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对方的话语很是熟悉,像是熟人说话,云童心里一惊,怎么在山东自己还有熟人,借着月光定睛一看,心里面立刻松弛了下来,来者不是别人,正是被龙天羽派去济南联络事宜的曾亮,他原本就和曾亮关系不错,抱了抱拳头,笑嘻嘻的开声说道:“我道是谁有如此的雅兴,居然深夜赶路,胆子可是不小,原来是曾少爷当下,怎么这么着急啊,莫非是赶着讨老婆不成,哈哈,我就说么,你对哪小娘子念念不忘,要不怎么会如此心急火燎的,可惜哪女子,人已经被直接送走了,要想知道她的去向,喊句好哥哥,我就告诉你。”这里说的女子就是毛大勇的媳妇毛许氏,曾亮曾在马队之中见到了毛大勇的媳妇一次,从此一直是念念不忘,可惜人毛许氏根本不用正眼瞧他,曾亮一直深以为憾。
曾亮听到云童满嘴胡咧咧,赶紧对他挤眉弄眼的一通眼神,嘴里面尴尬的咳嗽了几声,同云童正颜正色的说道:“云童你休要取笑,我问你,龙大哥可在,我这里车中有长辈在,有急事找龙大哥,如果龙大哥在的话,请你快些带路,尽快一见。”
云童吐了吐舌头,这才明白过来,原来曾亮并不是一个人,而是还同着其他人来的,于是他连忙开声说道:“哦,曾少爷您找我们家管事大人么,昨天下午出了些事情,现在正在赶过来的路上,这样,此地久留似乎有些不妥之处,咱们到路边上一叙,相信我家大人很快就能从后面过来。”
听到龙天羽不在,曾亮的心里面有些着急,但是却没有坐在马车里面的曾山着急,曾山这么千里迢迢的急切赶来,冒着天大的风险,就是为了提前和龙天羽见面密商大事,要知道在大明一朝,一地的知府官员擅离职守,如果被人知道了,必然妥妥的要被御史参奏一本,而且是一奏一个准,绝对没商量。但是曾山也知道这也是着急没用的事情,再着急,哪位东厂的颗管事,自己儿子的好弟兄能在眼前突然冒出来么,只能静心的等待下去。至于前面的云童开玩笑的话语,曾山自是当没有听到,谁人没有青春的时候,对女人么,男人都是这么回事,只要不往家里带,花花肠子也就花花肠子了,没什么的,曾山年少的时候也风流过一段时间,在他看来这种事情并不算什么出奇。他只是有些好奇既然对面这位叫做云童的小子,是哪大兄的下人,怎么没有下人的摸样,看哪说话的语气,似乎从不觉得和自己的儿子有什么身份距离之类的东西,在阻碍双方的交往,当然目前暂且不管这些,确实自己的车辆摆在官道之上,尤其是在夜里面,确实多有不便,目标太过明显,还是换个地方的好,于是曾山在车中咳嗽了一声,曾亮自然明白自家老爷子要说话,于是掀开车帘,双手一拱恭敬的站着,等候老爹的指示,就听曾山淡淡的对曾亮说道:“亮儿,好说,就跟这位差大哥走也就是了。”
从车中传出的声音分辨,云童推断车中的男子最少有三四十岁左右,虽然不知道这个人来找自己的魁首什么事情,但是陪着曾亮来的自然估计是有大事,云童心细,知道现在铁卫们驻扎的营地之中有些不大吉利,如果是曾亮自己一个人来了,大家都是年轻人,百无禁忌,也不需要考虑太多,但是人有长辈在此,总是要慎重些,至少要表示出某些亲热的态度和细致才是。于是云童笑嘻嘻的下马,走了两步朝着马车行了个礼说道:“车中的这位老爷,您好,小的这厢有礼了,刚才小的话没有说完,现在小的们驻扎的地方有些禁忌,乃是德州城外的义庄,不知道是不是同老爷有些冲撞,如果老爷要是有些避忌呢,那也没事,在过去不远处有座小树林,我带着老爷往那边去也就是了,如果老爷要是没有避忌呢,义庄里面自有手下弟兄们生的篝火,还有些热食,热水,虽然粗鄙些,总是能暖一暖的,何去何从还请这位老爷示下。”
