胤秘,幕雪正与林昌在杏花楼上饮酒,忽听楼下拥上一班如狼似虎之人,为首一人,蛇头鼠眼,形容枯槁,声如破锣,身穿熟罗长衫,外罩局缎马褂,足登绣履,口出不逊之言,酒保跪在他面前叩头,不住地称公子,就知他是叶绍之子叶刊。听他口中一片狂言,不由冷笑道:“你老爷姓刘名宇,这是舍妹,旁边是我的兄弟,名叫林昌。偶游此楼,不觉高兴,就吃了你备下的酒菜,你怎么样呢?你若是知耻的,来叩头赔罪,倘若你说半个不字,管叫你这一班畜生,死在目前,若被你们走了一个,也不算老爷的厉害。”叶公子一听此言,激得无名火高三千丈,便大叫道:“快与我拿他下来!”各教头手执兵器,蜂拥上前。胤秘此时手无寸铁,难以迎敌,忙把酒席桌子踢翻,随手举起座下紫榆座椅,向了各人打将过来。胤秘力大势猛,众教头早有一人被打倒在地,叶公子见势头来得凶,正要走时,忽被地下酒菜滑倒。胤秘飞步上前,两手将他提起。众人大骇,要救也来不及。只听胤秘说了一声:“去罢!”向了窗外如抛绣球一般,在三层楼上直抛在假山石上。这楼有**丈高,抛到石上身已粉碎。众人便大叫:“不好了!打死公子了!”当下有几个家丁,飞奔回府报讯。各教头见在楼上,不便动手,就一齐退了下来,把杏花楼前后门户重重围住。当胤秘招呼了林昌,幕雪,从楼上打下来,一层层都是桌椅把路拦住。胤秘打了一层,又是一层,已有三分倦乏,及打到门口又遇各教头截住去路,好在胤秘在楼上拾得一对双刀,幕雪跟在胤秘后面,林昌拾了一对铁尺,故此尽力向外打来,无奈人多,难得出来,虽然打死了数十人,其余仍不肯退去,
海关提督叶绍,正在街内与各姬妾作乐,忽见来了两个家人,跪在地下哭叫道:“不好了!公子在杏花楼,被两人从三层楼上提了起来,抛在假山石上,跌得脑浆流出,骨如粉碎。”叶绍一闻此言,登时大叫一声,死在交椅之上。左右侍妾慌忙用姜汤救了,半时之久方才醒来。放声大哭道:“我的儿,你死得好苦呀!”便问家人,因何与这两个凶手争斗起来?家人就把上项事情一一告知。就说:“现在各教头,已被凶手打伤了数十人,还拼命围着,与他死战,不放他们走脱。我们一面守着公子尸首,一面回来报讯,只求大人快些点兵,去协同各人捉他回来,以报公子之仇要紧。如若迟延,定然被他走脱了。”说完,只管在地上叩头。叶绍红听了,只气得无名火高三千丈,七孔内生烟。即刻拔下令箭,亲自带了提标部下五营口哨兵丁,飞奔前往杏花楼来。不多一刻,早到杏花楼前,只听得一派喊杀之声,登高一望,只见家将们被那两个人打得抵挡不住,看看要透出重围。当下叶绍便喝令众兵上前,不一刻见二人勇猛,众人难以抵敌,就暗令各人远远将长绳绊他脚下。
胤秘正在追杀各打手,忽见兵丁越杀越多,就知有接应的来了,心中想招呼林昌打了出去,只见有许多长绳板凳绊将来,林昌早被绊倒,急忙去救时,自己也被绊倒。心中一急。
只见叶绍正在指挥一班兵丁动手。却说叶绍因见打死儿子的仇人,眼中冒火之时,忽然心中大痛,大喊一声,满地乱滚。那些手下见此光景,早把绊胤秘的绳去了,赶来慰问。只见叶绍口吐鲜血斗余,大喊数声,一命呜呼了。众人无奈,只得设法用软轿抬回。所有中军等官,不明其故,互相骇异,一时哄动了合城人民,齐来观看探问。有说他是气死的,有说他遭阴谴的。有学问深的,说他父子同日死于非命,以平日作为而论之,定受阴谴。此是恶报,于是说他受天谴,大快人心。
