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军营后，用过早餐后都已经是巳时了，休息半个时辰后，还有一次刺杀训练，一次刀兵枪兵对练。赵武也趁着这个空档，拉住刘默来到一个没人的地方。

虽然赵武知道，如果刘默真的是别人派到自己身边的人，他是不会说出自己真实的身份的。但赵武却希望这些日子自己真心的待他，也许会换来他的良知。

“大哥，怎么了？”来到营房后面一处没人的角落，刘默睁大了那双天真的眼眸看着赵武。

看着那双天真无邪的眼眸，赵武犹豫了下，但最终还是忍不住内心的好奇与担忧，开口问道：“你老实说，你究竟是什么人？”

“什么什么人？小弟不明白大哥在说什么？”刘默眨么眨么下眼，好像不是很明白。

这会赵武开始后悔了，也许这个会是天性呢，要是自己是这里的人，奇怪并不足奇。但自己来自后世，竟然也不明白这世上有些能力就是天生的。如果真的是别人指派的，但像这样的能力的人，应该都是经过严格训练的，可自己身上又有哪一点值得别人关注的呢？

但随后赵武又打消了这种想法，如果现在不弄清，要是等到哪天上了战场，正打着被人后面来那么一下，那可不可怜了这次难得的穿越！自己还有很多抱负没有施展，可不想就这样挂掉。

赵武清清嗓子，向刘默坦白了自己的想法。他也曾想过用震慑或者敲击的方法促使刘默实招，可这里是军营，自己新来乍到，既然刘默能够把事情打听的如此清楚，那他很可能和此军营里的人认识一些，现在自己势单力薄，万事不可不小心一点。

看赵武如此的认真，刘默心中一寒，但事到如今，如果再不实话实说，恐怕这世上唯一的亲人也要离自己而去了。

“大哥，真的要知道吗？”刘默的话语中捎带着哭腔，眼中还含着一丝泪水。看到这般情景，赵武犯了迷糊，不知道这要代表着什么。但不探个究竟，今后赵武都恐怕无法安然入睡了。赵武低着头，没有说什么。

“那好，那我就说说我的过去吧！”此刻刘默仿佛换了个人似的，双手背在后面，凝视着远方。

“那还要从去年金狗围剿蔡州义军说起，当时我父亲刘海是义军探马队长，在义军中的探马和大宋军队其实也一样，探马能力高于军中哨探、斥候。我自年幼母亲过世，就一直跟随着父亲。

父亲在我十岁的时候投奔义军，我也是在那年接触到军中生活。三年来我们南奔北袭，不停的在宋金两军中以及宋金民间负责情报收集，执行着五间行动。

但人心难测，千防万防，最后我们队一个探马还是被金狗收买了。因为他的关系，在蔡州附近活动的近千人抗金义军就这样被金狗剿杀。当时我有幸和父亲一起逃出了包围圈，但在随同众人逃离蔡州的时候，事情的真相却被义军兄弟知道了。

众人抓不到元凶，就拿父亲出气，谁让那个畜生是父亲一手调教的呢。就这样我和父亲在义军残部里处处受气，处处被排挤。最后父亲实在忍受不住，趁着我入睡，带上仅存的几名部下前往金狗军营中刺杀那畜生，虽然行动成功了，但是父亲也在那场战斗中牺牲了。

虽然父亲为自己的粗心大意付出了生命，但义军兄弟仍然不能谅解父亲。在第二天，义军兄弟以为父亲逃跑了，竟然连自己的孩子都不要了。但我却清楚的知道，父亲不是那样的人，就在那天早上我离开了义军，前往金狗军营搜索父亲的踪迹。

虽说我也从军几年，但侦查能力上和那些大人们是没法相比的。也许是一个巧合吧，在我得到父亲阵亡消息的同时，我又得到金狗在唐州兵力部署图，但不巧的是我被金狗探马发现，他们派出重兵对我进行追踪。

中间我也被三名探马擒获，他们在得到我身上的图纸时，并不敢确定真伪，所以也不敢杀我。就这样我活了几天，在快要到达唐州的时候，我再次逃脱了。我按着记忆中金狗兵力部署，昼伏夜出，费了一个多月的时间，才赶到枣阳地界。而少爷您当时看到我的时候，我那时已经五天没有吃东西了。”

