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武刚率部驶进鬼头山，就遇到一灰色大队人马。对方没有打出旗帜，赵武深怕是敌人，忙命众人调转马头，准备择路而行。

就在赵武准备调转马头时，对方人群中冲出一快骑，来人冲着赵武等人连连招手。赵武瞟了这人，只觉得很是熟悉。

不由得停住了动作，静候来人。

“大哥，是我，刘默，莫惊！”

赵武定神一看，确实是刘默，那这身后的大队人马可想而知了。肯定是刘默担心他，倚仗着面子从曹旭或者尚冰那借来的。

不过看那些士兵的动作，井然有序，应该是一营的人马。想到这，赵武微怒：‘这尚冰也太不大意了吧，一营总共才多少人，调出来这么多，金军要是来袭怎么办！’

刘默不停的拍打马背，终于赶到赵武面前，纵身跳下马背，上前就是一礼：“弟担心大哥的安危，特向尚副指挥借来一百人前来护卫。”

“胡闹，若是金军趁虚来袭，怎么办？”

“这……”刘默像个做错事的孩子，低首立在一边。

“好了，即刻上马，你带部回营，我还要去通知第一将前去枣阳增援，路过李家河时，你再去通知曹头，立即将人马全数调至边境。”

“是。”

刘默翻身上马，大手一挥，直奔李家河而去。因赵武去第一将也要经过李家河，故此两人暂时同路。

只是刘默身后还有百人步军，赵武却等不待他，只管拍打着已经疲惫不堪的战马。

刚进入李家河，赵武只觉得气氛有点不大对劲。行至街尾，就见对面急匆匆的跑来两名军兵。当这两人看见身着甲衣的赵武等人，就再也撑不住了，一头倒地。

赵武忙跳下马背，扶起那满身血迹的军兵，询问情况。当得知这两人是第四将之后，赵武急促催问，军兵用越来越虚弱的声音告诉他事情缘由。

原来第一将因和襄阳交界，此次赵奎部被阻击，第一将位于襄阳与湖阳之间，成了金军重点攻击对象。

第一将当即就向离此最近的第四将求援，曹旭得知后，立即率部前去救援。因第一营要固守边境，故此曹旭只率第四将剩余六百余人前去救援。

在队伍行至窑家坳时，曹旭部遭遇金军伏击，现全将被围在窑家坳一处洼地，情势十分危急，万般无奈，在邓柄的建议下，曹旭令人突围前去救援。

这还得了，当下赵武急速跳上马背，也不管已经伤痕累累的马儿，留下一人截住刘默等人，自己则带着余下三人直奔窑家坳。

***

刚刚还烈阳高照的天空，此时却迎来一片乌云，黑压压的朝枣阳涌来。大地上呈现夜幕来临的前兆，路边的树干，忽然做着剧烈的摇摆。

赵武轻挑眉角瞟了眼天色，心中不停的祈祷：‘等会再下，等会再下啊。’

窑家坳渐渐出现在视线中，而随同他而来的三名士兵，却已气喘喘嘘嘘。忽然，胯下战马仰天长啸，重重的前栽倒在地上。

三匹战马几乎都是在一瞬间倒地，赵武大惊，忙紧扯马缰。却未发现周围有任何敌情，只见地上躺着的三匹军马，此刻却呈抽搐状。

赵武纵身跳下马背，扶起被摔的三人，看看伤势没什么大碍，忙回身跳上马背。三人欲步行而进，却被赵武喝住，命他们在此地等候刘默到来。

赵武拍拍胯下的马儿，这匹军马是他从三十多匹最好的战马中挑选出来的，无论是体格还是耐力，比其他马匹都要好点。

再者这匹是赵武专用马匹，每日草料就和其他马儿不一样，它吃的可是地地道道的的粟米。

“伙计，靠你了。”

马儿好似听明白了一样，双踢前仰，大嘶一声，撒开四蹄朝前奔去。

终于，金军高举的大旗已呈现在眼前，喊杀声更是震耳欲聋。赵武拉着马缰，跳下马背，安坐一旁。

此时就算再急，如果在体力不足的情况下，以他一人之力，恐怕还未冲进包围圈内，就已被金军斩杀。

等气息喘韵之后，赵武起身取下放置在马鞍旁的水袋，打开水袋刚要喝进，突又想到些什么。随手拔出佩剑，将牛皮水袋划开个大口子，双手捧着水袋来到军马前。

“伙计，多喝点，一会就全靠你了。”

末了，马儿喝不到的地方还存留点水，赵武张大嘴巴，将所剩点点的水倒进口中。现在是能恢复多少就恢复多少吧。

等这些忙完，赵武取下黑风雷，跳上马背，大喝一声：“杀。”

冲进金军阵营中，突如其来的冲击，竟令金军有点恍然失措。看着这勇猛的单骑，他们竟怔在那里。

直到官长怒骂，这才唤醒他们，各个连忙举起兵刃去追击单骑。

赵武舞动着一杆长矛横冲直撞，竟使金军无从下手。最后还是在一名官长的命令下，渐渐结阵迎击赵武。

可此时赵武早已冲进包围圈，径直奔向窑家坳内。

这窑家坳四周都是山林，进村有几个路口，却并不是很宽敞，且堆满了尸体。难怪这一路并未遇见金军骑兵。

几经周折，赵武终于寻到曹旭。此时的曹旭背靠在大树下喘着粗气，身上已被血迹凝固，在胸前还插着三支箭矢。

邓柄也比他情况好不到哪去，左臂被砍断，此时脸色已逐渐发白，恐怕再不救治，撑不了多久。

看到曹旭的样子，赵武的心仿佛被撕裂了一样，丢弃手中所有，快步急扑到曹旭身前。

赵武双手抓着曹旭的双臂，不由黯然泪下，大呼：“曹头，曹头…”

曹旭微微睁开双眼，看见是赵武，嘴角不由泛出一丝笑意：“可以…叫我声…大哥吗？”

赵武抹着不争气的眼泪，强忍着不让自己哭出来，重重的点点头：“嗯，大哥。”

曹旭笑了，笑的是那么开心，他挣扎着坐起身子，可努力一下却是无济于事，无奈浑身上下一丝力气都没。

听到赵武的声音，一直处于半昏迷状态的邓柄，努力的使自己变得清醒。他扬起已经发白的大手，召唤赵武。

“赵武啊。”

听到呼喊，赵武这才发现与曹旭与曹旭并肩坐着的邓柄，看着他那还在不停流血的伤口，忙向后大叫：“军医，军医，军医都死哪去了。”

邓柄轻轻摆摆手，示意赵武不要再喊了：“没用的，我们时间不多，你要……要带着弟兄们杀出去，给……给四将留点……火……火……”

突然，邓柄扬起的手，重重的摔倒地上，看到这一幕，曹旭挣扎了下，但随后又放弃了，他依靠在大树下，用尽全身力气，说出：“记……住。”

阴闷许久的天空，最终还是忍不住，飘下了丝丝细雨，仿佛就是为了给曹旭送行。

这个曾经风靡唐、蔡两州的义军虎将，在金军重重重围中没有死去，却始终还是无法逃脱命运的安排。

“啊――――”

赵武扑过去抱着曹旭那铿锵有力的身躯，想数多月前，自己就是在一个下雨的日子，送走了双亲和全村父老，今日却送走自己最敬爱的人，来到这里最最敬爱的人。

村外喊杀声再次响起，刚才的两次攻击想必已经给宋军造成了最大的伤亡，趁着落雨，金军准备实行最后一次攻击，这次是倾巢而出，势在必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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