曾山坐在车中听着外面云童的话语,心里面有些感叹,听自己的儿子的意思,眼前这个人不过是哪位姓龙的青年的一名属下罢了,却没想到办事如此老道,心思何等的细腻,人多说仆似主人型,从他的身上自然可以看得出哪龙姓少年的踪影,果然是要的,只是他一贯老奸巨猾,不会将心中的神色表露在脸上,他掀开窗帘,提着身份,摆着架势,点了点头,开腔道:“哦?义庄,恩,这位小哥倒是无须挂怀,老夫从来是不畏惧鬼神之说,百无禁忌,你们去得,老夫自然去得。”可能有的看官看到会产生疑问,这曾山不过四十岁,就自称老夫么,在古代因为医疗条件很薄弱,所以人的寿命普遍不长,四十岁就已经称作不惑之年了,所以曾山自称老夫是没有任何问题的,这种事情在现代看来是不可思议的,四十岁真心估计最多算是中年,要是按照西方的说法,四十岁还在壮年,五十岁才步入中年。
扯远了,回到书中,曾山这么一说,再一看这架势气度,云童立刻将对方的身份猜透了几分。能让曾亮如此恭敬,说话又总是隐隐约约带着一丝威严之意,哪还能有谁,一定是他的老爹济南知府曾山,虽然云童有些奇怪曾山为什么会在这个时间,出现在这个地点,但很明显这件事情并不是他能够干涉的,一切都要等魁首回来之后再行定夺,目前他的任务就是尽最大的力量接待好曾山的到来,让人感受到自己的善意和热情就够了。
在曾山听见曾山同意去义庄之后,做出恭敬的姿态朝着曾山抱了抱拳,翻身上马,吩咐岗哨继续潜伏,而自己则是带着曾山、曾亮,还有那两名车夫,赶着马车前往义庄安置。
且说曾山同云童对完话之后,闭着眼睛不知道在想着什么,曾亮则是有些坐立不安,他怕他老爹为哪毛许氏的事情找自己麻烦,有些暗自担心,正寻思等会儿万一要是老爹问起来,自己怎么应付呢,正在琢磨应付的言语,就听到曾山幽幽的开声道:“这个云童听此人的言谈举止,倒也不完全是个武夫,好像还是进过学的,却不知,他在你大哥的手下扮演什么样的角色?是不是心腹人物?”
此刻的曾亮心里面松了口气,自己的老爹既然不追问毛许氏的事情,自然就代表老爹根本没有将心思放在这种事情上面,曾亮巴不得将话题岔开,于是他开声说道:“这位云童啊,在大兄的手下,应该算是中层的职位吧,进学么,呵呵,他们自己家里面是开了私塾的,所有的这些手下护卫都是识字的人,如果有不识字的,是不会收到我盟兄的护卫之中,我看他们就算再忙,也经常抽时间学习文化知识呢。”
“什么,你的意思是说这些人都识字,就是外面那些骑士?还是说单单指云童这种在你大兄队伍中有些身份的人认识字?”听到曾亮的话语,曾山油然一惊,作为明朝士大夫的一员,他自然知道自己为什么能步入统治阶级之中,无非就是掌握了知识的传承,掌握了文明的至高点,所以才能有资格,符合条件为天子守牧万民。他同时知道,要想教会一个人识字要多么长久的时间,花费多少的精力、物力、财力,古代可不是现代,现代人掌握知识有一套系统的结构,和前人摸索出来的完整经验体系,古代没有拼音,没有造句,没有这些现代能够让人很快熟悉掌握语言、文字结构的总结经验性的东西,所以对于曾山来说,很难想象龙天羽是怎么培养出这么一批掌握知识的手下,又为什么要培养出这么一批连武夫都要识字的手下。