倾听北一侠的平静讲述。我惊叹不已，啊，原来如此。

只硕大的松鼠眨着红眼睛，嗖地蹿过我的身边。分散了我对腰间红痣与何梦的回忆。寒气从松鼠的尾巴根子上扫了过来。

我说，何梦就更苦了。

北一侠说，何梦是以死来争取到实施黄龙道人的计划的，真的是拿她没有办法，她的报仇心切，比任何人都急。

我说，真是一个烈女子。

北一侠说，这样一来，腰间红痣的担子就更重了，既要完成自己的任务，还要保护好何梦。此间的痛苦生活真是令人难以想象。

我又闪过那次在凤栖山的余悸。腰间红痣一会儿调戏我，一会儿又去林中。现在想起来，当时，他也许是在平衡自己的心态，化解自己的矛盾情绪。或许他也是在为保全我的生命而分散同伙的注意力。如果不是他在其中，我也很难想象，我会活下来。想来，这一切都是天意。

我们一路蛇行。弯曲的山路，不知要弯向哪里？又要弯到何时？

北一侠说，生路远，熟路近，再多走几次就好了。

她回头看了一眼骨血剑，给我说起了骨血剑的事。她说李师傅所说的另外两三对“柳叶青龙”神剑，有可能流落在官军与“温神豹”的手上。所以，李师傅已秘密安排弟子们，暗中留神这两三对“柳叶青龙”剑，以免被官军或土匪现利用。如果他们偶然合成了骨血剑，就等于一剑增万军。

到骨血剑。我的骨血剑就嘶嘶鸣叫起来了。真是奇怪，我想起了黄龙道人的话，此时，要么是前方出现了情况，要么是它在呼唤自己的“兄弟”。

我高度警惕起来，全身都长出了眼睛。，冰雪压得树枝断裂声声脆。越往山上去，越阴，越冷，越恐怖。

在一个拐弯的地方，我跳进路边的竹林里撒尿。嗖的一声，一支竹箭向我射来，箭杆穿透我的上衣，在我的肚子上折成了“7”字。我把箭头拨出来，衣服就撕了很大一条口子。我撒完尿，折身回来，哗地掉进了一个陷阱。所有的竹尖铁钉把我托举在陷阱中，有一种天塌地陷的感觉了，我惊吓地大喊北一侠。

北一侠听到从土洞中喊出的声音就判断我是不小心掉进了野猪陷井里去了。

她应了一声，不紧不慢地过来丢下一条藤子。我老鼠一样爬了起来，摇摇头，抖掉头上的尘土草屑，一肚子的怨气。

她笑笑说，可惜不是野猪，要是野猪，今晚伯母就有好菜吃了。

北一侠的玩笑，很有感染力。我的怨气也被她笑没了。竹林里哗哗地弹起了一片雪花，弯腰搭背的竹子伸直了腰身。一闪、两闪、三闪。我没有看清这白色的流光是什么。北一侠说，是三只野兔从竹林中蹿过去了……

我说，吓死我了。以为吊进了天坑，这辈子见不到你了呢。

她说，你以为命就这么不值钱呀。你不想想，金刚身是干什么的。

我说，这座山中到处都是暗道机关，也幸亏练就了金刚身，不然这命也难说了。

她说，你这是说什么话嘛。今后，再也不要命不命的了。说话得挑一点吉言。

我说，李师傅说话就没有禁忌。

她说，那是在黄龙洞。洞里有夜查泉。有神仙水，总是能逢凶化吉的。所以说话就不用禁忌了。而我们这是在凶险出没之地，不可乱说的哟。

总算一身轻的上路了，脚下的雪米籽也不滑了。我想，一泡尿蹩得让我真是受够了罪。轻松了，走再远的路，我也无所谓的了。

其实，只走一杯烟的功夫，我们就到了向家大院。

此时，夜色到了亥时。白雪覆盖的天地反射出浅浅的白光。北一侠伸出左脚，没有毒气的绣花针射出去一串。我抬头看一棵无叶的大树上高举着几只黑影的鸟巢。一低头，脚跟前就掉下来几片鸟雀的黑影。我捡起来，鸟羽散出温热的气息。

北一侠说，老兄，这就是我们晚餐的山珍野味了。

在三拦峪的正前面，我看到了一个高高的牌坊。“向家大院”四个大字在铅灰色的茫茫雪夜中，闪动着一片光芒一缕深情。

北一侠说，这几个字是李师傅亲手写的。龙飞凤舞，飘云走雾。

我迫不及待，又无限向往地向牌坊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