顷刻之间,打斗之声由嘈杂急剧变小,零星之中夹杂着呻吟呼痛之声,瞬乎便戛然而止,似是人武镖局人众呼吸之间便被击杀或制服,方晖心中一惊,那戴斗笠的人功夫竟如此之高。[ 小月手打]
心思尚未转过,却见官道远处隐隐闪出几个黑色人影,回头一望,背后里许之外,也有黑衣人,身形迅捷之极地欺近而来。方晖大惊,立时想起武当山脚下赵可被黑衣人袭击灭口,险些丧命之事。眼见大路前后无处可躲避,当即下马,展开轻功,伏在路边长草之中,往那村店左近的树丛中潜了过去。
村店两丈之外,方晖屏气而伏,不敢再进,唯恐那斗笠人内功高强,被知觉了。方才伏好,却听得身后路上簌簌声响,却是那些黑衣人追了上来。
方晖不敢抬头观望,只听得一人压低了声音道:“什么人,敢在官道之旁劫镖行凶?”
只听得一人沉声哼了一下,说道:“官道之旁?我尚存着一念之仁,若是我迟动手片刻,这些人武镖局的兔崽子们,早被你们在官道之上杀得尸横遍野了。”
方晖心中想道:“清平白世的,官道上动手杀人,上次是武当山下,此次离嵩山少林不足百里,这群黑衣人不知是什么来路,好生霸道。”
正沉思间,忽听一人说道:“收起腰牌,你们这些狗仗人势的狗崽子,拿这东西唬我吗?”当是那头戴斗笠之人,声音颇为苍老。
只听得兵刃出鞘之声,最先说话那人道:“不要动手。这位前辈,将人武镖局的人制而不杀,想是不想结怨。既是如此,我们也不想得罪,阁下将人武镖局身上所带物事交了给我们,我们立即拍手走人,也免伤了和气。”
方晖只听得一声冷笑,几声轻响,有人“哎呦”叫了起来,显是双方已经交上了手。耳听得后来的黑衣人相互招呼几声,那斗笠人却始终不出一声,双方激斗,只听得风声呼呼,却不闻兵刃撞击之声。斗得片刻,有人闷哼倒地,打斗未停,当是黑衣人之中有人被击倒了。
再斗一阵,忽听得那戴斗笠的人说道:“你们这些狗崽子,倒了四个啦,剩下这三个,还想留住我么?”
黑衣人之中,仍是那人发话,似乎是众人首领,依旧沉声说道:“有死而已。”
那苍老的声音嘿嘿冷笑:“武当山下人武镖局的人众,都是被你们灭口的吧,你们没拿到该拿的东西,原本该死。北边的狗崽子,原是比南边的该死得多。”
那黑衣首领啊了一声,颤声道:“原来是你……你……”
方晖耳听得他原来有必死之心,凡事无所畏惧,此时似乎一知道头戴斗笠之人的身份,大起畏惧之心,话语都结巴起来。
那苍老声音哀叹了一声,说道:“我原本想留你等活口,你既知道是老夫,那便无法了,这人武镖局众人性命,便也都是你所害。”
一炷香时分后,四周无声。方晖自树丛中钻了出来,但见满地尸骸,七名黑衣人,十九名人武镖局镖师趟子手,共二十六具尸首,全都伤在咽喉正中,一刃毙命。方晖心下悚然,前番是武当,此刻是少林,这人手脚甚是干净,不留一个活口,当日必是相同情况,赵可撞上这群黑衣人,如早见到这头戴斗笠的老者,可有命在,就权在这老者一念之间了。正自寻思,却见一名黑衣人俯卧于地,手型甚是怪异,方晖过去扳开他手掌,赫然见其手中一块令牌似的东西,正面写着一个“北”的篆文,北面写着“辛二三”,不知是什么东西。方晖好奇心起,翻检其余六人,却无此物,不知何解,犹豫半晌,小心收起。方晖适才耳听得那老者继续往官路上去了,当下不敢往少林方向继续行进,拨转马头往回加鞭疾行。
行不出五六里,转过一处急弯,赫然见到官道之上一队人众,十余人,都穿着锦衣卫服色,看似截堵住路口,不准通行,彼端已拦住不少百姓。方晖暗叫一声苦,方待回头,锦衣卫却已看见,喝道:“骑马者过来!”
方晖心中快速盘转,怪不得来时半个人影不见,那戴斗笠老者与黑衣人敢在官道上动手,原来个中有锦衣卫的关系,既然此处有拦截,那么前去少林的路上也必有锦衣卫人众。盘算未定,马已疾速冲前,打头一名锦衣卫生的如铁塔相仿,伸手一拦,方晖坐骑吃力,人立起来。锦衣卫众人见这人力阻健马,都是喝了一声彩。那大汉问道:“百总,对面十里,当也有我们兄弟,这人是怎么过来的?”
方晖一惊,知道自己所料不错,想是自己来路时跟人武镖局的脚前脚后,被当做人武镖局的镖师放了过去。当下翻身下马,极做惊恐之状,叫道:“锦衣卫大人救命,前面有人劫镖!”
锦衣卫人众对望了一眼,一人快步从人丛中走出,似是统领百总,问道:“什么地方?什么人劫镖?你可是人武镖局的人吗?”
方晖心想人武镖局的人众不知押保的是什么东西,此时死无对证,当下说道:“在下是人武镖局河南分局镖师,局中刘老镖头的表弟此次路过河南,刘老镖师命我今日赶上此镖人众,我于今日巳时在此路赶上他们,中午打尖时候遇到人劫镖!便在前面五六里处村店。”
那锦衣卫百总脸上掠过一丝笑意,随即做大惊状,点选了八人,说道:“你等快随这位镖师前去。”方晖何等聪明,此时已知锦衣卫人众不是与黑衣人同路,便是与那斗笠老者一伙,当下大喊道:“我不去我不去!那人好生厉害,若不是我仗着马力走得快,也走不脱的。”
那百总身后一人快步走出,抢前问道:“那人?劫镖者只是一人吗?”
方晖点头称是,说道:“便只一人,头戴斗笠,看不见面目,大人,我年轻才入镖行,且是这河南分局之人,那人太过厉害,在下实在不敢过去了。”话语未毕,牙齿打战,似是怕到极点。
那百总闻听劫镖者只有一人,大惊失色,喝道:“老陈老刘,留下看住这小子,其余人等,快随我去!”众人听令,翻身上马,那百总上马之时,眼望方晖,颇有鄙夷之色,啐骂道:“没用的东西,学人家当什么镖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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