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的风，虽说还夹带着些许寒意，却很轻柔祥和。吹在脸上，暖暖的。春雷惊雨，浇灌林木，花儿开放，路旁点缀红红绿绿，鸟儿不停鸣叫，好像要唤醒还未醒来的同伴。

路上行人匆匆经过，相识的彼此只是点头带过。一年之计在于春，田间农舍，农夫们辛劳的耕作，乐此不疲。

孩童嬉闹玩耍，妇女们得空时，三五一堆聚在一起有说有笑。男人们则是出外忙碌着生计，忙忙碌碌，井然有序，好像这些都是大自然的规律。

在淮河边上的枣阳军衙，一老者却没在这柔和的春风里，享受着春天带来的惬意。他手掌拍打桌面，拍得那是一个响亮。

“混账，混账。曹旭，你自己看看，你自己看看。”身着绿衣宽袍的老者，说老，也并不是很老。除了两鬓虚染的白发外，还真没发现他有什么地方老了。

老者吼叫着，将一张带着红红迹痕的纸张扔到被他唤作曹旭的面前：“看看吧，别以为你那点破事，就能瞒得过本官。”

曹旭战战兢兢从地上捡起纸张拿在手中，刚看了几眼，脸色立即变得煞白，忙单膝跪地，颤声道：“还请大人宽恕！”

“宽恕？哼。”被叫做大人的不是别人，正是枣阳权知军孟宗政。他回身在桌案上拿起本方碟丢给曹旭：“这是枢密院下的军令。”

曹旭双手恭恭敬敬的接过方碟，展开一看，见上面写着‘查，金国境内近几月出现一股悍匪。据，密探奏，此贼皆出自我朝京西路。’

看到这里，曹旭双手一抖，方碟遂即落地。他觉得再隐瞒下去也不是个办法，或许朝廷早就知道，或者知军早就知道了。

就在他准备将事情缘由道明时，孟宗政又递来一封信件交给曹旭：“这封是赵知府的密信。”

说着又从怀中掏出一封朱漆封印的信封，但却没交给曹旭，而是孟宗政双手捧着，神态极是恭敬：“这封是陛下的密诏，陛下已经知道赵武去北地的事，为此陛下还特地询问了。”

“啊――”曹旭一听这话，惊吓得额头直冒冷汗，整个人也瘫坐在地上。

看曹旭这幅模样，孟宗政也不再吓他了，转而用轻柔的声音说道：“陛下也没多说什么，只是想见一见这个十几岁的孩子，看他究竟有什么能耐能把金国数路都闹腾的鸡犬不宁。”

说完还笑呵呵的扶起曹旭：“这事按说你应该感到高兴才是，不过，此事也只是陛下一人知道而已，朝内大臣，尤其是宰执暂时还不知晓。如果他一旦得知此事，哼。”说到这，孟宗政也没再说下去了，冷哼一声，闭口不言。

孟宗政口中的宰执，曹旭自然知道是谁。除了当朝权柄蔽天的史弥远外，将无二人。史弥远是主和派，当年韩乇胄就是死在他的手中。曹顺也因当初极力支持韩乇胄而获罪，最后被逼北走。

对于这个卖国求荣的当朝权臣，只要人还不傻，都是知道的。不过，曹旭也不得不承认，在对外之事上，史弥远虽委曲求全，但对内政多多少少还是做过不少好事的。

只是，这好事却没有坏事做的多，比如打击、排挤异己，迫害政敌，培养鹰犬，任由他们胡作非为。

“那帅司是怎么说，他们知道吗？”天高皇帝远，曹旭觉得京西帅司的态度才是主要的。

“安抚使赵大人也没说什么，只是提醒早日将他们调回，以免再生祸端。”孟宗政淡淡的说，枢密院都下了密令，他是无法去想史弥远会不知道此事。只是看皇帝的密诏意思，好像史弥远根本无屑于此事。

事实上也正是这样，赵武他们在北地金国爱怎么折腾，只要不牵连到朝廷，暂时他是无暇关心的。现在的他全一门心思都趴在如何将京内要职都安插上自己人，哪有闲工夫去搭理金国内部，只要宋金不开战，他压根就没心思搭理。

“那就好，那就好。”曹旭偷偷的暗抹把汗，如果这事要是被朝内言官们知道，他这小小的指挥保不住不说，就是孟宗政这棵大树也要倒下了。

孟知军在枣阳这些年，所做的事，哪一件不是为民着想。如果不是武将的身份，恐怕他现在最低也是个知州了吧。曹旭可不想因为自己管制部下不利，影响了难得一位为民做事的官。

“好什么好。”孟宗政回到上位，一改笑颜，冷冷道：“限你一月之内，无论如何都要把这队人给召回来，否则就按叛逃论处。”

“可他们已经深入金国后方，早已和我断了联系，这一时半会儿的上哪找去啊。就是找到了，一个月要越过无数道金军关卡，根本就没法到达。”

前年他们天顺军残部就在枣阳对面，相隔不过百余里，但他们却就走了足足三个月，方才通过敌人层层封锁，逃到枣阳。

这会估计赵武他们，都该到了开封府一带去了，这一去一回，就是快马也待好几天，更别说双腿了，这还要穿越敌人设置的障碍，一个月根本就不够。

“那我不管，人是你们第一部的，一个月内你找不会，那就按叛逃论处。”孟宗政倒是想管，可他也是刚刚收到情报，而送达这份情报的军士，早已在刚踏进军衙大门时，就已毙命。

且不说不知道他们所在地方，就是知道了，这一来一回的，也是耽误事。皇帝说要在端午节见到赵武，孟宗政岂敢耽搁。

对于这个很想有番大作为，但无奈心有余而力不足的皇帝，孟宗政也是由衷的尊敬，以及怜惜。

可他也知道，自从韩乇胄被杀后，这朝政大权就散落在皇后杨桂枝和宰执史弥远手中。现在的皇帝虽还有不少话语权，但却比起从前，那可不是一个简单的倍数就能说明的。

“是，是，是。卑职一定找到。”曹旭也不知道能不能找到，但这活肯定是要先接下来的。如果真按叛逃论处，那以后这天顺军也没脸再在官军行列待下去了。

“嗯，你即刻去办。”曹旭原是天顺军曹顺的族人，天顺军在北地盘踞十几年，就算天顺军被灭，但那些人脉，以及情报还是比他要强太多。孟宗政相信，只要曹旭愿意，不出几日赵武他们就会得知消息的。

“是，卑职这就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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