看到老爹大吃一惊,并用责怪的眼神看着自己,曾亮意识到自己似乎遗漏了一些事情,不过也难怪他,毕竟年纪尚轻,有些事情对曾亮来说并没有太高的敏感度。曾亮想了想接着想要开口再说些什么,曾山严肃的摆了摆手说道:“好了,有些话既然你前面没说,现在也不是说的恰当时间和地点,有什么以后再说,我看你啊,真有些糊里糊涂,也这么大年纪了,脑袋里面想什么都不知道,也搞不清楚你到底有什么还没有对我讲,你仔细好好思量思量,有空的时候慢慢同我讲,一点一滴,哪怕是你大兄上厕所的习惯都要和我讲清楚。”
曾亮有些缩头缩脑的,哎了一声,就在此时,马车停顿了下来,只听到云童在外面用响亮的声音指示手下收拾地方,片刻之后,就听到云童在车外说道:“这位老爷,还有曾少爷,刚才在义庄之中收拾了一间房间,摆了些粗茶淡饭,烧了些热水,老爷子舟车劳顿,还请进屋安歇片刻,估计我家大人过来的时间,差不多要到后半夜,老爷子您大老远来应该是比较辛苦了,您尽管将息,我家大人一到,小的自会立刻派人通知您。”
曾山则依然还是那副淡淡的腔调,说了句:“有劳~!”接着下车,带着两名车夫和自己的儿子,由云童带路走到了一间房屋之中。房子不大,但是收拾的很干净,中间有个桌台,上面用油纸包包着几只扒鸡,还有一些水果、面饼之类的东西,在房屋的一脚用木桶盛放一大通热乎乎的水正冒着热气,房间的左边的床榻之上铺了一块干净的白布,下面垫着几张兽皮,看到这一切井井有条的摸样,仓促之间能有摆出一副如此的场面,确实是很不容。
两名车夫仔细检查了一下屋中的四处,觉得没有什么纰漏问题,于是恭敬的朝着曾山施礼说道:“老爷,如果您这里没有别的吩咐的话,我们就告退了。”
皱着眉头,曾山没有说话,沉默了一会儿,开始问道:“你们二人是山东有数的高手,见得多,识得广,是怎么看对面的这些武人?”
惊天鹤董彪,八手天王萧易相对小觑了一眼,董彪恭敬的说到:“大人,这个么,您知道的,我们二人出身绿林,惯的是单对单的厮杀,小的们有些说不好,只是大人垂询,就胡言乱语一番,说错什么还望老爷担待一二。对面的这些人,从动作、气势上看都不是绿林高手的架势,而是惯于军阵的厮杀汉,所以从身份上看,更像是军人的摸样。但怎么说呢,这些人和我们平日里见到的哪些军人不一样,精气神更加的旺盛,有一股朝气蓬勃的气味,从他们包围咱们马车的方式、速度来看,是相当训练有素,可以看得出这些武士,讲究的多是团体的力量,纪律和整体的组织行动能力,还有最重要的,他们身上血腥味都很重,都是见过血,上过战场的人物。”怪不得曾山敢一个人出行,甚至走夜路,原来他带的这两名车夫都大有来头,都是山东绿林之中排行前几的武林高手,以前犯了事情,投入曾山的门下以求庇护,这次出门曾山怕不安全就带两人出来保驾护航。点了点头,曾山没有再问什么,吩咐曾亮将桌上的面饼、扒鸡、水果大部分都交给了董彪和萧易二人,要他们在外面警醒些,别惹是生非,安守本分,两人接过东西,谢了恩赏,欣然领命而去。
等两位保镖出去之后,曾山感到有些疲累,于是回身靠在后面铺好的床榻之上,呼了口气,对恭敬的站在哪里听候自己吩咐的曾亮说道:“今天的事你怎么看?”
