高权重的男女面前,克诺拉一点脾气都没有了。他小心翼翼地回答道:“她叫阿妮娅(anra),是眼下克特里最红最炙手可热的头牌。”
图拉克点了点头,将那方手帕放入自己的口袋。转过脸,他正色地说:“二等事务官,既然罗柯比?哈尼兹阁下不在,那我就找你负责我的职权移交手续了。”
阿利安走上前一步,手里捧着成捆的卷轴。他嫌那张办公桌有些龌龊,便将文件放到了一旁的茶几上。
克诺拉拿起其中的任命书看了一遍,又将帝国首辅发出的权利让渡公文细细研究,最后无奈地摊开双手。“我只是哈尼兹大人的副手。王子殿下的职权范围涵盖原由首席事务官代管的司法解释权,又兼部分军事职权,应该也会影响到军队统领埃卢鲁斯大人的指挥权。这么大的一件事,恐怕就不是区区在下一个人决定得了的。还请殿下与两位大人亲自交接为宜。”
图拉克弹了弹手指。“你现在暂代首席事务官的全部职责,对吗?还是说罗柯比没有给你足够的授权?”
克诺拉一下愣住了。他如果承认自己没有足够的权力,那么罗柯比就等于以在职之身外出游乐,图拉克便可以此追究罗柯比的渎职之过。咬了咬牙,克诺拉承认自己是罗柯比的全权代理。
图拉克又说:“皇帝没有让我来执掌伊姬斯的兵权,他只是授予我第十三军团的节度权。而十三兵团原本就不归属于埃卢鲁斯大人的麾下,所以这份任命与现任的军队统领毫无关系。你所要做的就只是查验我的任命书,并在我的职权移交文件上签字,加盖伊姬斯首席事务官的印章。莫非......,你怀疑我所持的文件是假冒的?”
克诺拉浑身一激灵。这位看来嘴上没毛的王子,几句话之间就证明其实是个政治手腕高明的人物。他偷偷看了一眼安妮塔,怀疑图拉克之前受了她的教诲。
“你要不要拿这些与以往的公文比对一下?”图拉克追问道。
“卑职不敢。”克诺拉向后缩了一步。
“那我就不理解了。既然我的身份是真的,皇帝的诏书也是真的,你为何还要拖延呢?”图拉克装出一幅茫然的模样。
安妮塔适时插话说:“克诺拉自然不是故意刁难殿下。只不过他被我们无意中撞破公务时间私会妓女的糗事。为了以后不成为把柄,想必需要殿下先予以宽恕罢。”
“这个简单。”图拉克笑道:“克里普尼卿,一旦我了执掌司法权,自当赦免此等小过。今日之事便是餐余的玩笑,任何人都不会拿来弹劾你的。”
两人一搭一档,竟以克诺拉召妓的陋习加以威胁。而一旁的四等官莫喀洛也听出来了,脸上不禁露出些许期盼的神情——克里普尼倒台的话,应该会腾出不少值得钻营一下的职位。那时,与新任的欧卡雷亚关系良好的官员一定很有机会。
克诺拉也察觉到其中的要害。若他执意不答应,说不定图拉克和安妮塔会仗势罢免了他的官职。就算罗柯比回来后撤销这个裁决,而在此之前,图拉克也早就由克诺拉的下属中找个听话的替代他的职务,先行完成履新手续了。如今的局面,必定要在近眼前的图拉克和远在数千古里外的罗柯比之间选择一个得罪。克诺拉犹豫再三,最后不得不向图拉克低头。所谓新官上任三把火,他可不希望王子殿下的第一把火就烧到自己的头上。相对而言,克诺拉在首席事务官手下做事多年,罗柯比再激怒多少也会留点情面的。
咬了咬牙,克诺拉从办公桌里翻出罗柯比暂交给他的官印,在帝国首辅罗布达莫斯的印章旁加盖确认。随后,他又吩咐莫喀洛找来伊姬斯司法系统的职员名单,与代表司法仲裁权的金锤子一起,转交到图拉克的手里。最重要的,是将图拉克的欧卡雷亚印章,加录到伊姬斯总督府的政务总规中。自此,伊姬斯任何重大地方政策的变更,都需要图拉克的同意才可落实实施。所有这些,在短短半小时内就全部完成了。克诺拉却像干了一天的重体力活般,满脸疲惫地陪在图拉克身旁。
图拉克将剩下的事务,交给阿利安等人继续操办。莫喀洛很积极地陪同着,时不时提醒阿利安一些他没有注意到的细节。伊姬斯的政府运作,与帝国中央的曼卡斯还是存在一定区别的。
“你很累吗?”图拉克问克诺拉。
安妮塔坏笑道:“二等事务官政务繁忙,整日操劳,下午这时间点有些累也是应该的。要不要叫阿妮娅来,陪你散散心?”
