便在这样奇异的气氛里,整个马队放慢了速度慢慢前进,每日只走一半距离,余的时间皆在休整训练。
这样,又过了四日,队伍离了克鲁尔城只剩了不多的路,便照这个速度两天也能到达。但使克里格感到焦虑的是,队伍之前的马迹却突然消失了,就好像之前吊了他们近十日的马队撤走了一样。
看了这状况,安度也便趁机嘲讽起克里格的判断来。然而克里格一如既往的懒得理他,只带了弟兄循了马队来的路返身回去侦查。但这侦查却仍旧不得结果。
这事之后,莫菲亚便拉了沃尔夫、克里格、雷娜和安度来商议。
“克鲁尔城便是这般卡在克黑苏山口,南边是个喇叭口,北边则是一马平川,西边可进克黑苏山脉——迪德人和萨鲁人的军队,据报是在南边、西边围了城。”随军并未带地图,沃尔夫便以烧过的木棒在做帐篷的皮子上简略画了地图,指点着,“咱们继续前进,若不是直闯迪德人的大营,便得绕营而过——他们怕是不能让咱们安然过去。”
听了这话,克里格便笑了出来:“打便是了,却说些没用的。”
“打?”沃尔夫斜眼看了克里格一眼,第一次对这个桑格尔人小子感到不满起来,“虽是占了默尔菲草原,分了兵力,迪德人在城下也有三万兵,萨鲁人也有两万人——怎么打?”
怎么打是个问题——即便不考虑悬殊的兵力,仅仅是迪德人的大营,也不是一群骑兵能轻易撼动的。然而之前经历了诺里克人和迪德人的大战后,克里格便不觉傲慢起来:“嘿,才三万人——光咱们自己是少了点,但咱们既来了,城里总不成看着咱们打不帮忙?”
这话虽然说得无理,也终归是个想法,便连安度也不觉点了下头。然而格罗格人却是有苦自知——莫菲亚叹了口气,苦笑一下:“若是城里的兵有两万,也就不指望咱们这三千来人了。”
克里格便瞪大了眼看着莫菲亚——格罗格人的兵竟连两万都不到!
“若是开战之前,到也能聚集个五六万兵。但是常年有五千多人在帝国边境服役,之前默尔菲平原会战时又损了一万多人——北边还得提防着萨马提斯人和多斯人……”莫菲亚郑重的看着克里格:“这一战,将会决定格罗格人的命运。”
听了这话,克里格便深吸了口气,答不上来了——桑格尔人此时突然觉得自己的肩上竟承载了一个民族的命运,便顿觉得自己超然起来。
瞟了一眼仍旧懒得理他的艾琳娜,克里格便舔了舔嘴唇,郑重的看着莫菲亚点了点头:“格罗格人的命运早注定了——默尔菲草原是你们的。”
这话险些使沃尔夫背过气去——这小子不过是个桑格尔部族头人的儿子,便是凭了些天分和侥幸得了诺里克皇帝和莫菲亚的赏识,也终归只是个毛头小子罢了,此时竟也一本正经的谈起格罗格人的命运来!
“只说那没用的——咱们却要怎么进城里?”看了克里格那一本正经的样子,安度便又不舒服起来。
这次,克里格终于看了安度一眼:“杀进去。”
“若是格罗格人不开门,咱们便给困在城下;若开门,又怕放了迪德人进城。”
平心而论,这是个很实在的顾虑。然而克里格却仍满不在乎:“冲杀时,我在前面——到进城时,我在后面——决计不能放过一个迪德人进城便是。”
就让你断后!给迪德人杀了才最好!看了克里格那副样子,安度的火气便再度升腾起来。
然而,虽然之前处得并不愉快,但安度终归也曾是真心爱戴克里格并跟他一起厮混了些日子的。若要和克里格拆台,使他的事情不成,或是证明自己比克里格更强,安度是乐意去做的。但看着克里格去死,安度却是不能——便这么恶狠狠的瞪了克里格一会,桑格尔汉子便叹了口气:“这不是玩闹——莫逞强,白送了性命——还是商议个稳妥的法子为上。”
再次见到安度后的第一次,克里格带了惊诧认真的看了安度,之后便笑了出来:“这事,我有数。”
安度再叹一口气,便转过头去,不再说话。
克里格耸了耸肩,之后转向雷娜:“你怎么说?”
“我不知道。”这几日里,雷娜便没怎么饮酒,此时到是清醒,却仍眯了眼带了笑,“这里虽是草原,却无鹰神的子嗣,也非鹰神的猎场——若是贸然施术,却没人来照顾我——但终归我得尽力给你造些机会。”
这话多少说得有些不明不白。但是终归是说雷娜对即将发生的大战也没什么想法。克里格便抓了抓头:“这样,咱们便再休息一日,明天直接杀进城去?”
