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三四章 黄道周
作者:何凌霄      更新:2017-12-19 12:26      字数:10767

黄道周

百科名片黄道周(1585~1646),字幼玄(或幼平),又字螭若,螭平,号石斋,明代福建漳浦铜山(现东山县)人,明末著名的学者、书画家、民族英雄。天启二年22)进士,官至礼部尚书,明亡后抗清,被俘殉国,谥忠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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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平简介

个人成就

众人评价

明史文载

后人纪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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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平简介

祖籍莆田文赋里双牌铺(今莆田山牌村),是福建莆田始祖唐进士桂州刺史开国公谥忠义黄岸公三十世孙、兴化军城始祖北宋会元郑獬榜传胪进士太常寺卿侍中兼枢密副使谥文正黄中庸二十一世孙、宋隆兴癸未特奏进士潭州知府黄丰十八世孙。黄道周乞言自序状云:“先代从莆田徙居铜海(今福建省东山县)再世矣。”

明万历十三年(1595)二月初九,道周生于漳浦县铜山所,即令东山县铜陵镇,出生世家,年少家贫,自幼聪颖好学,少年时就有“闽海才子”之誉。二十五岁建漳浦东皋书舍,从事讲学著作。天启二年22)三十八岁的黄道周中进士,与倪元璐、王铎同期。深得考官袁可立的赏识,后来黄道周为先师作《节寰袁公传》,记述袁可立一生坎坷多艰的为官经历。先后任明天启朝翰林编修、经筵展书官,崇祯朝翰林侍讲学士、经筵展书官。崇祯十一年,因指斥大臣杨嗣昌等私下妄自议和,七月初五崇祯帝在平台召开御前会议,要杨嗣昌与黄道周当场辩论。崇祯斥道:“一生学问只办得一张佞口!”黄道周高声争辩:“忠佞二字,臣不敢不辩。臣在君父之前独独敢言为佞,岂在君父之前谗诌面谀者为忠乎?”他厉声直逼皇上:“忠佞不分,则邪正混淆,何以治!”这场有名的辩论之后黄道周被连贬六级,调任江西。

崇祯十三年4o),江西巡抚解学龙以“忠孝”为由向朝廷举荐黄道周。解学龙说:“我明道学宗主,可任辅导(相)。”崇祯一听大怒,下令逮捕二人入狱,以“伪学欺世”之罪重治。由于几位大臣力谏,改为廷杖八十,永远充军广西。

崇祯十四年,杨嗣昌治政有失,自杀而亡。崇祯回想起黄道周当初的预言,便下旨将黄道周复官,入京召见。此时,河南已被李自成农民军攻占,关外大明领土也皆被清军占领,黄道周见朝廷昏庸无道,国运已尽,遂告病辞官,回到老家福建漳浦,结庐先人墓侧,专心著述。

明亡后,任南明弘光朝吏部侍郎、礼部尚书,“严冷方刚,不偕流俗”,杨廷麟曾力荐他充讲官兼直经筵。弘光亡后,回福建,至福州。隆武帝封武英殿大学士兼吏、兵二部尚书。但兵权落入郑芝龙手中,时清廷颁布剃令,江南人民求救于南明隆武朝廷,芝龙养兵自重,不一兵一卒。黄道周只得返乡筹兵筹粮。

隆武元年45年)九月十九日,道周募众数千人,马仅十余匹,另有一月粮,出仙霞关,与清兵抗击。夫人蔡氏叹道:“道周死得其所了!”。十月初抵达广信(今上饶),募得三个月兵粮,分兵三路,向清兵起进攻,一路向西攻抚州(今临川),另两路北上分攻婺源、休宁,不久三路皆败。十二月六日,黄道周率队向婺源出,至童家坊,得知乐平已陷,二十四日,抵明堂里时遇伏,参将高万容逃队,军崩溃。

道周被徽州守将张天禄俘获,送至南京狱中,狱中吟咏如故,有诗云:六十年来事已非,翻翻复复少生机。老臣挤尽一腔血,会看中原万里归。清廷派使洪承畴劝降,黄道周写下这样一副对联:“史笔流芳,虽未成功终可法;洪恩浩荡,不能报国反成仇。”将史可法与洪承畴对比。洪承畴又羞又愧,上疏请求免道周死刑,清廷不准。后绝食十二日,期间其妻蔡氏来信:“忠臣有国无家,勿内顾”。