赵武被刘默的经历深深的震撼了，看着不停流着泪水的刘默，赵武手忙脚乱的不知该安慰些什么。难怪他能够做到如此详细的情报，原来是间谍世家。可刘默一直都在回避的事实，却又被自己勾起，这…这可该如何收场！

刘默擦拭着脸上的泪水，强挤出一丝苦涩的笑容：“让少爷见笑了。自从少爷救下我之后，又待我亲如兄弟，刘默心中就已经暗暗发誓，今生将誓死相随于少爷身旁。之前我不愿意说，是我不想再回到从前，我一直都想逃避父亲已经不在的事实。所以每当你去面见老爷时，我总会以各种理由走开。”

“难怪，为了这个，我可没少被父亲训示，不过还好每次都让我给糊弄过去了。”赵武这才想起，以前每次当要带着刘默一起去见父亲的时候，他总会搪塞过去。自刘默进入赵家，还就在第一天被带回去时，父亲见过他呢。

“昨天少爷决定从军的时候，我也曾犹豫过，只是想到我的命都是少爷的，既然少爷愿意投军，我只能跟过来。”

“别再少爷长，少爷短的叫了，以前我当你是我的兄弟，今后还是。双亲已经过世，按说我该守孝，但赵家庄全村百十条人命总不能就这样算了，我一定要让金狗十倍二十倍的偿还。”

赵武为刘默擦拭着脸上的泪痕，虽然话语简短，漏洞百出。但赵武的直觉告诉他，刘默没有说谎，这些日子的相处，除非是经过严格训练的职业间谍才能做到把戏演的如此真切。但赵武不相信自己有值得被人这么关注的价值。

不是赵武不愿意为了这个不到一年的双亲守孝，只是机遇不许他错过，再者就是按照正常逻辑，全村被屠，是个有血性的人都会去报仇。一味的悲痛只会让人斗志麻痹，来自后世的赵武已经经历了一次双亲远离自己，那可是生活了十五年的亲生父母。按照曹旭所说，他们营半数以上的兵都是没有双亲家室的独身孤子，这也是赵武没有走世俗老路的原因之一。

刘默重重的点点头：“是，大哥。”

“你不愿意从军的原因是不是因为父亲阵亡的事？”

凡是经过此种大难的，一般会有两种选择，一是选择继续从军复仇，一是选择逃避，用逃避来麻痹自己。赵武就曾经有过，他感觉刘默或许就是这样的，如果真的是这样，那一定要好好劝解一番，不能让正值花季年华就看破红尘，淡薄一切。

“不是，曹旭刚进来的时候，我就已经知道他是义军残部，当时我在义军中曾见过他。因为我是探马，除了主要的几个人物外，其他义军是不认识我们的。”

刘默仰天长长的吐出一口气，埋藏在内心最深处的秘密说出来，让人有一种如释重担的感觉。

“你感觉到愧疚是吧？”看到刘默点头，赵武继续说道：“其实这也并不是你和你父亲的错，俗话说人心隔肚皮，世事难测！对了如果以后再让你从事探马，你还愿意做吗？”

刘默一怔，呆呆的望着赵武。

“呵呵，我也只是随口问问。”赵武拍拍刘默的肩膀：“事情都过去了，人要活着，就要学会去面对，走吧，一会还要训练呢。”

这样的人才，说实在的如果以后有机会，赵武还真不愿意放过，只是此时自己尚未得势，说什么还都为时过早，先过了今天的训练再说吧，这恭郎老是找自己的麻烦，能不能捱到训练结束还是个未知数呢。赵武心中如是想着，随后又摇头笑笑，先步出角落，向校场走去。

“如果是大哥让我从事探马，我一定不会辜负大哥的。”刘默在身后高声说道。

赵武回头盯着刘默几秒钟，随即又笑了笑：“走吧。”

刘默点点头，快走几步追上赵武，两人相视一笑，肩搭肩的向校场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