丹轩终于被黄姓老者的言论勾出了怒气,猛地一拍棋桌,忽地睁开眸子,似有两道精光射出,惊得围观众人微微一震!
“还让本少爷猜?那你是不是想让我告诉你,你接下来的十子都分别要落在哪里呢?”
丹轩突然间的怒气惹得周围看棋的一阵奇怪,心中却是想着,这少年莫不是想不出棋气傻了不成?
丹轩却是冷哼一声,摇头又道:“真是好笑啊,雕虫小技既然也能让你个老家伙狂成这样!本少爷真是不应该惯着你啊!”
丹轩怒极反笑,众人都能感觉到一股怒意渐渐荡漾开来。
“无知小辈,自不量力!老夫本来打算指导你一下棋艺,没想到你竟是一只井底之蛙!”黄姓老者脸上胡须抖动,俨然也动了真怒!
一楼大厅看棋的众人听见二楼竟然吵了起来,终于耐不住也纷纷挤上了二楼,围观之势顿时出现,大家都想看看究竟是谁竟然敢跟黄老爷子叫板!
袁无奇见丹轩跟黄姓老者说话竟然这么难听,不禁皱眉想上前说丹轩几句,顺便劝劝丹轩把棋下完,毕竟这盘棋关乎五百两银子!
然而黄姓老者却伸手拦住了袁无奇,老眼扫过周围围观的人,他冷哼一声,说道:“你们都看好了,这个少年今天竟然当众辱骂老夫,老夫今天本有心指点他几招,没想到他这般不识好歹,那么,就不要怪老夫不客气,老夫今天要加彩头!”
丹轩双眼虚眯,冷声道:“不知,你老人家要加什么彩头!”
黄姓老者大笑,说道:“老夫要用五千两,赌你的双臂!你输了就要砍下双臂,老夫输了,五千两雪花银归你!你倒敢是不敢?”
丹轩直直望着黄姓老者,见他神色张狂,一副看透别人不敢应战的模样。丹轩平生最看不惯这种不知天高地厚的人,这位黄姓老者显然已经彻底激怒他了!
先前那个白面书生脸色大变,连忙凑到丹轩耳边,笑声说道:“千万不要答应他,这盘棋你已经进入了圈套,你输定了!他在激你!”
白面书生气吐如兰,每次与这个白面书生靠近,丹轩总能闻到一股若有若无的香气,不禁问道:“你的身上怎的这般香呢?”
白面书生一见丹轩大难临头了,竟然还有心思去管这些,不禁面色焦急,气声道:“你,你,真是不知好歹!”
被白面书生如此一说,丹轩反而轻蔑一笑,也凑到白面书生耳边,悄声回道:“你信不信我待会能杀得他弃子投降?”
白面书生面色更急,焦急道:“自不量力!你,你可千万不能答应他,他这招叫‘仙人指路’,连诸多围棋国手都破不了,你又如何能破?”
丹轩哈哈大笑两声,拍了拍白面书生的瘦削肩膀,却是没有再回答。
黄姓老者已经下了挑战,围观众人都在等待丹轩的答复。围观之人见丹轩与那个白面书生自顾自的嘀咕半晌,心中也都了然,这个少年恐怕断然不敢接下黄老爷子的挑战,须知这西凉城中又有何人敢应下黄老爷子的挑战!
然而,事情的发展显然出乎所有人的预料。
黄老爷子眼见丹轩回过头来,再次冷哼一声,怒声道:“无知小辈,你究竟敢是不敢?”
只见丹轩哈哈大笑两声之后,眼睛直盯着黄姓老者,一字一顿地说道:“谁不敢谁是棒槌!”
“好!好胆!来人,给老夫立字据!”黄姓老者大吼一声,大声喊道。
棋楼手下人连忙有人写下字据,丹轩与黄姓老者分别签字画押之后,围观看棋的人已经讨论得热火朝天,他们都有些兴奋,没想到今天来到棋楼,本来只为和喝茶品棋,没想到竟然能够看到这样一场好戏,一个少年竟然敢应下黄老爷子的挑战!众人不仅可以一睹黄老爷子杀棋的凛然风采,还能看这样一场惨烈的赌局,当真是重头好戏啊!
丹轩与黄姓老者立下字据,再次坐在棋盘两边之后。
黄姓老者坐在棋盘一旁,望着丹轩轻蔑一笑,轻飘飘地点下一颗黑子,说道:“年轻人,你已经在我设计之中,中了我圈套还想逃出去,恐怕不太可能吧,我就不信你还翻出我的手掌心不成?”
