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晖试了几次,那铁焰令与门上的槽子贴合甚紧,数次想用剑锋撬出来亦不可行。此时方晖涔涔汗下,眼见得这石门周遭并无半点去路,铁焰令却是打开这石门的唯一通道,铁焰令既然被卡住,那么前去无路后退无门,要生生憋死在这石洞之中了。
方在焦急之际,忽听得来路甬道之中有轻微地悉索之声,方晖此时焦躁之余,极是暴怒,当时忘却害怕,挺神仗剑,喝道:“装神弄鬼的给我滚出来罢!”
举火照去,却见周从彪盘坐在甬道之口,脸上毫无血色,浑身鲜血,身上兀自插着那数枚鉄脊短弩,想是伤得太深他不敢拔出,一经拔出血随弩散,立时便要了他的性命。不过瞧此情状,便是一动不动地硬撑,他怕也已熬不过一时三刻了,他以如此伤残之身,爬过这长长甬道,其间苦楚可想而知,这份毅力支撑,也绝非常人所能。
方晖见了是他,心倒放下了一大半,当下收起长剑,问道:“你还待怎地?如今前去无路,你我都死在这里了。”周从彪摇摇头道:“我是必死在这里了,你却未必。你这小子应是机灵小心的性儿,怎地这次如此不查,冒失便将铁焰令放错了石门之中取不出来?”
方晖哼了一声,心想这周从彪语气之中大有回护自己之意,却不知所为何来?
周从彪见他不以为然,当下说道:“我前曾言道,生平所愿,一观这石洞之中倒底是存了哪些东西,你不必害怕,适才你拿出铁焰令之时我已看见了,适才没明白个中关窍,是以你铸成此错,不过亦非无补救办法。”方晖尚未明白过来,却见周从彪手一扬,忽地一声,一物迎面掷了过来。
方晖一惊,将长剑连鞘一格,叮当一声打在剑桥外面,方晖只觉手臂一震,虎口发热。一物撞在剑鞘之上,落在面前地下。这一下事起突然,方晖大惊之下,见一枚铁焰令闪着暗黑色的光芒,静静躺在那里,这周从彪,原来手里也是有一枚铁焰令的。方晖略一迟疑,心下已经雪亮,这周从彪果是所言非虚,他确无相害自己之意,自己原以为他重伤之下待死而已。此时一见他手力仍是如此强劲,深知这周从彪内力精纯已匪夷所思,他外伤甚重手足无力,这铁焰令全凭一股精纯内力发出,如是他有心相害,发出的是沉重暗器,自己此时恐怕已经重伤了。
方晖缓步上前,拾起那枚暗黑色的铁焰令,见它乌沉沉地色做黑亮,想起玄济之言,问道:“这铁焰令是洪水旗的么?”
周从彪一声咳嗽,吐出口鲜血,想是刚才那一掷牵动内息加重了伤势,当下说道:“你所料不错,这枚铁焰令确是洪水旗的,当年光明顶之战中我从刘老四手中得来。这铁焰令之中颇含玄铁,对沉重铁器虽是吸力不大,但两者相遇却能生出许大吸力来,你试着用这枚铁焰令将你那枚吸了出来罢!”
方晖掂了掂那铁焰令,只觉入手大小、重量与自己原来那枚一般无二,确是真的,当下更不怀疑,将这枚洪水旗的令往左首第一扇石门的凹槽之上一靠,果然吸力极强,啪嗒一声,将原来自己那枚巨木旗的铁焰令吸了出来。
此时二令紧紧相贴,竟然隐隐有触手升温之感。那周从彪继续言道:“你原来那枚是巨木旗吧,这枚洪水旗的,水能生木,贴合更紧。你去开启石门吧,这次莫要再弄错了。”
方晖依言走到第四扇石门之前,刚要将巨木旗的铁焰令放入,忽然想起一事,问道:“你怎地不追问我跟魔教的关系了么?”
周从彪冷笑一声:“知道不知道,我也不会生出此洞啦,人生一世,所为何来?又何必什么都想知道?你就算是魔教后嗣也好,毫无关联也好,再过个几十载,无非也是一抔黄土而已,我于这瞬息之间,头脑清明了起来,想是大限已到,回光返照之相,你开了那石门吧。”
方晖点了点头,不再多言,用力掰开两令,将那枚巨木旗的铁焰令放在七扇石门中最当中的一扇凹槽之中,果见石门轧轧声响,缓缓地分了开来。
石门一动,方晖便抽身后跃,执着长剑,以备格挡暗器之用。但一直过了片刻,石门洞开,却无任何异状。此时方晖偷眼往周从彪望去,周从彪脸上已无热切之色,显得极是淡然。方晖心想:“古语说人之将死,其言也善;鸟之将死,其鸣也哀。这周从彪一生杀人无算,此时淡然而嘻,可是应了这句古话么?”
石门开了片刻,再无声息,方晖仗着火把进去,见石壁四周亮有油灯,当下一一点亮了,细细查探洞中情状。
但见这扇石门之内的石洞纵深七八丈,如是顶也甚高,便如一厅堂一般,四壁之周,巨木耸立,环有巨型铁钩,不知何用。中间一座石椅,两排石凳排列,除此无他。方晖看过之后甚为失望,说道:“这厅中巨木,想是为了应景这‘巨木旗’三字之用,别处开来无有蹊跷之处,却不知出路在哪里?”
这两句话似是自言自语,又似是询问周从彪。周从彪并不答话,挣扎着前行两步,回光返照之下,竟能立起身来了。周从彪手抚那石洞墙壁,漠然道:“原来这厅堂内是如此设置的。小子,莫要小看了这些巨木,当年明教纵横天下,五行据战之法横行四海,闻之莫不变色,巨木旗便是数十人操纵这些巨木碰撞往复,变化无极,当年少林英雄大会上大展神威,只不过你年纪幼小,没听说过罢了。”
“这洞中你能开启外面石门,避过铁弩箭,身怀铁焰令开启内石门,这石洞制造之人必不认为你是外来之敌,不可能封死出路,断送了你的性命,你仔细找找吧,当有所获。”
方晖依言四处寻觅叩打,见除了那些巨木之外,皆为石质,除了那石门之外,却找不到什么机关。找了半晌,一无所获。丧气之下,一屁股坐在厅首高处石椅之上,呼呼喘气,骂道:“什么劳什子石洞,并无什么机关,不知这设计者是怎么想的?”
一坐之下,此处甚高,一望而知洞中全局,此时方晖坐在高处,隐隐觉得这洞中有特异的地方,那一十三根耸立巨木,却似活动着一般,一根根接连望去,只觉排列之巧妙,有如都向着同一个方向缓缓移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