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天色朦朦胧胧间，前往枣阳的军探策马回营。不多时，军骑就出营四散，前往各个方向召集出操的队将们，这其中也包括赵武。

待众人匆匆赶回，进入营内。曹旭将知军的命令说给众人听，内容是：侦查贼情，就地剿灭。若贼大，不能全歼，再予请示。

孟宗政对曹旭也极为的信任，虽然曹旭手中精锐不多，但以他的看法是山贼都是一盘沙，就算真的有四百人，二百官军围剿也足够了。对于曹旭的能力，孟宗政从来都没小看过，毕竟能从数万包围圈冲出来的人，绝非泛泛之辈，所以才有了这戍卫边关一部。

曹旭说完，当下以魏豹为首欢呼不已，在宋军中想要升迁除了靠年复一年的熬，就只有靠战功来升迁，而且这也是最快的途径。试问哪个男儿不想成为叱咤风云的一代名将，但名将也是要靠战功来提升。

曹旭没功夫理会他们，自顾自的又把昨天派出侦查鬼头山得到的情报描述一遍。只是鬼头山林密树茂，负责侦查的人半道上又碰到了山贼巡视，不得已才在尚未查探到贼窝，就返回山下。

后经过在山下打探，从当地猎户口中得知，这伙山贼是四五月份过来的，当时也只有几十个。等到八月间，就已经增加到四百多人，也就是从那时，山贼才开始下山抢掠当地住户。根据猎户们的分析，在四月到八月的中间，鬼头山周围经常出现三三两两的陌生人，每到晚上总能听到一些车轱辘响声，也有马儿嘶鸣。

早上起来的早了，有时还能看到一些压过的车辙印子。估计以前他们都在别的地方打劫，之后再搬到这鬼头山来的，等势力大了后，这才敢明刀明枪的抢劫山下住户。

这分析按说不无道理，作为山贼一定要做到消息灵敏，那他们不可能不知道在李家河附近驻扎着一支军队。想必是他们摸清了这支部队的人数，才敢在自己只有四百多人的时候，就明刀明枪。

但又随之一想也不对，如果贼首稍微有点脑筋，就应该知道，在整个京西南路，除了襄阳府就数枣阳军驻扎的军马最多了。他们犯不着冒这个险，四百多人，换到中部或南部等地方，估计发展到千人，也不会招来官军围剿。

曹旭想不通，但又想不出其他更好的理由来，随开口问道：“你们谁想过这伙山贼为什么要在此地吗？”

五个队将大眼瞪小眼，谁也不知道为什么。曹旭摇摇头，他是知道，在这些队将中，除了恭郎，就再也找不出个有勇有谋的来了。而邓柄现在初接手李家河，一时还腾不出空手来管理这事，看样子只能靠自己了。

“部将，可否容卑职说几句？”赵武刚才一直都在考虑这伙山贼为什么敢在重兵囤积的地方出现，还敢这么招摇。想了半天，还终于被他想出了原因。

“哦，你且说说看。”曹旭有点半信半疑的看着赵武，一直很看重赵武的曹旭在这事上，也只是当给赵武上课，让他多学习学习，有了经验方才有对策。

“猎户分析的不无道理，但仔细一品，却是漏洞百出。”

“哦，你可有什么依据？”曹旭眼睛一亮，感觉到赵武一定能给他个完美的答案。

赵武徐徐伸出三根手指：“卑职说这些，依据有三。

其一，整个京西南路，兵马驻扎最多的地方，莫过于襄阳府和枣阳军。而他们却出现在枣阳，这就不符合常理。试想哪个山贼会傻到家，把贼窝安扎在重兵之地呢？

其二，四百人就敢大张旗鼓的在不远处就驻扎有官军的地方闹腾，要没有点胆识和能力的还真不敢这么做，不是有句话说的好吗‘兔子还不吃窝边草呢’。

其三，也就是最关键的地方，猎户说山贼晚上搬运东西上山，而且他们还有军马，起初来的时候人数也只有几十个。试问，在树茂林密的山里，要军马做什么，要拉那么多东西进山做什么？

