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悦儿的睡眠从来不算好,毕竟多年的杀手生活使得她的警惕性很高,本来睡着了还好,但是外间软榻上的秋兰打出一声小呼噜的时候,她就醒了。
观察了四周没什么后,她抱着枕头决定继续和周公聊天,却不料摸到了一个纸包。
借着昏暗的烛火,她打开纸包一看,全是些灰黄色的粉末。当下她心中一动以指甲盖挑了一点点闻了闻,倒是凝了眉:如此辛辣气味,这不是川乌粉吗?这人枕头下放包毒药是什么意思?
苏悦儿是个杀手没错,她最擅长的除了飞刀匕首之外,便是对于毒的使用,植物动物都是她最关心的“科研”对象,她做杀手挣的钱除了养活那残疾的弟弟,全都用在照料她的高级宠物和研制毒物上了。
暗杀是个技术活,有的时候是要目标死的很安静的,所以苏悦儿别的不成,关于毒倒可以算是个行家里手,而她之所以能赫赫有名,也恰恰是这上面有一套,所以这东西她立刻就认了出来。
难道苏月儿同志真的自杀来着?莫不是照那秋兰说的,你还有个情郎,而后你为情郎殉情了?
苏悦儿只能猜测,毕竟这里没人能给自己答案。当下她把纸包收了,放回枕下,而后干脆就在床上啊,跟前的小柜子里翻腾起来,看看还能寻到什么不,结果这一找,倒令苏悦儿有些惊讶,毒是再没找到,但是从匕首到小刀她倒是找了好几把出来。
她看看这些武器,在看看自己手上的茧子,她确信,自己是个练家子,想想那秋兰说自己是半年前才从什么寺庙里回来的,八成是学了功夫的,不由的心花怒放,就想试两下,不过看到对面睡的香甜的秋兰,倒也收了心思,毕竟眼下一切都是先安稳下来快速适应了才是正理。
揣了刀啊匕首的傍身而睡,苏悦儿迅速的找到了安全感,很快再度入眠。
不过,两个时辰后,大清早的天还没亮呢,她就被召唤了起来。
苏悦儿无奈的看着黑漆漆的天,默默的接受了这个事实。幸好她从来都是六点就起床练功的,看着天色也不过早一个小时,倒也没觉的什么。
房里置有木桶,早有张家父子烧好了水,送到楼上来。屏风挡着给加满了水出去后,苏悦儿也就泡了个热水澡出来,被秋兰架着梳头了。
头油上发,梳子翻飞,苏悦儿以欣赏之色瞧着秋兰给自己梳出了非常繁琐又漂亮的八宝髻,不由的咂舌:梳个头都这么有讲究,怪不得说古人起的早就是腾时间出来梳头的。
依次的打扮上妆,再把几朵珠花一别后,黄铜镜里的脸庞全是娇美之色。
“小姐生的美,白家人见了一定欢喜的。”秋兰说着取了衣服给苏悦儿套,苏悦儿便学着电视里那样伸着胳膊等人家穿,倒把秋兰瞧的微微撇了嘴:“小姐这半年都没叫奴婢伺候着更衣,今日里倒是肯了也真是难得,您今日一嫁,伺候你的丫头婆子可就多了,小姐能记得叫人伺候就好。”秋兰嘴里说着给苏悦儿刚套上,这屋门外就想起了敲门声,竟是她那便宜娘来了。
当下里又是一番絮叨,说些嫁人前应景的话,继而又叫她吃了点东西垫着,这边带着一家亲分别和她说了几句话后,请了喜娘进来,她们尽数都退了出去,而后喜娘就跟个神婆似的,在屋里又是说啊唱啊折腾起来。
苏悦儿不知道古人嫁人该是如何,所知也就是电视剧里的样子,加上听了秋兰说到钺国,她又瞧着打扮架势估计是个异空间,她便不好说什么,就当看戏的那么杵着,想着自己就当是在民俗村感受了。
这么感受着,直到天色大亮,鞭炮齐鸣的时候,那喜婆才总算安静下来,取而代之的是秋兰兴奋的声音:“小姐,姑爷来了!”
姑爷?哎,不知道自己那姑爷是何等模样?苏悦儿下意识的想着,毕竟电视上的智障大都口眼歪斜,多少是有碍观瞻的。
“姑娘,要给您开脸了,之后您就是妇人了!”喜婆说着拿了根红线出来,牙齿一咬这便往苏悦儿的脸上一搓。
眼泪刷的就在苏悦儿的眼里蒙上了:好家伙,这个可真疼!