“啊,哦,父亲,很显而易见,估计我大兄这里有大事发生,要不然他们也不会漏夜守住官道查探来往行人了,明显是在提防走漏了什么消息,而住在义庄之中是想掩人耳目不让人知道他们的存在和方位,最重要的是我大兄不在,在赶夜路,也就是说事情很有可能是昨天白天才将将发生的,如果按路程论,很有可能是发生在咱们山东境内,我们济南府境内,孩儿愚笨就只想到了这些。“曾亮一边仔细思索,一边同曾山分析到。
用赞赏的眼神看了一眼曾亮,曾山前面还说自己的儿子糊涂,现在看来并不是儿子糊涂,关键还是接触社会太少,很多事情都没有明白其中的道道,看看他眼前的这话不就分析的相当不错么。曾山带着教育培养的意思,接着曾亮的话往下说道:“你说的有些道理,但关键的两点还没有推测出来,第一,你的哪位大兄所遇到的这件事情,必然和德州城内有瓜葛,他们盘查的对象很明显是要阻止人去通风报信,那么附近有什么地方需要通风报信呢,自然是德州城内;第二,他们所遇到的大事绝对和官府无关,首先你大兄本身就是东厂身份,可以说他在这大明的土地之上,只有他欺负官员的,断断没有官员吃饱了撑的去欺负他,那么也就是说与他发生联系,给他造成麻烦的是民间势力,你曾经对我说过,你大兄手下有一批能征善战的汉子,原本我还以为你少年心性,没见过世面,有些夸大,但是今天亲眼看到了对面的这些武士,确实是没有说错,那么如此强悍的大批武士摆在明面,在山东,能有什么势力与他们发生冲突呢,让你的大兄亲自漏夜在外面奔波劳碌的处理事情?很显然只有一股敌人,就是罗教~!”说到这里,曾山自顾自的叹了口气,接着道:“原本我还以为我这趟出来的太过莽撞了,现在看起来并不是这样,还是来对了,要不然的话,恐怕罗教这脓包还没有到济南就已经被你大兄所挤破,脓流了出来,到时候,我们在不能清楚了解整个情况的状态下,再做出相应的判断,不但要担的责任增大了很多,就是连局势都很难再提什么控制之类的话语了,弄不好真成了某些人的替罪羊。”
听到这话,曾亮有些不敢置信的问道:“父亲,事情应该没有我们想象的那么严重吧,先不说这罗教到底有多厉害,就算它真的反了,犯上作乱,以咱们家在山东的根基,又有外祖父的庇护,再加上这件事情说起来整个山东的官吏都有责任,要死大家一起死,怎么能轮到我们被黑锅,他们,他们没这么大的胆子吧?”
冷冷的笑了笑,曾山淡淡的说道:“根基?根基是个屁~!在那些大鳄面前,咱们家的根基就是个笑话,上位者要你死,有的是办法整死你来替他们背书,至于你外祖父哪里么,你不要被平日里好似往来无白丁之类的假象所欺骗,毕竟他年事已高,而且已经退职多年,虽然平时没事的时节,很多人还卖他的面子,但是一旦真的有大事发生,事到临头的时候,恐怕哪些往日的交情,是架不住现实利益的考量,难道说为了所谓的交情,哪些平时的官僚们还能真的不顾自己头上的乌纱帽了不成?所以那些都是虚幻的东西。你大兄这次来山东,将一切捅开,必然引起祸乱,这已经是不可改变的事实了,所以我们现在不是去想别人如何如何,那都是浮云,要想清楚咱们,咱们背后的家族在这个事件里面应该如何去做,这才是最重要的。儿啊,你是知道父亲我的心性的,如果不是大变在即,我怎么会乱了方寸赶过来和你大兄见面呢,我们现在实在是站在悬崖边上,往前一步就有可能是万劫不复,粉身碎骨的局面。眼下说什么都没用,最关键的就是牢牢抓住你大兄,想他身上有上命在身,只要咱们能配合好他在山东的行动,并且挂靠上你大兄背后的势力,如此才能逃脱大难。”
曾亮毕竟没经过什么世面,听到这话,心里顿时沉重了起来,面上带着恐慌无助的神情。曾山将自己儿子的摸样看在眼睛里面,不由得叹了口气,还是太稚嫩了,没经过什么风霜,他想了想,知道有些话自己还是要说清楚,要不然傻儿子要是没有理解清楚自己的话,到时候出了纰漏反而不美,他咳嗽一声接着说道:“你也不要过分担心,前面所说的话都是往最难的地方去想,既然今天父亲来了,那么这些事情就一定是有解决之道的,咱们还没有到绝境,要是说起来,说不定咱们家还能借这次机会更近一步呢~!我和你说这些话就是要你清醒的认识到,现在你的大兄是接触危机,最关键的一环,不管我们目前的危机还是家族的前途都要依托在他的身上,所以你要好好和他相处关系,要理解其中的奥妙,明白么?”