无论怎样,莫菲亚终究觉得有些不妥,但也没别的办法——在城外多等一天,迪德人破城的危险便更大一分;而她早进城一日,克鲁尔城得到克黑苏家援助的希望也就大上一分。
于是这天下午的时候,马队便突然又拔营而起,迅速的朝着克鲁尔城又走了一下午,到晚上才再次扎营——这时候,马队的营地离了克鲁尔城便只剩了不到半天的路程。
到第二天,马队便排了战斗队形谨慎的前进起来——照沃尔夫的预计,即便以这个速度,正午时分也能穿过那个喇叭口,到达克鲁尔城下——而这时正是午饭的时间,若是迪德人不曾攻城,到是白天里防备比较放松的时段。
然而,刚刚行军进入喇叭口,探马便脸色难看的回来汇报了——足足六千披甲的步兵持了长枪列了阵列,挡在了前面。
“这却是不想让城里知道来了援军?”听了探子的回报,莫菲亚便皱起了眉——迪德人的行动委实太奇怪了些——若是不想让他们进城,守在更靠近城的大营无疑是更好的选择。而现在这个远远的将他们挡在外面的姿态,却是压根就不想让城里的守军知道来了援军,这理由便耐人深思了……
“对面没有弓手?”常年征战,沃尔夫对各种武器的熟稔和敏感程度远超克里格,听了报告便立刻问了起来。
“没有。”那探子也是老兵,自是极机灵的,不止看了敌人的阵列,更看了些别的,“但都披了甲,提了盾,也有铁盔——使弓箭,怕是过不去的。”
竟然没有弓手!敌人既然能提前预备了步兵阻挡,那便说明对马队的动向是极清楚的,没理由不清楚马队里三千人皆是骑射好手,却仍不带弓手而只备了厚甲盾牌抵挡,这便说明,敌人虽然数量众多,却并没打算攻击马队——沃尔夫便更看不明白敌人的意图了。
就在这个时候,队伍后面便急匆匆的冲过来几名骑兵——之前克里格派了到马队后面坠着的他的弟兄——越了队伍过来,一个领头的便贴了克里格的耳朵低低说了起来。
“有事?”看到克里格难看的脸色,莫菲亚的心里顿时升起一种很糟糕的预感。
深吸了口气,克里格便咬了嘴唇压低了声音:“之前的马队跟上来了。”
“多少人?”听了这个消息,沃尔夫也是心里一紧——前面是六千多带长枪的步兵组的阵,如果后面再来群骑兵一冲,他们便成了铁砧上的材料,给人狠狠敲打了——他们的机会,就是趁敌人没把他们彻底夹住的时候,从骑兵的方向突围出去,再做打算。
克里格摇了摇头:“没用。到底多少人马不清楚,但整个谷口已经给堵上了。”
沃尔夫便眯起了眼——照这个规模,少说也有三四千人——而之前克里格最后一次查看敌人马队留下的痕迹的时候,才不过三四百骑而已。
这便说明,他们掉进了一个早设好的套子里。对方一早便设计好,等着在他们进入这喇叭口时将他们捉住……
看到沃尔夫阴沉的脸,克里格便咬了咬牙:“前边的枪阵,咱们是不能硬冲的,但是骑兵队就不一样了——待会我便带个头冲过去——几千骑,困不住咱们。”
沃尔夫斜了克里格一眼,心里便苦笑起来。克里格到底是个没经过正经军阵的。常年征战的老兵都知道,骑兵一旦和骑兵对上了,那便是不死不休的局面,非得留下些人舍了性命,才能保得住大队。
可现在这个局面,格罗格的一千精骑格外金贵,万万舍弃不得。可克里格自己便是桑格尔人,又如何能舍得让自己族人留下送命?更别提便算是他们冲破了骑兵的堵截杀了出去,到头来还得想办法进到克鲁尔城才是正理——仅仅是一条兵力问题,此时便将所有人送上了绝境。
仍旧做了满不在乎的姿态,克里格便看了眼雷娜——女萨满此时也郑重的冲他点了点头。两个人心下便有了默契——此时便是之前所说的,须以弟兄们尸骸填出活路的绝境,也正是雷娜不计损耗给克里格创造机会的时候。
然而,克里格心里却仍忐忑——这里毕竟不是桑格尔草原,不是鹰神的猎场——他实在想不出雷娜要怎样为他创造机会……
甩了下头将乱七八糟的念头丢一边,克里格便唤了安度,一并指挥着将桑格尔人都调到了队伍后面对着来时的方向展开阵列——而他自己,则带了他的弟兄们和雷娜一起,到了阵列最前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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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年快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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