隆武二年三月五日就义,临刑前,盥洗更衣,取得纸墨,画一幅长松怪石赠人,并给家人留下了遗言:“蹈仁不死,履险若夷;有陨自天,舍命不渝”。就义之日,其老仆哭之甚哀,道周安慰他说:“吾为正义而死,是为考终,汝何哀?”至东华门刑场上,向南方再拜,道周撕裂衣服,咬破手指,有血书遗家人:“纲常万古,节义千秋;天地知我,家人无忧。”临刑前大呼:“天下岂有畏死黄道周哉?”最后头已断而身“兀立不仆”,死后,人们从他的衣服里现“大明孤臣黄道周”七个大字。

其门人蔡春落、赖继谨、赵士和毛玉洁同日被杀,人称“黄门四君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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个人成就

黄道周通天文、理数诸书。工书善画,诗文、隶草皆自成一家,先后讲学于浙江大涤、漳浦明诚堂、漳州紫阳、龙溪邺业等书院,培养了大批有学问有气节的人才。世人尊称之黄圣人、石斋先生。著作甚丰。《儒行集传》、《石斋集》、《易象正义》、《春秋揆》、《孝经集传》等,后人辑成《黄漳浦先生全集》,现存诗两千余,被俘后“见三光”的牢室中所作三百多诗,出自忧愤,最为感人。

他被视为明代最有创造性的书法家之一。他的书法擅长楷书、行书和草书。他的行书和草书,行笔转折刚劲有力,体势方整,书风雄健奔放。他的楷书主要学习钟繇,比起钟繇的古拙厚重来,更显得清秀、飘逸。黄道周善楷、行、草诸体书,又工隶书。他的楷书,如《孝经卷》、《张溥墓志铭》,字体方整近扁,笔法健劲,风格古拙质朴,十分类似钟繇楷法。不同处是,钟书于古拙中显得浑厚,黄书则见清健,可以看到其受王羲之楷法的影响。他的行草书,如《五言古诗轴》,大略类其楷书的体势,行笔转折方健,结字欹侧多姿,朴拙的风格同样接近钟繇。他的隶书正具有“清截遒媚”的特点,不如楷书那样古拙清刚。从黄道周书论中,反映出他对魏晋书法是比较倾心的,尤其对钟繇、索靖等具有古朴书风的书法更为欣赏,而对其当代书法,如董其昌的书法,则并非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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众人评价

清初宋荦说:“石斋先生楷法尤精,所谓意气密丽,如飞鸿舞鹤,令人叫绝。”(《漫堂书画跋》)道周亦能绘画。

徐霞客评他“字画为馆阁第一,文章为国朝第一,人品为海内第一,其学问直接周、孔,为古今第一”。

清代著名学者蔡世远概括其一生:严谨的治学精神和渊博的学问可比邵雍,忠贞为国直言敢谏可比李纲,慷慨赴难从容就义可比文天祥。

明史赞:“学贯古今,所至学者云集”。

乾隆帝亦说他:“不愧一代完人”。

四库黄道周儒行集传》序:以直节清德,见重一时”。

崇祯十一年38年),杨嗣昌、陈新甲、方一藻皆有家丧,崇祯帝依旧“夺情”起用。对此,黄道周连上三疏,指责此三人不忠不孝。顾诚《南明史》评价刘宗周和黄道周皆非栋梁之材。他们“守正”而不能达变;敢于犯颜直谏而阔于事理;律己虽严而于世无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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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史文载

黄道周,字幼平,漳浦人。天启二年进士。改庶吉士,授编修,为经筵展书官。故事,必膝行前,道周独否,魏忠贤目摄之。未几,内艰归。

崇祯二年起故官,进右中允。三疏救故相钱龙锡,降调,龙锡得减死。五年正月方候补,遘疾求去。濒行,上疏曰:

臣自幼学《易》,以天道为准。上下载籍二千四百年,考其治乱,百不失一。陛下御极之元年,正当《师》之上九,其爻云:“大君有命,开国承家,小人勿用。”陛下思贤才不遽得,惩小人不易绝,盖陛下有大君之实,而小人怀干命之心。臣入都以来,所见诸大臣皆无远猷,动寻苛细,治朝宁者以督责为要谈,治边疆者以姑息为上策。序仁义道德,则以为迂昧而不经;奉刀笔簿书,则以为通达而知务。一切磨勘,则葛藤终年;一意不调,而株连四起。陛下欲整顿纪纲,斥攘外患,诸臣用之以滋章法令,摧折缙绅;陛下欲剔弊防奸,惩一警百,诸臣用之以借题修隙,敛怨市权。且外廷诸臣敢诳陛下者,必不在拘挛守文之士,而在权力谬巧之人;内廷诸臣敢诳陛下者,必不在锥刀泉布之微,而在阿柄神丛之大。惟陛下然省览,旁稽载籍,自古迄今,决无数米量薪,可成远大之猷,吹毛数睫,可奏三五之治者。彼小人见事,智每短于事前,言每多于事后。不救凌围,而谓凌城必不可筑;不理岛民,而谓岛众必不可用;兵逃于久顿,而谓乱生于无兵;饷糜于漏邑,而谓功销于无饷。乱视荧听,浸淫相欺,驯至极坏,不可复挽,臣窃危之。自二年以来,以察去弊,而弊愈多;以威创顽,而威滋殚。是亦反申、商以归周、孔,捐苛细以崇惇大之时矣。

帝不怿,摘“葛藤”、“株连”数语,令具陈。道周上言曰:

迩年诸臣所目营心计,无一实为朝廷者。其用人行事,不过推求报复而已。自前岁春月以后,盛谈边疆,实非为陛下边疆,乃为逆珰而翻边疆也;去岁春月以后,盛言科场,实非为陛下科场,乃为仇隙而翻科场也。此非所谓“葛藤”、“株连”乎?自古外患未弭,则大臣一心以忧外患;小人未退,则大臣一心以忧小人。今独以遗君父,而大臣自处于催科比较之末。行事而事失,则曰事不可为;用人而人失,则曰人不足用。此臣所谓舛也。三十年来,酿成门户之祸,今又取缙绅稍有器识者,举网投阱,即缓急安得一士之用乎!凡绝饵而去者,必非鱼;恋栈而来者,必非骏马。以利禄豢士,则所豢者必嗜利之臣;以箠楚驱人,则就驱者必驽骀之骨。今诸臣之才具心术,陛下其知之矣。知其为小人而又以小人矫之,则小人之焰益张;知其为君子而更以小人参之,则君子之功不立。天下总此人才,不在廊庙则在林薮。臣所知识者有马如蛟、毛羽健、任赞化,所闻习者有惠世扬、李邦华,在仕籍者有徐良彦、曾樱、朱大典、6梦龙、邹嘉生,皆卓荦骏伟,使当一面,必有可观。

语皆刺大学士周延儒、温体仁,帝益不怿,斥为民。

九年用荐召,复故官。明年闰月,久旱修省,道周上言:“近者中外斋宿,为百姓请命,而五日内系两尚书,未闻有人申一疏者。安望其戡乱除凶,赞平明之治乎?陛下焦劳于上,小民展转于下,而诸臣括囊其间,稍有人心,宜不至此。”又上疏曰:“陛下宽仁弘宥,有身任重寄至七八载罔效、拥权自若者。积渐以来,国无是非,朝无枉直,中外臣工率苟且图事,诚可痛愤。然其视听一系于上。上急催科则下急贿赂;上乐锲核,则下乐巉险;上喜告讦,则下喜诬陷。当此南北交讧,奈何与市井细民,申勃溪之谈,修睚眦之隙乎。”时体仁方招奸人构东林、复社之狱,故道周及之。

旋进右谕德,掌司经局,疏辞。因言己有三罪、四耻、七不如。三罪、四耻,以自责。七不如者,谓“品行高峻,卓绝伦表,不如刘宗周;至性奇情,无愧纯孝,不如倪元璐;湛深大虑,远见深计,不如魏呈润;犯言敢谏,清裁绝俗,不如詹尔选、吴执御;志尚高雅,博学多通,不如华亭布衣陈继儒、龙溪举人张燮;至圜土累系之臣,朴心纯行,不如李汝璨、傅朝佑;文章意气,坎坷磊落,不如钱谦益、郑鄤。”鄤方被杖母大诟,帝得疏骇异,责以颠倒是非。道周疏辩,语复营护鄤。帝怒,严旨切责。