摆了摆头,曾亮用郁闷的声音说道:“孩儿愚钝,是在是没有明白什么奥妙,还请父亲大人明示为好,免的孩儿做错了事情还不知道,大兄这个人么,我和他相处觉得很简单,只要你对他讲朋友,他就会对你抛出一片心来对待的,所以只要坦诚同大兄说咱们的困境,很多事情绝对没有问题,我不知道按照您的意思,还有什么其他奥妙在里面。”
听完曾亮的话,曾山气的从床榻之上跳了起来,狠狠的拍了一下床沿说道:“糊涂,你啊,就是一脑子浆糊。你以为你大兄和你一样傻么?是,也许你大兄是要给非常重情义,讲朋友的汉子,可哪又如何?他可不是你想的这么简单,你以为他唤你会济南找我是为了什么,其实就是为了要借助我们作为济南地头蛇的势力为其所用,话说的好听,如果我们对你大哥没有用的话,他能这么高看你一眼?你还真当自己是香饽饽了么,真是脑袋里头长草了。”
不服气的撇了撇嘴,不管怎么样,曾亮对曾山这话是不以为然的,在他看来龙天羽是哪种为了朋友可以两肋插刀的兄长,是一个能够交心的知命的朋友,而不是什么父亲所说的这种会算计的势利之人,只是由于父亲的长期积威在哪里,他不敢反驳罢了。曾山见到曾亮这种表情,知道他心里面不以为然,轻轻的摇了摇头,叹了口气,知道自己这个傻儿子还是太纯洁了,根本就没有搞清楚这个世界上做人的道理,有时候并不是说人对你有所图谋,就是心思不存,任何人与人之间的交往都不可能是单纯的,都必然是有所图的,如果用功利的思想去算计的话,哪怕是父母和子女之间感情的付出与交流,都是一种感情上的利益交换罢了,当然那种感情更多层面的是无私的利益输出,换回的是感情上的回馈,已经今后老年时期的依托和期望。当然自己的儿子既然想不通这个道理,曾山并不像去逼迫他想通,也许自己的模式并不适合于加深自己与辽东小子之间的交往,而更多的有可能就是自己的儿子那种,青年人之间的交往反而是更恰当的交流方式呢?但不管那一种,都必须牢牢的抓住东厂的这伙人急需在本地寻找一个熟悉状况,又有相当势力的家族的心态,进而摆脱危机,这才是问题的关键,也是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挥了挥手,一边示意曾亮出去,一边说道:“唉,算了,阅历不到,眼界自然不到,眼下和你说什么都是多余的,你肯定很难去相信自己的大兄是如此实际的一个人,你现在出去同你大兄的手下收收风,看看到底是什么情况弄的他们如临大敌一般,我先眯眯眼睛,养足了精神还要同你的大兄说话,有什么重要的事情再来唤我。”
点了点头,带着满腹的心思,没有再说什么的曾亮转身走出了屋子。刚出屋子他就看到院落正中架着不少木头,而庄子的堂屋里面,灯火通明,人影灼灼,似乎不少人在里面晃动,于是曾亮同两名保镖道了句:“有劳二位~!”疾步向着堂屋走去。
刚一进去,曾亮就见到云童带着一帮人围着一个用布包裹着的东西默默祈祷着什么,他一愣,心里道:在自己的印象之中,这些辽东的汉子似乎并没有什么信仰,平时也没有像什么神灵祈福的习惯啊,这是在向谁祈福呢?只是堂中一片肃穆之色,云童等人闭目庄严,单手抚胸,敬着青年军的军礼,他见如此状况,自然不好开口询问什么。