胤秘被绊倒在地,见绳一松,就翻身立起,忙将林昌扶起,看了安全的幕雪,顺手在地上抬起两把短刀,林昌也拾了两根铁尺,正要动手往外打,忽见人渐散去,传说叶提督吐血而亡。暗想此等恶人,不遭天谴也定干国法,今虽死了,必使受戮尸之刑,方快天下人心。正与林昌提刀而行,遥见客店中的严龄,跑得气吁吁来说道:“才听人说,客官在此与园主打架,恐有吃亏之处,故此奔来探听。”胤秘一见他,心中大悦道:“你来得甚好!”即与幕雪,严林二人,转至杏花楼帐房,随手取了一张花笺,写了一信,封好了口,正欲与严龄说话,忽闻林昌道:“弟想叶奸臣虽然身死,然他是朝廷大官,今日之事,定然要截阻我们,不得脱身,请大哥早定妙计。”胤秘道:“兄弟放心,管教太平无事,只要烦严龄速将此信连夜送到京城,就有天大的事,都可消得。”即叫严龄前来附耳道:“你快把此信送至京城大学士张延玉府中,说胤秘,他自然会接你进去,你可将目下情形说知,叫他快来,自有法儿,你放胆上前去,不可泄漏,误我大事!”人等至此始知就是王爷驾到,连忙跪下,口称死罪。胤秘嘱他不要声扬,立即前去为妙。当下知是王爷,不由得且惊且喜。
那日张延玉正在府中静坐,忽听家人报说:“外面来了一人,说有机密。”不觉大惊,即将严龄请进,道
本王游历江南,驾至海关庆珍酒馆内杏花楼饮酒,因该关提督叶绍
之子叶刊欺本王,被本王打死。其父提兵赶来,亦受天谴,当场吐血身
亡。但查得伊早时为奸作恶,实堪痛恨,望张中堂见了,报请皇上,先前善布营统领穆萧提兵前来,请将该父子戮尸之外,并着将叶氏满门抄斩,以伸国法,
张延玉读毕,大惊失色,即忙去见了雍正后又去善布营见了穆萧,将雍正圣旨予他看了,随即点齐十八名侍卫,二千御林兵,飞马一般,奔到海关来,雍正在其人带兵来前即密下口诏:“一着穆萧将叶绍父子戮尸,满门抄斩。所遗之缺,即着山东提督明生处理。穆萧即可带同侍卫等回京。”胤秘知道后,随后赏了严龄银两,即令回寓将行李送来,当下与穆军门分手。带了幕雪林昌,直往江南其他地方进发。
一路上天气晴和,已到大江边。投店住宿。次日天明起来,搭了一只过江便船,随与幕雪,林昌持了包裹,下得船来,只见搭客及货物纷纷而来,也觉甚是挤拥。幸喜船内倒还宽舒,只见船主手执一本红纸簿子进了船内。从头舱客起,收钱,舟中所搭的客人或银或钱都见交予船主,还嘱其虔诚,不知是何原故。胤秘好生诧异,随即细问同舟的一个老诚客人。那老客道:“客官是初入客途,不知风俗,听在下的说来,离此数里,大江之中,有一座山,上有老魔神庙,这位老魔神十分显圣,来往客商从此庙经过,都要捐银,备了猪羊祭礼,虔诚到庙祭谢,求其庇佑,自然太平过江,若不如此,就是风平浪静,将到彼岸,也折转来,舟沉覆没性命难保。此是向来规矩,少时我们到了庙前,也要上去敬香呢。”正说着,船主已到跟前,胤秘冷笑道:“你们不要如此破费银钱,只管放心开船,大江中如有风险,老魔神作怪,我有异人传授符咒,使将起来,包管你们平安无事。”各人听说齐道:“客官如没有银钱不妨直说,我们代你二位多出些便了,这事不是当玩的,合船数十人的性命呀。”当下众人都不信他有法术,情愿代他出钱。胤秘见众人如此,眉头一皱。