道周以文章风节高天下,严冷方刚,不谐流俗。公卿多畏而忌之,乃藉不如鄤语为口实。其冬,择东宫讲官。体仁已罢,张至当国,摈道周不与。其同官项煜、杨廷麟不平,上疏推让道周。至言:“鄤杖母,明旨煌煌,道周自谓不如,安可为元良辅导。”道周遂移疾乞休,不许。十一年二月,帝御经筵。刑部尚书郑三俊方下吏,讲官黄景昉救之,帝未许。而帝适追论旧讲官姚希孟尝请漕储全折以为非。道周听未审,谓帝将宽三俊念希孟也,因言:“故辅臣文震孟一生蹇直,未蒙帷盖恩。天下士,生如三俊,殁如震孟、希孟,求其影似,未可多得。”帝以所对失实,责令回奏。再奏再诘,至三奏乃已。凡道周所建白,未尝得一俞旨,道周顾言不已。

六月,廷推阁臣。道周已充日讲官,迁少詹事,得与名。帝不用,用杨嗣昌等五人。道周乃草三疏,一劾嗣昌,一劾陈新甲,一劾辽抚方一藻,同日上之。其劾嗣昌,谓:

天下无无父之子,亦无不臣之子。卫开方不省其亲,管仲至比之豭狗;李定不丧继母,宋世共指为人枭。今遂有不持两服,坐司马堂如杨嗣昌者。宣大督臣卢象升以父殡在途,搥心饮血,请就近推补,乃忽有并推在籍守制之旨。夫守制者可推,则闻丧者可不去;闻丧者可不去,则为子者可不父,为臣者可不子。即使人才甚乏,奈何使不忠不孝者连苞引蘖,种其不祥以秽天下乎?嗣昌在事二年,张网溢地之谈,款市乐天之说,才智亦可睹矣,更起一不祥之人,与之表里。陛下孝治天下,缙绅家庭小小勃溪,犹以法治之,而冒丧斁伦,独谓无禁,臣窃以为不可也。

其论新甲,言:

其守制不终,走邪径,托捷足。天下即甚无才,未宜假借及此。古有忠臣孝子无济于艰难者,决未有不忠不孝而可进乎功名道德之门者也。臣二十躬耕,手足胼胝,以养二人。四十余削籍,徒步荷担二千里,不解扉屦。今虽逾五十,非有妻子之奉,婢仆之累。天下即无人,臣愿解清华,出管锁钥,何必使被棘负涂者,祓不祥以玷王化哉!

其论一藻,则力诋和议之非。帝疑道周以不用怨望,而“缙绅”、“勃溪”语,欲为郑鄤脱罪,下吏部行谴。嗣昌因上言:“鄤杖母,禽兽不如。今道周又不如鄤,且其意徒欲庇凶徒,饰前言之谬,立心可知。”因自乞罢免,帝优旨慰之。

