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打发走落雪五虎，苏泉无奈一笑，对风清云说道：“这几个家伙自小无法无天惯了，便是我也时常拿他们没有办法。不过他们虽然顽劣，但品性还不错，相信以后在这落雪峰上，你不至于太过孤单。”

风清云认同的点点头，随后说出了他一直憋在心里的话：“师父，以我这五行绝脉的身子，当真要做这落雪峰大弟子？似乎各个峰座弟子之间关系并不融洽，而且从昨日看来，你们几个首座也不大和睦。若是让他们知道落雪峰大弟子是我这样一个不能修炼的废材，对于师父你的名望可是一个不小的打击啊。”

苏泉微微一怔，面色沉了下来：“是不是谁对你说了些什么？”

“那倒不是，这些只是我自己的想法而已。”风清云摇头否认道。

苏泉目光复杂的看着眼前半大的孩子，叹了口气：“同龄人中，你的心智当属第一。只可惜……唉！”

苏泉负着手，背对风清云看着远处那被大雪掩盖的崇山峻岭：“你可知，这么些年来我为何没有收徒？”

“不知。”风清云老实的回答道。

“呵呵，说起来，我像郝池他们这个年纪的时候，论顽劣更胜于他们，令教中的长辈们头疼不已。”似乎想到了年轻时的那些趣事，苏泉嘴角露出一丝微笑。

“我与你娘一样自小在雪圣山长大，共同拜在前教主冷秋月门下。我不像你娘自小便被立为圣女，地位崇高。在同门中，向来是谁的实力强，谁的地位高，即便是首座与教主的亲传弟子也一样。而我当初被誉为雪圣教这一代的第一高手，二十岁时便已经有灵使的修为，较之那大陆第一天才凌霄也不相多让。也正是因为如此，我开始心高气傲目中无人了。”苏泉轻叹一口气，回头看了眼风清云，见其认真的听着，旋即笑了笑。

“二十一岁那一年，我离开了雪圣教，外出历练。也正是那一年，我遇到了我今生第一个爱上的女人。”

风清云眉头陡然一皱，猜测道：“姚娟？”

苏泉身体一颤，随即恢复了平静：“不错，就是姚娟。当年我游历至狂炎帝国，偶然的情况下，从强盗手中救下了一对姐弟。那对姐弟的家人全死在强盗手中，我给了他们一些钱，本意是想让他们姐弟依靠着这些钱做个小本生意度过余生。却没想到那小男孩很是倔犟，非要拜我为师。”说道这里，苏泉有些伤感，低声说：“那男孩叫姚朋，说句实话，他的资质很差。只怕给他十年的时间也未必能够修炼到灵士，可是第一次有人要拜我为师，呵呵，那时候的我一时头脑发热便收下他了。”

风清云静静听着，他知道，苏泉现在对他讲的，是埋藏在心中多年的心事。

“哪个少年不期望被人崇拜？又有哪个少女不怀春？因为我救了姚娟姐弟，更收了她弟弟为徒。日子久了，我们两人便产生了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愫……”

“后来，我与她自然而然的走到了一起。本以为，这又是一段英雄救美以身相许的佳话。我甚至已经准备好带着她回雪圣教，请师父为我主婚，风风光光的娶她，让她做这天底下最幸福的新娘。呵呵，却不料世事弄人，有时候感情在一些东西面前是那样的不堪一击！”苏泉负在身后的手微微颤抖，显然有些激动。

“她背叛了你?”风清云冷然说道。

苏泉深吸了一口气，缓缓吐了出来：“在一次偶热的际遇下，姚娟遇到了烈熊。烈熊被姚娟美貌所吸引，对她进行了疯狂的追求。不得不说，烈熊这家伙本事一般，但追女孩子的手段倒是花样甚多。身为圣火宫宫主之子，万般宠爱集于一身，又哪里是我这雪圣教弟子所能比拟的？姚娟刚开始的时候还是很讨厌烈熊的，结果烈熊苦追无果的情况下找到了我。要我离开姚娟，那时心高气傲的我哪里会答应？他便用圣火宫来压我，最后我俩大打出手，不想他不敌于我竟然叫来了帮手，在他们围攻之下，我身受重伤被俘。姚娟与姚朋却住进了圣火宫。”

“那是一个没有月亮的夜，圣火宫内张灯结彩。姚娟身穿着似火般的红装，一脸漠然的与烈熊步入殿堂。那一刻我心如刀割，恨自己为什么当初不再努力一点修炼，否则也不会落得这般下场，眼睁睁看着自己心爱的人被别的男人拥着拜堂成亲。我在圣火宫的地牢中，听着外面吹吹打打的乐器声，连死的心都有了。就在我最绝望的时候，一个小身影出现在视野中，是姚朋。那个我随意手下的徒弟。”