随即开船,挂上风帆,乘了顺水,如箭一般行去。看看到了老魔神庙前,只见庙里呜钟擂鼓,香烟蔼蔼。庙门外停的船有百十号,鸣锣放炮之声不绝,只有圣天子这船,并不停留,一直冲波逐浪前去。
此时正当日午,风清气朗。却言那船正往前行,忽见来了一阵狂风波浪打到船上来,不能向前,各人坐在舱中,衣服也被浪打湿了。众人便大叫道:“客官快些使法术呀,性命要紧,此必是老魔神来显圣了,若再迟延,我们同老兄多要葬入鱼腹之中了。”此时胤秘闻言,心中一想,当初唐太宗跨海征东,曾遇龙王来朝,风浪大作,几乎翻船。后来御笔写了“免朝”二字,放在水中,就风平浪止。大约本王今日过此,也是龙王来朝,亦未可知,本王写“免朝”二字放下水,看是如何。就对众人道:“待我来画符。”忙取了一张红纸,口中假做念咒,即舒开御腕,一笔写成“兔朝”二字,叫日清走出船头,放下水中。说也奇怪,红笺一下水,霎时间浪止风平。众客人见他如此神验,都欢呼拜谢
当日平安,一路行来,别无阻挡,不觉船到埠头,当下众人起货,纷纷上岸,各投住处而去。幕雪和林昌就跟随胤秘沿街而行,只见海旁一带房屋,造得极其富丽,与江北景况大不相同。往来游船画舫,笙箫管笛之声不绝于耳。二人慢步行来,抬头见许多牌坊,都题的是古来忠孝节义的名人。流芳旌表,以风于世。好一个南京地面,正在观之不足、玩之有余,不提防顶头来了一人,与胤秘撞了一个满怀、一脚踏在袜上。那人慌忙打恭,赔了不是,又望前飞跑,满面愁容,望着前途,若有所候。胤秘看了这般光景,知他必有紧要之事,即回身赶上,将他一把拖住问道:“你因甚缘故这等慌张?详细告我!”那人道:“小可适才污了尊足,实是无心,请即放手,勿误我救命大事。”说着又挣脱而去。天子追着问道:“你有什么事情,不妨对我说知,或可分忧一二。”
那人闻言,回转身来,深深一拱说道:“我听阁下口音,不似这里的人,请问尊姓大名,何方人氏,到敝处何干?”胤秘道:“在下姓刘名宇,北京人,现在中堂张延玉门下,帮办军机事务,闻得江南好风景,特地到此一游。你有什么要紧事儿,快快说给我听。”那人听了喜道:“踏破铁鞋无寻处,得来全不费工夫,小可正为家兄叫我出来寻访大贤,不期凑巧遇着,这是我的侄女该灾难满了。在下姓赵名操,家兄名清,本地人氏,家中颇有家财,只可惜兄弟二人,并无儿子,只家兄单生一女,名唤素春,今年才十六岁,许配了肖家,现在男方已不日来娶,忽被妖怪缠住,弄得她七死八活,害得我一家慌张无主,也曾请过许多法师来收他,都不中用,几乎这些电迷道士,被妖怪吃了。无奈又请高僧打斋念经,也不中用,弄得我们兄弟二人无法可施。昨夜家兄忽梦见一位金甲神人说:“今日今时,搭船到了北京来的一位刘宇爷老爷,打从这条路来,此人有绝大的神通,能除妖怪,救得侄女的性命,千万请他回来,不可错过。”所以家兄绝早,就吩咐我在此守候,不期神圣之言,果然应验,巧遇位大贤到此,务望大发慈悲,广施法力,救得我侄女残命,愚兄弟情愿酬谢白金三万两,明珠一百粒,以报活命之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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