七月五日,召内阁及诸大臣于平台,并及道周。帝与诸臣语所司事,久之,问道周曰:“凡无所为而为者,谓之天理;有所为而为者,谓之人欲。尔三疏适当廷推不用时,果无所为乎?”道周对曰:“臣三疏皆为国家纲常,自信无所为。”帝曰:“先时何不言?”对曰:“先时犹可不言,至简用后不言,更无当言之日。”帝曰:“清固美德,但不可傲物遂非。且惟伯夷为圣之清,若小廉曲谨,是廉,非清也。”时道周所对不合指,帝屡驳,道周复进曰:“惟孝弟之人始能经纶天下,育万物。不孝不弟者,根本既无,安有枝叶。”嗣昌出奏曰:“臣不生空桑,岂不知父母?顾念君为臣纲,父为子纲,君臣固在父子前。况古为列国之君臣,可去此适彼;今则一统之君臣,无所逃于天地之间。且仁不遗亲,义不后君,难以偏重。臣四疏力辞,意词臣中有如刘定之、罗伦者,抗疏为臣代请,得遂臣志。及抵都门,闻道周人品学术为人宗师,乃不如郑鄤。”帝曰:“然,朕正拟问之。”乃问道周曰:“古人心无所为,今则各有所主,故孟子欲正人心,息邪说。古之邪说,别为一教,今则直附于圣贤经传中,系世道人心更大。且尔言不如郑鄤,何也?”对曰:“匡章见弃通国,孟子不失礼貌,臣言文章不如鄤。”帝曰:“章子不得于父,岂鄤杖母者比。尔言不如,岂非朋比?”道周曰:“众恶必察。”帝曰:“陈新甲何以走邪径,托捷足?且尔言软美容悦,叩折枝者谁耶?”道周不能对,但曰:“人心邪则行径皆邪。”帝曰:“丧固凶礼,岂遭凶者即凶人,尽不祥之人?”道周曰:“古三年丧,君命不过其门。自谓凶与不祥,故军礼凿凶门而出。夺情在疆外则可,朝中则不可。”帝曰:“人既可用,何分内外?”道周曰:“我朝自罗伦论夺情,前后五十余人,多在边疆。故嗣昌在边疆则可,在中枢则不可;在中枢犹可,在政府则不可。止嗣昌一人犹可,又呼朋引类,竟成一夺情世界,益不可。”帝又诘问久之。帝曰:“少正卯当时亦称闻人,心逆而险,行僻而坚,言伪而辨,顺非而泽,记丑而博,不免圣人之诛。今人多类此。”道周曰:“少正卯心术不正,臣心正无一毫私。”帝怒。有间,命出候旨。道周曰:“臣今日不尽言,臣负陛下;陛下今日杀臣,陛下负臣。”帝曰:“尔一生学问,止成佞耳!”叱之退。道周叩起,复跪奏:“臣敢将忠佞二字剖析言之。夫人在君父前,独立敢言为佞,岂在君父前谗谄面谀为忠耶?忠佞不别,邪正淆矣,何以致治?”帝曰:“固也,非朕漫加尔以佞。但所问在此,所答在彼,非佞而何?”再叱之退。顾嗣昌曰:“甚矣,人心偷薄也。道周恣肆如此,其能无正乎?”乃召文武诸臣,咸聆戒谕而退。

时,帝忧兵事,谓可属大事者惟嗣昌,破格用之。道周守经,失帝意,及奏对,又不逊。帝怒甚,欲加以重罪,惮其名高,未敢决。会刘同升、赵士春亦劾嗣昌,将予重谴,而部拟道周谴顾轻。嗣昌惧道周轻,则论己者将无已时也,亟购人劾道周者。有刑部主事张若麒谋改兵部,遂阿嗣昌意上疏曰:“臣闻人主之尊,尊无二上;人臣无将,将而必诛。今黄道周及其徒党造作语言,亏损圣德。举古今未有之好语尽出道周,无不可归过于君父。不颁示前日召对始末,背公死党之徒,鼓煽以惑四方,私记以疑后世,掩圣天子正人心息邪说至意,大不便。”帝即传谕廷臣,毋为道周劫持相朋党,凡数百言。贬道周六秩,为江西按察司照磨,而若麒果得兵部。

久之,江西巡抚解学龙荐所部官,推奖道周备至。故事,但下所司,帝亦不覆阅。而大学士魏照乘恶道周甚,则拟旨责学龙滥荐。帝遂怒,立削二人籍,逮下刑部狱,责以党邪乱政,并杖八十,究党与。词连编修黄文焕、吏部主事陈天定、工部司务董养河、中书舍人文震亨,并系狱。户部主事叶廷秀、监生涂仲吉救之,亦系狱。尚书李觉斯谳轻,严旨切责,再拟谪戍烟瘴,帝犹以为失出,除觉斯名,移狱镇抚司掠治,乃还刑部狱。逾年,尚书刘泽深等言:“二人罪至永戍止矣,过此惟论死。论死非封疆则贪酷,未有以建言者。道周无封疆贪酷之罪,而有建言蒙戮之名,于道周得矣,非我圣主覆载之量也。陛下所疑者党耳,党者,见诸行事。道周抗疏,只托空言,一二知交相从罢斥,乌睹所谓党,而烦朝廷**乎?且陛下岂有积恨道周,万一圣意转圜,而臣已论定,悔之何及。”仍以原拟请,乃永戍广西。