丹轩望着黄姓老者点下的那颗黑子,却只是轻轻摇了摇头,手中白子毫不犹豫地点下,仿佛已经设计好了一般。白子落下,丹轩开口说道:“黄老爷子,这弈棋之道,切记不可阴谋算尽,所谓‘玩术者’与真正棋者之间的区别,不知黄老先生可曾知晓!”
黄姓老者不屑地抽动了一下嘴角,冷哼一声,直盯着丹轩的眼睛说道:“老夫不知道什么玩术者与棋者的区别,但是老夫知道,弈棋之道就是要稳健布局,诱敌以巧,是以杀到对方无棋可落为止!”
闻听此番言论,丹轩却是哈哈大笑,手中白子再次轻轻扣下,高声说道:“歪理邪说!你这般言论岂不是要误人子弟吗?”
黄姓老者扫过棋盘,见丹轩仍然处在自己的圈套之中,不慌不忙地再次点下一子,老脸上的不屑之色更加明显,冷冷说道:“那以您小人家之言,这何为玩术者与真正棋者的区别呢?”
丹轩哈哈大笑,神色略显癫狂,朗声说道:“既然如此,本少爷就指点你一下!”
丹轩此话一出,引起四周看棋之人一片嘘声,多数人都在议论这个年轻人是不是有些太狂妄自大了,竟然敢跟黄老爷子这般说话,顿时,指责谩骂丹轩的声音四下而起!
黄姓老者再次点下一颗黑子,眼见丹轩已经完全进去到了他的圈套之中,心中想着,刑子,待会老夫定要让你输得凄惨,让你在老夫面前这般狂妄!
四周有些吵杂,黄姓老者伸手制止了议论声,说道:“众人住口,让这个年轻人说话,老夫倒要看看他究竟能说出什么狗屁言论!”
丹轩手捻一颗白子,也不急着落下,见四下围观之人都在等他说话,便清了清嗓子,朗声说道:“棋在天地乾坤之间,顺天理,敬人事,心中有悟,便万物皆可入棋,这就是棋道!而江湖棋手,草莽英雄,往往把心思都用在做圈套、设陷阱、玩心计、耍阴谋上,这却叫做术,而不叫做道,所谓玩术者可一时得势,一地称雄,但却不能长久,也成不了大气候!这是玩术者与真正棋者的最大区别!”
丹轩侃侃而谈,一番棋道理论说得是大气磅礴,直震得周围围观之人一阵发蒙!他们虽然不明白丹轩这番理论究竟是什么意思,但是一个少年竟然能说出这样一番话,显然定是对于棋道有着极深的理解!
人群中,一位白须老者闻听丹轩言论,眼中惊诧不已!他虽然不是什么棋坛巨擘,但是大小也算是一个棋坛宗师!他虽然棋力不及黄姓老者,但是对于弈棋之道却是要比黄姓老者理解得更加深厚,他便是丹轩口中正统的棋者,而黄姓老者其实就是丹轩言语中的“玩术者”!
“好!好一番气势磅礴的棋道论述!当真是精彩之极!”人群中,那位白须老者拍手叫好。
围观众人一见白须老者竟然这般推崇那个少年,不禁都有些疑惑起来,难道这个少年还有些棋力?
黄姓老者却是心中震惊,他知道丹轩所指的“玩术者”,就是指的他自己!然而最让他惊讶地还是,对面那个少年的言论为何会和京都棋圣垂阳当年对他说的那番话这般相似!难道这个少年也是棋坛巨擘!不可能啊,他才十七八岁啊!
想到这里,黄姓老者脑海里突然闪过先前袁无奇所说之言,就连京都棋圣垂阳都败给了一个十八岁的少年!此时,不知道为什么,黄姓老者心中突然有了一种不好的预感。
丹轩手捻白子,指着先前黄姓老者落下的那颗黑子,继续说道:“就拿黄老先生先前这几子棋来说,表面上露出破绽,诱敌以深,实际上背后暗藏杀机!能够创出这一招可谓是煞费苦心!如果对手贪图小利,必然会中圈套,可一旦被识破,黄老先生必招大损!其实,真正的棋者都不用这类诈招!”
黄姓老者闻言又是一惊,浑身猛地一个哆嗦,不可思议地说道:“你,你,你竟然能看出老夫的诈棋?”
丹轩轻蔑一笑,表情不屑到了极点,丹轩指着面前的棋盘,缓缓说道:“不过是雕虫小技!你无非是想以这一块棋子引诱我落子,实际上你是打算在二十一手之后截杀我的大龙!”
“你,你竟然真能看出来!”黄姓老者此时才真正相信丹轩能够看出他的诈棋,而且连路数都说的分毫不差,黄姓老者不禁面露骇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