克诺拉嘴角抽动了一下,不知是苦笑还是欲哭无泪了。
图拉克心有不忍,便做亲近状拍了拍克诺拉的肩膀。“远离故土,偶尔消遣一下也是应该的。就是别太伤神,以免拖累了身体才好。”他的本意是好心,克诺拉听来却是另一番酸苦自知的感触。
“你不会是惦记着要去还那块熏鼻子的香巾罢?”安妮塔斜觑着图拉克道。
图拉克叹了口气,没理会安妮塔的挑拨。俗话说,家花不如野花香。可图拉克身边的家花却是棵棵长了扎人的刺。他就算有那心,也没那胆子给自己招惹麻烦。回过头,便看到伊利芙儿虎视眈眈地等着他的回答。
万里之外,查尔斯鲁缇陷入另一种缠绵之间。
缀着黑色蕾丝的细纱衣裙,妖娆的躯体若隐若现。微汗的肌肤,如白玉般无瑕,又如大理石般冷漠。如此一位娇娘,将全部的激情投置于年轻的魔法师。绞缠于胸前的四肢令他感到窒息,莫名的燥热却由他体内燃起,唤醒那兽欲的本能。紫色的唇,珠玉般的齿间,似乎在呼唤他的名字,又似乎在喃喃念叨着另一个人。
“你还想沉睡多久?你还能躲避我多久?”她深情而焦躁地低吟。
查尔斯鲁缇想要回应。然而他的肺充满了粘稠的液体,他的喉咙被苦涩的胃酸充斥,说不出一句话来。他渴望空气,猛烈的呼吸却再吸不进一点一滴;他想要爆发,狡黠的女人却始终不给他机会。她操控了他的身体,轻柔的双手抚遍每一寸肌肤,精心保养的指甲划过敏感的部位,留下一丝丝略带刺痛的白色划痕。
“你在犹豫些什么?”诱惑的言语透入他的灵魂。“还有哪些是你无法割舍的?神界的门早已为你打开。你在这世界已徘徊了太久、太久,是不是早就忘了注定的命运。顽固和执拗终有一天会到尽头。”
**的笑声如银铃般美妙,查尔斯鲁缇不禁有些动心。如果答应的话,她会给予他怎样甜蜜的回报?
“相比于那个不成功的作品,我是不是更为完美也更为强大?”她展示着自己的身体,那令查尔斯鲁缇窒息的美艳。“来吧!来到我的身边,让我们融为一体。我会给予你所希望的一切,即便是chaos和law也对我们无可奈何。”
查尔斯鲁缇依旧没有回答,或者说他已没有气力回答。
“还要我做些什么来证明自己?”娇柔的声音渐渐变得冷酷。“更多的屠杀和毁灭?你知道的,你所期望的,我一定能够做到。想让我把你的心肝宝贝像布娃娃一般扯碎,把她的碎片像垃圾一样抛洒在大地吗?今天的我,已拥有足够的力量对付她。即便是她的盟友想尽一切办法阻挠,也不可能拖延我太久的时间。仅仅是因为你,我才没有这么做。然而,如果你继续漠视我,愤怒很有可能驱使我制造你我都不愿看到的惨剧。”
查尔斯鲁缇的脑海中立刻冒出维尼尔斯玛茹被拉扯着四肢绑缚在祭坛上的场景。他用尽全力发出嘶哑的吼叫,听着却像是窃窃低语。
“你说什么?”她并没有听清,于是便靠近过来。
查尔斯鲁缇咽了口唾涎,终于鼓足了勇气道:“是不是因为缺乏魅力,很久都没有人碰过你了?”
她一脸的愕然,随即露出狰狞的面容。“我会让你为了这句话付出代价的。”她大声诅咒道。然而,她的心情渐渐平复。“你想激怒我吗?”她狐疑地问。查尔斯鲁缇再没力气与她争辩。于是她笑了。“激怒我有什么好处呢?除非你也想醒来,只不过睡那那么长的时间都不知道该怎么做了。”
她轻轻抚摸查尔斯鲁缇的脸颊。“放心,我会帮助你的。不过不是现在,而是当你和我都做好准备的时刻。你还有太多的意志用来反对我,而你我的对立对谁都不会有好处。让我慢慢地说服你、侵蚀你,直到你我之间再没有任何的隔阂。”她俯下身,用肉感的唇封住查尔斯鲁缇的嘴。
那入口的感觉......,仿佛一条冰凉的毒蛇钻了进去似的。
“啊!!!!”
查尔斯鲁缇大喊着惊醒过来。日头西沉,已是接近黄昏的时间。而他也并非与那神秘、险恶、诱人的女子在一起,而是依旧身处散发着旧书堆气息的书房之中。血石安坐在松软的天鹅绒垫子上,筋脉样的石纹间异样的暗黑色光芒一闪而过。
瓜月的曼卡斯,带着夏季常有的闷热。查尔斯鲁缇疲惫地站起身,在屋子一角找到维尼尔斯玛茹派人送来的酒,给自己倒了一杯。缓缓啜饮着微凉的酒液,他的心略平静了一些。此时,他才察觉身上穿的衣物已被汗水浸透。
不止是第一次做这样的梦了。说不上是噩梦还是绮梦,只不过多少有些.....难以启齿。赫蜜斯听了一定会嘲笑他,说他内心深处喜欢年长且比较强势的女人,顺便再卖弄一下她的风情。虽然梦中的女子看上去至多二十多岁,查尔斯鲁缇却始终觉得她比自己年长许多。亡灵之神西丝娅?他的第一印象就联系到这位掌管着死亡的神袛。然而,西丝娅真得会对他这个凡人如此关注,以致不惜亲自出马招揽他?又或许她与早已死去的精灵女王一样,把他误会为另一个人了?