十五年八月,道周戍已经年。一日,帝召五辅臣入文华后殿,手一编从容问曰:“张溥、张采何如人也?”皆对曰:“读书好学人也。”帝曰:“张溥已死,张采小臣,科道官何亟称之?”对曰:“其胸中自有书,科道官以其用未竟而惜之。”帝曰:“亦不免偏。”时延儒自以嗣昌既已前死矣,而己方再入相,欲参用公议,为道周地也,即对曰:“张溥、黄道周皆未免偏,徒以其善学,故人人惜之。”帝默然。德璟曰:“道周前日蒙戍,上恩宽大,独其家贫子幼,其实可悯。”帝微笑,演曰:“其事亲亦极孝。”行甡曰:“道周学无不通,且极清苦。”帝不答,但微笑而已。明日传旨复故官。道周在途疏谢,称学龙、廷秀贤。既还,帝召见道周,道周见帝而泣:“臣不自意今复得见陛下,臣故有犬马之疾。”请假,许之。

居久之,福王监国,用道周吏部左侍郎。道周不欲出,马士英讽之曰:“人望在公,公不起,欲从史可法拥立潞王耶?”乃不得已趋朝。陈进取九策,拜礼部尚书,协理詹事府事。而朝政日非,大臣相继去国,识者知其将亡矣。明年三月,遣祭告禹陵。濒行,陈进取策,时不能用。甫竣事,南都亡,见唐王聿键于衢州,奉表劝进。王以道周为武英殿大学士。道周学行高,王敬礼之特甚,赐宴。郑芝龙爵通侯,位道周上,众议抑芝龙,文武由是不和。一诸生上书诋道周迂,不可居相位,王知出芝龙意,下督学御史挞之。

当是时,国势衰,政归郑氏,大帅恃恩观望,不肯一出关募兵。道周请自往江西图恢复。以七月启行,所至远近响应,得义旅九千余人,由广信出衢州。十二月进至婺源,遇大清兵。战败,被执至江宁,幽别室中,囚服著书。临刑,过东华门,坐不起,曰:“此与高皇帝陵寝近,可死矣。”监刑者从之。幕下士中书赖雍、蔡绍谨,兵部主事赵士等皆死。

道周学贯古今,所至学者云集。铜山在孤岛中,有石室,道周自幼坐卧其中,故学者称为石斋先生。精天文历数皇极诸书,所著《易象正》、《三易洞玑》及《太函经》,学者穷年不能通其说,而道周用以推验治乱。殁后,家人得其小册,自谓终于丙戌,年六十二,始信其能知来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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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人纪念

黄道周胜迹、故居联

纲常万古谁能偶;

节义千秋孰比肩。

横批:为善最乐

黄典诚题福建省东山县铜陵黄道周故居中堂

仰止高山已表儒林出;

朔游学海群推道岸先生。

佚名题福建省漳浦县东山岛云山石室黄道周少年读书处

浩然正气,直与文山同壮烈;

卓尔奇才,长教左海焕光芒。

黄寿棋题福建省漳浦县东郊石斋村黄道周纪念馆

收局文山,气节冰霜千古烈;

行吟屈子,辞章风骨一家雄。

厦门大学黄典诚教授题福建省漳浦县东郊石斋村黄道周纪念馆

忠烈壮千秋,至今庙貌峥嵘,何处是逊清宗社;

雄心在故国,到底江山无恙,今人想大汉威仪。

台湾同胞佚名题福建省漳浦县东郊石斋村黄道周纪念馆

黄道周就义后,邑人在其出生地铜山深井村旧居设神牌祭祀,在其执教的明诚堂设馆纪念。相传在他就义后十年,有人在武夷山林里,看见一个黄衫朱履的老者策杖优游于林泉间,酷似黄圣人。于是为之建庙崇祀,享受人阅香火。人们视黄道周为神,尊称“助顺将军”,以避清廷忌视。

乾隆年间,有黄姓移民奉其香火人台,在艋舳竹巷尾建小庙供奉。台北市康定路也有助顺将军庙,专祀黄圣人。台湾庙宇如位于西门町的台北晋德宫和淡水的晋德宫等皆祀奉黄道周,多为国姓爷郑成功配祀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