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远去,众人也都散了。陈尧咨站在此处,看着马车远远地消失在视线里,久久没有回过神来,心中只觉得怅然若失,不知自己前路如何。
贺山也是感触不已,见陈尧咨还痴痴地望着,心中突来窃喜,朗声道:“寒蝉凄切,对长亭晚。骤雨初歇,长亭帐饮无绪,留恋处,轻车催发。执手相看泪眼,竟无语凝噎。念去去,千里渺渺,暮霭沉沉楚天阔。
多情自古伤离别,更那堪,冷落沐兰节。今宵酒醒何处?杨柳岸,晓风残月。此去经年,应是良辰好景虚设。便纵有千种风情,待与何人说!”
陈尧咨清醒回神过来,笑道:“你这人,就是没个正紧。”说罢,拿着锦盒,往家走去。
贺山走了上来,笑道:“少爷,这青瑶小姐送的是什么东西,让小的瞧瞧。”
陈尧咨严重一瞪,道:“不要多事,咱们回家去吧.”
此言一出,贺山笑道:“如此甚好,这青瑶小姐送的,可是宝贝,不能让外人瞧见了。”说着也是,笑嘻嘻的登山车来,驾车回城去了。
陈尧咨回到家,心中怅然不已,便仔细的端详起这锦盒来。这是柳青瑶送的第二件礼物,前一回,送了玉佩,却是在选夫婿之晚,不知这回,可是何物。
陈尧咨轻轻的打开锦盒,里面无一物,只见一方白丝方帕丝巾,方正的叠在一起。陈尧咨轻细的拿出方巾,却见上面绣着一双鲜红的鸳鸯,做工精细,水波绯红,栩栩如生。
这方丝巾,让陈尧咨不禁的想起那新春之节,陈尧咨走到柳青瑶的小院,却发现她在做女红,没想却是绣的这鸳鸯白丝锦衣帕,陈尧咨看着这块丝巾,感动不已。w-w-w.shouda8.c-o-m
…………
忙碌之下,陈尧咨也闲心下来。柳府已是人去楼空,柳大人托陈府代为照顾,而陈府也就陈尧咨一个主人而已,父亲只身入京为官,母亲便准备到京城置办宅邸,倒是想着陈尧咨进京时不会自理的教训,闹出些笑话,便把秋蓉留了下来,也才算对他放心了。而大哥、二哥皆是未曾在家,这偌大的陈府,只是剩下陈尧咨、秋蓉在府,加之那捉狭人的贺山,陈实与仆人们打点着这陈府的上下。
陈尧咨也是匆忙的收拾了些日子,便往成都而来。陈实、小五为他送行,陈尧咨挥别二人,便和秋蓉、贺山启程往成都而来。
锦江近百烟水绿,新雨山头荔枝熟。万里桥边多酒家,游人爱向谁家宿。锦官城虽是独处西陲,却是繁华仍旧。自古蜀中多高士,锦江沾得水一新。府南河边,武侯祠旁,杜甫草堂,望江流水,商贩挑夜市,歌舞载升平,在唐时,便有“扬一益二”之说,卢求言:大凡今之推名镇为天下第一者曰扬、益。以扬为首,益其声势也。人物繁盛,悉皆土著,江山之秀,罗锦之丽,管弦歌舞之侈,伎巧百工之富,其人勇则让,其地?以善熟,较其要妙,扬不足以侔其半。”杜子美曾言,锦城丝管日纷纷,半入江风半入云。此曲只应天上有,人间能得几回闻。
游人踏青斗草处,正是青山绿水时。陈尧咨收拾行囊,辞别陈实,几日的赶路下来,远远的望去,锦官城已是历历在望,贺山停下马车,笑道:“少爷,咱们又到成都府了,锦官城就在眼前。”
陈尧咨秋蓉挽起车帘,笑道:“贺大哥总是这么风趣,这锦官城到了,有何欣喜的,怕是这几日赶路,都把你累的腰酸了吧。”
贺山双手上扬,伸了个腰,笑道:“可不是嘛,要不是为了少爷,小的何必如此。这下可好了,终于是可以睡个好觉了。”
陈尧咨笑了,道:“害怕没有你睡的,到了城里找家客栈,埋头大睡吧。”
贺山笑道:“少爷,咱们再也不住那锦江客栈了,换个地,好歹舒心些。”
陈尧咨哈哈大笑起来,道:“怎么,不去见见老地方?”