由此三点，我可以肯定的说，他们不是山贼，是经过训练的，有预谋的。这下山抢掠山下住户是假，以卑职看，这其中肯定是被人发现了什么，才不得已下山屠村。”

前两点的分析和曹旭正不谋而合，而第三个则是曹旭忽略的地方，直到赵武说完，曹旭方感觉自己犯了极大的错误。

这绝对不会是普普通通的山贼，如果是山贼，根本不可能在大半年间，竟然让周边的人感觉不到一丝危险。而山贼究竟要干什么，为什么要选择鬼头山，现在都已摆在眼前。曹旭想后，不禁感觉背上汗水浸透了衣裳。

“那你以你之见，此事要如何应对？”

“卑职以为，既然他们选择了那个地方，就一定做好了防御。贸然大举进攻，徒劳无功不说，还有可能损失惨重！派出精锐出击，其余在外围策应，这才是上策。不过，前提是一定要把山内详细情报侦查清楚，才能做出对的计谋。”

“净他娘的费事，依俺看，直接上山灭了他们点***得了。”

赵武一口气说完这么多，虽句句分析在理，但魏豹这个黑脸大汉却听厌烦了。这次曹旭没有训他，赵武也没有瞄他，其他四名队将却给了大大的一记白眼。魏豹挠挠头，实在想不出为什么这几位兄弟会给自己白眼呢！

曹旭可没心情理会他，这会他正回味着赵武的分析。句句都和他不谋而合，而且第三点正是说出了他的疑惑。此时曹旭越发的感觉自己眼光绝对不会错，赵武的将来绝对无法估计。

恭郎去湖州了，邓柄也不适合做侦查，魏豹吧更不用说了，打战冲锋不错，但要让干这细致活，却是不行，其他人更不用提！而留在部里能担此重任的，任由曹旭想破了脑袋，也想不出个来。

“部将，如果信得过卑职，要不就由卑职率部前去如何？”曹旭那点心思都写在了脸上，赵武就是再笨也能猜出一二。在这个部里，除了恭郎，就是邓柄。如今这两人都不在部里，剩下一些武夫，也根本挑不起如此大梁，总不能让曹旭自己去吧！

曹旭满脸疑惑的看着赵武，本想驳回，但随即一想：这法子是他想出来的，再者根据最近观察，赵武勇谋决计要高于恭郎。人也很细心，别的不说，就这次分析山贼，就是个明摆的。

忽然，曹旭浑身一震，面露威严：“赵武听令。”

“赵武在。”赵武忙向前一步，拱手道。

“今命你带本部人马速速前往鬼头山，限你三日内，将敌情侦查详细，不得有误。”

“遵令。”

***

出了中军大营，回到伙里赵武立即召集众位弟兄，把今日军议向他们详细道来。此话一说，众人像炸了营一样的欢呼不已。这是什么，侦查敌情，虽说危险点，但若是剿灭了山贼，那就是首功。刚刚赵武也说了，此次只调一百多名军兵上阵，用脚指头也能想到，只会调集老兵了。如果此次行动要是能够擒获敌首，那伙里这几人以后都可以在部里横着走了。

赵武也和他们想的差不多，只是他的眼光还远一点。因为在从第一将回来的路上，他听曹旭说过一耳朵，好像湖州最近军队调动频繁。这说明什么，这说明建功立业的机会到了。如果能够在此前在立下小小军功，累积些许经验，一旦战争爆发，那以自己的小聪明，升迁还不是很快！

但高兴归高兴，赵武却没有忘记鬼头山上的贼人绝非普通的贼人。想到这，犹如黑暗中遇见一盏明灯，眼前豁然开朗。刚才一直埋在赵武心中的疑惑，终于解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