此时喜婆一把端了凤冠带在了苏悦儿的头上,而后瞧着那水汪汪的一双眼,便把红盖头给罩上了。
“迎新娘喽!”绣楼下传来小子们的喊声,那喜娘往前一蹲背着苏悦儿便出了房门。
下那三层楼的时候,苏悦儿听到了婆子的喘气声,倒也有些心疼这老婆子,可等上了花轿,起了轿子后,她是一点也不心疼那喜婆,只顾着自己了。
轿子翻上倒下左晃右摇跟颠花一样,不亚于在翻滚列车里,苏悦儿仗着自己有身手,愣是在轿子里摆出了蜘蛛侠的造型撑在里面,但也忍不住腹诽:有这么接新娘子的吗?人到了不整个呕吐才怪。
很快她知道,只有她才有此殊荣,因为她听到了一个很好听的声音在欢快的喊着:“颠的好,颠的好!再给爷颠个更高的!我要高的,对,对,高了有赏!”
唉,何必呢,我是你的老婆不是你的玩具啊,你要这么喜欢高的,将来带你玩回蹦极,我看你还乐不乐!
苏悦儿只能在心里磨牙。
终于颠了大半天后,似乎有人看不过,给劝了下来,总算是四平八稳的了,苏悦儿凑活着自己整理了下,轿子也就落了地。
唱诺之后,轿帘还没掀开,秋兰便探了脑袋进来:“小姐,您还成吗?”
“成!”苏悦儿努力让自己说的温柔如水,而秋兰倒十分诧异自家小家竟是整整齐齐,没想象中的狼狈。
很快喜娘背了她进了大门,继而一应的仪式她听着吩咐做,倒也顺利,只是好似牵着红绸的另一位总要在几个人的哄劝引导下才能完成。
苏悦儿静静的等着,她才不管什么吉时不吉时的,只在听着各色声音猜测着周围的情形,甚至因为听见自家的夫君耍赖的声音,还在盖头里偷笑,想着对方一定就是个十来岁的孩子。
等好不容易到堂前拜了三拜,苏悦儿便被迅速的送到了洞房。继而满耳的炮竹声震的人耳朵都是嗡嗡的。
进了喜房,苏悦儿凭借那盖头上晃动的影子就知道这屋里一堆人,无奈的只能在屋里耗着,幸好那些人也就是站了一会也都退走,等到关上门,屋里只有秋兰了,苏悦儿一把扯了盖头,连屋子都懒得欣赏,倒头就往床上躺。
但床上撒着八宝求子,哪里就能躺好了,而秋兰也吓得赶紧小声的唤了她起来:“小姐,躺不得啊,别坏了规矩,不成您就歪着吧!”说着拿了软靠在给小姐塞在身后。
苏悦儿沉默着打量了下屋子,发现这屋子还真够大的,而且各色的好东西摆了不少。不过她对什么古董宝贝啊,没兴趣,扫了几眼稀奇劲过了,也就无所谓的坐着发呆了。
新娘子都是这么坐过来的,苏悦儿这个大体知道,摸了摸趁着方便塞到身上的刀和匕首,还有那包毒药,她倒挺安心的眯瞪去了。
这么着在屋里坐着,一会醒一会眯瞪的了整一个白天,苏悦儿都觉得自己浑身要僵住了,而这时终于有丫头隔着门传话说外面的席快撤了,大爷过来了。
苏悦儿立刻说自己要方便,到了净房就把刀啊,匕首啊,还要毒粉,找了些几角旮旯藏了起来,而后出来老老实实的罩上了盖头。
不多时,有门子喊着大少爷到,就有一帮子丫头便涌了进来,闹啊唱啊的折腾了会,便是散了去,而后有喜婆说着叫大少爷要掀盖头和喝合卺酒。
一抹红影晃到身边,一杆金秤伸了进来。
“挑啊!”喜婆小声的指挥着,苏悦儿在盖头里无奈的笑,此时盖头猛然掀起,眼前一片大红之中不期然的一双似云似雾似笑似嗔的眼眸就在她的眼前。
三光轻点徽墨扬,一汪狂澜璀星朗。
那眸子如墨漆,如星朗,半含着笑,半含着讶色的凝望着她……
砰砰,苏悦儿的心跳的有些快,连带了她的呼吸开始急促,她下意识的将脑袋后仰一点,好看清他的容貌。
眉似剑潇洒,鼻如刀峻拔,唇若茶温情,眸较花含笑。嘶……苏悦儿的唇角里发出一丝轻吸之声,因为她在看全了他这一张俊美非常的脸后,便想到了花,桃花。
三月春,桃花浓,他的眉就似花枝,他的鼻就似花萼,他的唇就似花蕊,他的眼好似花媚,他活生生的在眼前好似一只三月盛放的桃花……
他如此的俊美,如此的帅气,说他痴傻,说他是智障会不会是弄错了?
苏悦儿心中刚发出质疑之问,就看到面前的俊颜变了脸,笑容不在,温情不在,只剩下一脸怒色的冲她大吼:“谁说她跟花花一样好看的?她这么丑!”说话的功夫竟然手往她的面前一扬,一抹冰凉的东西便甩上了苏悦儿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