秋蓉奇道:“这是为何,难不曾这锦江客栈,乃是贺大哥的伤心之地。”
陈尧咨更是笑了起来,笑道:“可不是嘛,这可是他失去自由的地方。”
贺山窘道:“少爷总喜欢戳别人心酸。”
陈尧咨笑道:“还是快走吧,咱们今日另找一家。”此言说完,贺山欣喜,笑道:“好嘞,咱们赶路了。”说着放下车帘。贺山乐呵一笑,扬鞭,往锦官城而去。
…………
陈尧咨在成都府找了家客栈,三人收拾了些盘缠,打听好范大人府上,便往府上而来。范宽为节度使,虽是虚衔,却是二品大元,而观察使之差,更是实职,既有监察,也有治权,与知州相比更是品高,算是成都府实权人物了。
陈尧咨带着秋蓉与贺山来到范府,只见几个小厮正在门外,陈尧咨走进笑道:“几位小哥,敢为范大人可是在府上?”
几人打量他起来,一人冷笑,道:“你是何人,在此何干,你可知这时节度使府上,岂能容你撒野,还不速速离去。”
陈尧咨一愣,有些莫名奇妙,旋即笑了笑,道:“在下乃是范大人一位故交,与大人乃是师伯之谊,今日登门拜访,请小哥代为禀报。”说完,递上自己的名帖。
那小厮见他年幼,哪有什么顾虑,随手扔还给他,呵斥道:“小小年纪,在此撒野,还不快走,小心我揍你。”说着,似是凶神恶煞。
陈尧咨迷糊起来,这宰相门前七品官,今日总算见识到了。他一时无法,只得解释,还未出口,那小厮冷笑道:“大人从无师兄弟,也未曾来往,每日如你般这些人多得多了,今日不是你年幼,看不给你些教训。”
陈尧咨眉头紧蹙,这家丁也太凶神恶煞,怎生如此无礼,正待说话,却是贺山忍不住了,开口道:“你这跑腿的,怎知鸿鹄之志,本爷告知你,咱么少爷到来,你家老爷即使是一品大元,也得出门相迎。少爷素来敬重范大人为人,有布衣之交,才来拜访。你得罪了咱家少爷,别的不说小心你这板子,算是挨定了。”
这家丁哈哈大笑起来,“你这少年,如是你能结交到咱家老爷,小爷我把脑袋给你当马骑。”说着,几人皆是大笑起来。
陈尧咨见此无礼,心中沉思,正要发作,却是一声传来,道:“何人在此喧哗?”
这小厮见此,立马的不敢放肆了,低头道:“表少爷。”
这少年不过五六岁,正值垂髫之年,却也生的器宇不凡,使得这些小厮们不敢小瞧,看来并非凡夫俗子。少年盈盈的走将过来,道:“此为何事?”
这小厮道:“这少年充老爷旧交,想拜访老爷,小的一看就知晓他是假,与老爷来往的都是些老成之人,怎会有他这小孩。”
陈尧咨看这小子比他还小,不禁心中暗喜,这小子比他还老成,真是稀奇了,这古人就是早成,如此年纪,也是彬彬有礼之辈了,旋即拱手笑道:“小子确实拜访范大人,还请这位公子通报,法大人自有公论。”说着递上自己的名帖。
这小童拿过来,仔细看了看,这名帖上简单之极,几个字:学生陈嘉谟谨祗候参节度使范大人伏听裁旨牒件如前谨牒。”这小童看了看,对这小厮呵斥道:“既是拜访之人,当以礼相待,你等如此行事,乃是坏大伯之名声,我当禀明大伯,你等听后处置。”说完,转身又拱手,笑道:“三位既是来客,还请入府。”
贺山笑道:“你这小公子倒是明理,到底是大户之家。”几人笑了笑,走了进来。
陈尧咨坐在正堂,正在喝茶,却见朗朗笑声传来,从帘后走出一人,正是范宽,其精神洋溢,声如洪钟,笑道:“原来是贤侄到来,老夫欣慰不已啊。”说着便走了过来,那小童跟在他身后。
陈尧咨急忙的站起来,施礼道:“小侄冒昧拜访,还请师伯恕罪。”
范宽笑道:“正是欣喜不已,贤侄可是头此次到来。我给你引荐一人,还望贤侄多以栽培。”说着,转身面向小童道:“此乃我范家三弟之独子,三弟早亡,陪于其母至朱氏,却仍不忘我范氏,便到此地游学,唤名范仲淹。”
“范仲淹,”陈尧咨听到这三字,惊奇不已,双眼转身,直直的看着这人,道:“公子范仲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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