静默了大概有三刻左右,云童等人祀奉完了中间的布包,就见云童上前两步,单膝跪下,双手捧起布包,满脸沉痛的带着布包往院中走去,将布包轻轻打开,从中取出梁山的骸骨,一块一块的放置于木架之上,很显然是要火化,不过这也正常,一定是云童他们知道下面少不了要和敌人周旋战斗,带着梁山的骸骨多有不便,还不如炼化成骨灰,如此也好方便携带。曾亮可没有心理准备,看到眼前这种诡异的情景,双腿瘫软,汗毛孔都矗立了起来,胸腹之间一阵翻腾,哇的一声就在边上吐了出来,此时的铁卫们没有人去怪责曾亮的失态,毕竟梁山的尸体也确实太凄惨了些,别说曾亮,就是他们这些见惯了死亡的老手看的也是心有戚戚。也是,你说曾亮这种少爷胚子,平日里风花雪月,吃喝玩乐,哪是绝对的好手,你要他见这种血腥的场面,也真的有些难为他了。吐了没两口,曾亮心里面实在是呆不下去了,也来不及同云童说些什么,甩动发软的双腿,踉踉跄跄的就往曾山休息的屋子里面走去,在他的背后,云童将梁山的尸骸摆完之后,淋上火油,点起了熊熊大火。
连跑带爬,摇摇晃晃的勉强走几步,曾亮实在是没有力气再走了,噗通一声栽倒在地,对面董彪、萧易二人见情形不对,立刻快步走了过来,架起曾亮连拖带架的往曾山休息的屋子里面弄,萧易急声开口问道:“曾家少爷,是不是有什么状况,刚才还好好的这是怎么了,怎么面色如此苍白,唉,我说老董你哪里不是有酒么,看这样子似乎曾少爷受了什么惊吓,快点拿出来,给少爷喝两口压压惊。”董彪观察着曾亮的摸样,不像是被人暗算,追杀,看着也像是受惊过度的样子,他点了点头,表示同意萧易的说法,不过他却是没有急着将酒拿给曾亮,而是嘭的一声推开房门,与萧易一起将曾亮架进屋中,放了下来,坐好,这才掏出腰间的酒囊朝着曾亮递了过去。曾山刚刚闭着眼睛养养神,就看到曾亮被人架了进来,以为出了什么事情,连忙翻身起来,问道:“怎么了,亮儿,你这是怎么了?”曾亮此刻哪里还顾得上回他爹爹的话,用颤抖的手接过董彪递过来的酒囊,咕咚咕咚几口酒下去,接着咳咳一阵狂咳嗽,这才缓过神来,用颤音回答自己的父亲道:“爹爹,孩儿没什么,只是刚才的情景太过吓人,让孩儿一时之间有些措手不及,您是不知道,刚才孩儿看到了什么。”一边灌酒稳定心神,曾亮一边将刚才看到那句血肉模糊的骸骨的事情说了一遍。
大致从曾亮断断续续的话语之中,弄清楚了他为什么受惊的缘由,曾山这才将绷紧的心放了下来,原来不过是一具尸体罢了,而不是自己想像的有什么敌人前来袭击,又或是曾亮的那位大哥回来了,直接变脸要将自己拿下。心里面有些责怪曾亮的小题大做,不过随即一想也就原谅这个儿子的所作所为,毕竟他从来就没有见过死人,咋一见,又是见到了这么凄惨摸样的尸骸,心惊肉跳也是在所难免。曾山的心思并没有过多的放到自己的儿子身上,他更多的是摆在那具神秘的尸骸身上,如果说,之前曾山还不清楚曾亮的哪位大兄是怎么和罗教杠上的,现在可以说已经揣测出来几分了,按照曾亮的说法,那具尸骸很明显是被人用手段残害致死的,如果是拼杀死亡后的尸体,也许会缺手缺脚,也许会身子分成几截,但是绝对不会是曾亮描述的,除了骨头之外,只有面部保持这少许的残肉,这种状况倒像是被人施以酷刑的最终结果,看来似乎是哪位大兄的手下被人所杀,最后导致了与罗教的冲突。暗自点了点头,曾山同意自己的推断,看来就是这样了,嘿,好啊,他心中快乐的想到,只要曾亮的这位大兄同罗教的冲突越深,仇恨结的越大,那么对于自己来说就越有利,因为他们之间冲突的越深,那么这股外来的势力,曾亮的大兄对罗教的研究就必然会愈发的透彻,而在任何人只要对罗教研究透彻之后,自然知道罗教背后蕴含着多么深的潜力,和多么强大的力量没有爆发出来,毕竟对方就算是强龙,但是却难压地头蛇,没有自己这种知根知底的地方宗族跟着,就是在有天大的本事也必然陷入到烂泥潭中。相信在清除了解这一切之后,无论是出于那位叫做龙天羽的青年人身上的使命,还是他所有拥有的愤怒与复仇之心,都会做出明智的选择,更加紧密的同自己搅在一起,来共抗罗教这个强敌。