苏泉惨淡一笑：“说来惭愧，自收他为徒后，我都没用认真教他修炼。可他却不顾危险绕过圣火宫的侍卫，跑来救我。带着身受重伤的我，准备逃出圣火宫，但却被圣火宫的人发现了。”

苏泉痛苦的闭上眼睛，手握成拳头，关节处被捏得发白。“姚朋死在圣火宫的乱刀之下，临死的时候，依旧用沾满鲜血的小手推着我，叫我快跑。那时候，他才十三岁。为了救我，为了救我这个在他心中是个大英雄的师父，他付出了生命……姚娟因为弟弟的死，恨死了我，要不是因为我，姚朋就不会死。我依然记得她当初看我的眼神，是那样的饱含仇恨。烈熊嚣张的笑着，最后却没有杀了我，只是将一把匕首递与了姚娟。”

风清云陡然一震，难以置信的看着苏泉：“她对你出手了？”

苏泉凄然点点头：“是我害死了她的弟弟，害得她这世上唯一的亲人也没了。她用烈熊给的匕首狠狠刺进了我的腹部，虽然伤口很深，但并不致命，最终还是放了我一条生路。可是我宁愿当时死在她刀下，那种感觉，真的很痛苦！”

风清云同情的看了看苏泉，那一刀虽然不致命，却只怕伤透了心。

“回到雪圣教之后，我一心扑在修炼中，想要让自己忙起来，忘记那些伤痛。原本滴酒不沾的我开始酗酒，每顿无酒不欢。与雪圣教敌对势力的战斗，我总是冲在最前面，不顾伤痛，哪怕对方的武器往我身上招呼，也拼了命先轰杀对方，也许疼痛才能让我得到片刻的清醒。在屡建奇功的光环之后，是我早已麻木的灵魂。即便登上了令所有人眼红的落雪峰首座之位，也只不过是一个虚名。若不是因为这教主是与我自小关系极好的师妹，教内事物我早就不去管了。”

苏泉回过身来，看着风清云：“自姚朋死后，我从未收过一位徒弟。如果没有遇到你，也许今后都不会收徒。虽然姚朋与我没有相处多久，但我早已将其当作这辈子最得意的徒儿。而收你为徒，是因为你需要一个名分才能长久的呆在雪圣教，我与你娘商量下才会让你拜入我门下。你我虽有师徒之名却无师徒之实，确是有些委屈你了。”

风清云摇摇头：“没有什么委屈不委屈，能得师父相助与娘亲相见，清云已经不胜感激了。”

苏泉笑了笑，很是欣慰。拍拍风清云的肩膀：“虽然你身怀五行绝脉，但不可否认，你是个很聪明的孩子。天下之大，并非灵师一途才是正道。只要你能够保持本心，相信你不会永远这么平庸下去，总有一日，我会以你为骄傲！你收拾一下，中午吃完饭，我带你去见你娘。”

风清云点点头，苏泉轻叹一口气，转身离去。风清云看着苏泉萧条的背影，不知不觉有些英雄气短的感觉。前世的时候，自己何尝不是有过类似的一段经历么？一样的年少轻狂，一样的放荡不羁，一样的视天下英雄为无物，一样的邂逅了美丽的女孩，一样的，为情所伤。

本以为早已淡忘，却不想遇到一些人一些事。那曾经的记忆总是不受控制的闪现在脑海里。从之前的凌霄，到现在的苏泉，都深深的将风清云拉入往事的漩涡中。

天下五绝南剑神，多么荣耀的称呼？可世人皆看自己那名扬天下的事迹，又有几人会注意到那背后的辛酸？那柳仙茗为了师门刺自己的一剑与姚娟刺伤苏泉那一幕何其相似？刺出的一剑不仅是伤害了身体，还将那仅有的一点情谊斩断。人道大丈夫流血不流泪，可被心爱之人刺伤，流的不仅仅是那无所谓的血，而是整个心的破碎，无法修补的破碎。

风清云饱含沧桑的笑了笑，罢了，往事不提，往事不提吧！脸上突然一凉，风清云愣了一愣，随即抬头看去，却不知何时起天空又下起了小雪。那飘飘扬扬的雪花悠然落下，纯洁无暇，雨雪霏霏，像空中撒盐，像柳絮飞舞，将这个寒冷的世界点缀出一丝宁人的温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