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晚，柴珍跟我讲起她在乡中学读书的往事。

柴珍升上初中时，虽说政府有政策要实行九年义务教育，小学毕业的学生统统升初中，但是初中学校仍然要求小升的学生集中考试。考试的目的是考查学生的成绩，然后按成绩尖子班和重点班就派好的老师去教，力求提高升学率。那些普通就放任自由。因此那些被分到尖子班的学生的父母亲就非常高兴,都认为孩子大有前途，尽量满足孩子的要求。

柴珍小升中的考试成绩是全乡第一名。但是，她的爸妈却不让她去读初中。

全乡第一名的考生不来报到注册的事惊动了校长。名叫危极的校长决定去家访，调查一下，为什么家长违法不让孩子来读书？是家境相不是重男轻女的思想在作怪。

危校长来到了柴家，见到柴家的房屋是墙壁透风，屋顶漏光，屋中客堂（厅）最值钱的东西是一台旧的黑白电视机。

危校长首先祝贺柴珍考试考得了全乡的第一名，之后，他就问才珍的爸妈，你们为什么不让孩子去读书呢？

柴珍的爸妈只说两个字，没钱。

危校长说，我们学校都是免收学费了，你们应该让柴珍去读书嘛。柴珍成绩这么好，将来一定能考上大学的。你们不让她去读书，是浪费国家的人才，是违犯了教育法。

柴珍的爸妈说，你们学校虽说不收学费了，但是你们学校还要学生交书费住宿费，还有更重的伙食费。每月孩子的伙食费两三百块钱，我们是没办法找到的呀。

危校长当场拍板，免收柴珍的书费和住宿费。并且说，现在社会都流行这么的话：有钱不花对不起国家，有钱不消费对不起社会。你们虽说是比较困难了一点，但是，你们不去找钱给孩子去读书，你们做父母亲不单对不起孩子，也对不起国家，也对不起社会。

说来说去，最终，柴珍的爸妈决定卖掉了欲将生犊的高大的母水牛，然后用钱换买一头瘦小的黄牛来顶替用，把卖牛剩下来的钱给柴珍拿去学校交伙食费。

懂事的柴珍为了帮家里节省开之，她每次去学校食堂打饭时，总是先买两毛钱的青菜，然后再买二两白饭盖在青菜上边，不让同学们知道她天天每餐都是吃蔬菜没吃过肉。

全校师生只有一个人知道柴珍餐餐只吃青菜。这人就是专门给学生打菜的师母。师母不是姓师，而是危极校长的太太。危校长在教师当中，数他年纪最大，又是一校之长，他的太太被全校师生唤为师母是当之无愧的。

师母经过一段观察之后,觉得这个女孩子太艰苦了,长期这样下去的话,这个孩子就长不高,就变瘦了。出于怜悯之心，师母利用她打菜的权力，每到柴珍来买菜的时候，她总是先舀几块肉片，往柴珍的饭盒倒下去了，然后再舀给一勺青菜覆盖在上面。

开头几次，?珍认为是师母看错了菜票的数值。于是她就专门等到最后没有人打饭了，她才来打饭。她递菜票给师母时，特别开后说：“师母，我要两毛菜。”

师母仍然是给她舀了几块肉片。师母边打菜边小声地告诉柴珍，你不要乱讲出去，这是学校特别照顾你的。

柴珍知道，所谓的学校照顾，其实就是校长和师母对她的照顾的。

星期天，柴珍回到家里，她把师母特别照顾她的情讲给爸妈听。爸妈认为人家对我们这好，我们应该向人家表示感谢才对呀。礼来尚往，才合于人情。于是，柴家的家长就叫柴珍每周回学校的时候，就带红薯玉米南瓜的一些农副产品去送给师母尝鲜。

一些农村人吃腻吃厌了的粗粮野菜，往往成了常年吃细面精米的城里居民的开胃和保健的绿色食品，有时有钱也买不到的呢。柴珍每周都变花样给师母家送来农村土特产品，她渐渐成为了危校长家中最受欢迎的客人。

柴珍出入危校长的家门口多了，才知道天天以微笑去面对全校师生的危校长和师母，他们两人的心里却有难以对人讲的悲痛心情。这就是危家有个名叫危峰的智障儿子。师母曾告诉柴珍过，危峰是和她柴珍同龄的。只是小时候宠惯了，他才读不成书的。师母真是巧舌如簧，把痴呆的儿子讲成了调皮不争气的孩子。

这个危峰往往把自己的名字写成颠倒字，或者将危和峰的两个字，写得屁股与屁股相连的侧身躺着。他每次见到柴珍到来了，有时叫柴珍为姐姐，有时又叫她为姑姑，也有时叫她为妹妹，乱叫一通。他的思维是永远长不大的孩子。

柴珍并不计较危峰叫她是什么，就是反感他没大没小的乱来拍她的肩膀，或者是突来握她的手。但是，她看在校长和师母的情面上，她没有骂他。只是躲开他。而师母有时看见了，也不责备儿子，只是笑眯眯的看着。

后来，柴真有一次听到师母跟危校长的对话，她才知道师母为什么从纵容儿子这样做的原因。</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