面前是一篇古老的著作,讲述的是常人看来稀奇古怪的各类法术。查尔斯鲁缇从尤拉尔(ulah)手中半买半送地获取这本书的复写本,原本是打算闲暇的时刻用来消遣的。没想到如今却被他翻找了出来,细细地加以研究。书上没有任何咒语或施法材料的描写,反而刻意突出其中异乎寻常的效果。飘忽飞升、瞬间遁地、肢解复原、神秘诅咒,连这样道听途说的东西,查尔斯鲁缇都不惜费神去研究,不得不说他在某种程度上已经陷入了死胡同。
查尔斯鲁缇晃了晃杯底的残液,扬起脖一饮而尽。两个多月了,在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上面耗费太多的时间,始终没有找到应对米南德和他的纳迦斯之书、希斯塔斯之戒的办法。随着**师遴选日期的临近,他的沮丧感越来越重。
维尼尔斯玛茹开始准备通过她的第四级哈提亚环(hathia)的考验了。她体内的神秘力量似乎再没有重现。不过经过去年在北方战场的历练,自身的魔力也有了显著提升。大司祭塔克莎拉(takshala)尤为自豪,竭力劝说养女尽快完成哈提亚巫术的晋升。维尼尔斯玛茹拗不过母亲的期望,向自己的导师,大司智库苏拉卡(kusulaka)提出了申请。据维尼尔斯玛茹说,库苏拉卡怪异地看了她一会儿,便再无二话地同意了。对于这位精神上的伴侣,查尔斯鲁缇只有报以祝福和激励。维尼尔斯玛茹应该能够非常轻松地成为掌握四级哈提亚环秘密的智者。相对的,查尔斯鲁缇只有成为人类的**师,才有资格继续保持与维尼尔斯玛茹平等的地位。这一点说来容易,做起来就难了。所以,查尔斯鲁缇近来一直避免与精灵的远程通讯。即便是通过血石建立起连接,也仅仅是寥寥数语便戛然而止。
希拉睿娅(hilaria)呢?老板娘的生意似乎越来越好,以至不再有时间送信给他。‘**师的杖’,呵呵,如果查尔斯鲁缇真的成为**师的话,她店里的生意应该会再好上十倍。每一个存有今天就爬到行会高层的野心的年轻法师,都会把那里当作一飞冲天的最佳起点。希拉睿娅会不会利用她与查尔斯鲁缇的老关系提拔她的新欢呢?现在考虑这个似乎有些太早。
或许正如赫蜜斯所说,能够一辈子陪伴魔法师的只有另一个魔法师。精灵也好,肉巷的情人也好,总有一天会离他远去。剩下的只有多年磨砺的技巧,以及超乎寻常的力量。其中的孤独、寂寞和苦闷,也唯有同样将魔法当作自己生活的一部分的人可以理解。
半开的窗户。一缕轻风吹过沉思的查尔斯鲁缇,翻起桌子上那本书的几片书页。一张图吸引了查尔斯鲁缇的注意——血红的迹令他有些怅然若失。是年少时的伙伴,缺乏自理能力却始终对他报以支持的希尔缇丝。曾几何时,他和图拉克幻想着希尔缇丝是他们立誓保护的公主,而他们便是她的骑士。可惜此时此刻,两位‘骑士’中的一个去了遥远的异国;另一位,则已许久没有和她联系了。
希尔缇丝的文风如她本人,依旧亲切而不失矜持。她先是问候了他的养母苏卡,又询问他近来的身体和饮食。接着,她说了些宫中的趣事和图拉克那里传来的消息。都是西瑟利亚旅途中的了,图拉克现在恐怕早就位于茫茫大海之上。她很随意地提起查尔斯鲁缇所送的那个便于她行走的悬浮碟。碟子突然坏了,而她也找不到其他人帮助修理。渐热的夏季,她只得呆坐母亲的宫殿中,未免觉得有些无聊。一点没有强人所难的意思,希尔缇丝询问礼物的制造者和奉送者能否亲自来一趟。最后,是替费尔缇?马诺王妃转达的对查尔斯鲁缇的关心。
查尔斯鲁缇犹豫了一下,终于回信说他三日后登门拜访。除了图拉克,在必要的时候能够给予他援手的恐怕就只剩下费尔缇王妃和希尔缇丝公主了。更何况他对希尔缇丝始终抱着隐约的情愫。只是这份感情,早已被冲淡得再没有爱恋的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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