在屋中来回度着步子,曾山心里思索着,在边上的萧易突然出声说道:“老爷,要不然咱们还是回去吧,这里似乎总是透露出一股危险的气味,没来由的让人觉得不大舒坦。”萧易可不是董彪哪个憨人,他这个人心思活络着呢,从今天晚上这种诡异的场景里面,多年纵横绿林的他本能的嗅到了危险的意味,出于一种明哲保身的想法,才提出了早些脱离是非之地,毕竟他投靠曾山也是为了活命,要是一旦保护曾山的时候遇到了更大的危险,他定然在权衡利益之后,果断放弃曾山,而选择活命。听到这话,曾山带着疑问抬起头看了对方一眼,没有说话,摇了摇头,示意两位保镖出门去,萧易叹了口气,转身同董彪走了出去。
等二人出去之后,曾山来到了面色依然有些显得苍白的曾亮身前,知道自己必须说些什么,用低沉的声音安抚的说道:“孩子,你今天看到了这具尸体,你就觉得残酷?呵呵,真正的残酷你还没有看到,不过也好,希望今天的事情能够给你带来触动,让你清楚的认识到这个世界并不是想象中那样鸟语花香,你原先所看到的,只是在家族势力和我的羽翼之下遮挡住了风雨的世界,外面的世界却没有你所想象的那么平静和美好,要想不变成那具骸骨凄惨的摸样,你、我、还有你哪位大兄都必须为自己而奋斗,为了活着,活下去而在努力着。”
曾亮看着父亲语重心长的摸样,他心里面一时感触很深,点了点头同自己的父亲说道:“爹爹,你说的我懂,你放心,你的儿子现在已经长大了,不再是哪个襁褓之中的婴孩,我能挺的住,我们曾家的男儿不会那么容易就摧垮的,等会儿大兄来了,你看看他就能知道,我的这位大兄绝对是与众不同的,和你想象的并不是一回事。”
苦笑了一声,曾山带着几分感慨的说了句:“但愿如此吧,不过从你的大兄能为手下的死,这么深的夜晚都在外面奔波劳碌,拼死拼活,看得出他是有他做人的一套处世原则的。”
就在父子两人闲扯着那位大兄的时候,云童外面已经将刘典和梁山的骸骨分别火化之后,装入坛中,准备运回辽东,安葬在秘巢中的英烈祠,受香火供奉。刚才曾亮的举动云童并不是没有看到,只是手上的事情却要比安抚曾亮要重要的多,现在事情完了,自然要过来同曾家父子说几句客气话,毕竟人是客人,而且也许在不久的将来,在很多事情上,对魁首和青年军来说,都是强助,所以不好怠慢的,要多多保持亲近之意。
来到屋前让那两位明显是保镖的车夫进去通报,接着就听保镖出来传话说,曾老爷有请,于是他快步踏进屋内。刚进屋,云童就立刻闻到了一股酒味,曾亮坐在边上面色苍白,虽然双眼恢复了神采,但是似乎还有些游移不定,显然没有完全从惊吓之中摆脱出来,而曾老爷却是盘膝高坐床榻之上,一副清风云淡的摸样。云童进来之后先是朝着曾山恭敬的行了一礼,又借着朝曾亮行了一礼嘴里面说道:“曾老爷,曾少爷,刚才那副骸骨是小的战友,在昨天下午被人谋害,为了方便携带其返回家乡安葬,我们只能将人烧化之后放入坛罐之中带走,都是小的安排不周,惊扰了曾少爷,小的在这里给你赔罪了。”
曾山一副了然的摸样看着云童,捻了捻自己的胡须,说道:“这话说的过了,你等珍视战友情分,是个等个的好汉子,有什么罪可赔的?至于小儿么,还稚嫩的紧,没见过什么世面,倒是让你见笑了才是,只是不知道贵方战友被人谋害,有没有别中缘由,需不需要老夫做些什么,在这济南府的地面,别的不敢说,凭着我曾山的这个字号,多少还能有些脸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