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割了一块羊肉给礼敦,娜仁接着说道:“这些人贪婪成性,早就窥视着自己营寨之中,属下得到的白花花的银钱和布匹,只是借机鼓动少不更事的鄂图出面,挑动了这件事情的发生,哼,现在不收拾他们,日后我一定不能放过这些那我们当刀子,狼心狗肺的家伙。”
“不过,夫君,话说回来,收缴军属的钱财,不过是导火索罢了,归根结底,还不是哪青年城想要收了咱们女真贵族的兵权,这才让大家意见一致反了对方,别的不说,你就说尼堪外兰城的佟佳布库录哪怕是给对方当了那么久的狗腿子,但你要他从人上人的位置上面下来,只当一个普通的富家翁,恐怕心里面没有疙瘩是不可能的事情,所以光怪鄂图恐怕也说不过去。”
礼敦知道自己的妻子说得是有道理的,说到底,大家为什么腰带别到裤腰带上同青年城对着干,不就是因为青年城太狠毒了,用银钱换财富,要将大家从酋长的位置上拉下来。正如娜仁所说,人上人做惯了,大家都是掌控着一个城寨,或是数个城寨百姓的生死,你现在要大伙儿放下手中的权利,去做个被人掌控生死的,操纵兴衰的带宰羔羊,任谁心里面都不可能开心高兴的。
见礼敦不说话了,娜仁知道自己这番话已经说进了丈夫的心窝子里面,于是殷勤的给自己的丈夫续上了,带着几分高兴的神采继续言道:“今天我家里面来信了,我父亲说了,对于咱们的求援他们愿意支持,在开春之后,就带大军南下,只是,只是他有些担心大明会觉得科尔沁的手伸的太长了,进而做出反应,到时候可是会生出不少麻烦来,所以他有两个条件,希望你能应承下来。”
这边礼敦一听娜仁的话,立刻有些喜不自禁,这些天他压力很大,就是在考虑,如何拿下尼堪外兰城之后,形成一个完美的防御体系,与龙天羽抗衡,进而能够拖延开原兵备道张凯贤所说等待朝廷生变的做法。
可这些就真的够了么?作为一个首领,他必须考虑全盘,这是兵家大事,稍有疏漏就可能全家、甚至觉昌安全族都要惨遭不幸。因此礼敦必须考虑如果张凯贤无法兑现他的承诺,让大明朝廷有所动静,又或是无法立刻做出动作,那么自己就必须独立面对敌人的庞大压力。
虽然嘴巴上他总是在其他人的面前说自己并不是很在乎敌人的所谓火枪、火炮,但是在叶赫城他亲眼看到了青年军是如何利用火枪火炮,将一座坚城在非常短的时间之内攻下来的,所以他对于青年军的军力是非常忌惮的。
在礼敦反复思量之后,觉得,如果说能够打败敌人的方法,从战术角度来看,只有一个快字,也就是通过快让敌人无法摆出密集阵型,通过快让敌人火炮、火枪的火力效果实效,而这一切就是骑兵。
礼敦相信骑兵的正面冲击,如果是在野战战场之上,和敌人想必是绝对能够打败敌人的所在。而骑兵正好是他觉昌安一系独有的特色,整个觉昌安一系,因为和科尔沁的联姻,他的老丈人也不吝啬,平日里就支援了大批的骏马,所以他全力武装,至少可以武装起三千人的铁骑,再加上张凯贤的物资支持,更是能够打造出三千骑兵的铁甲。
如此铁甲具装骑兵在手,让礼敦有信心能够和青年军相互之间对博,再不济,至少能够支持一段时间。让因为张凯贤的承诺无法兑现,大明朝廷短期内无法支持的觉昌安一系,支撑支持一段时间。所以要是没有这些骑兵,科尔沁的支持,张凯贤的物资,他哪里有勇气面对青年军的火枪和大炮。
不过礼敦也是非常敏感的,他在走投无路之下既然求到了科尔沁草原岳父哪里,心里面就已经做好了要付出代价的打算,因为他知道,这个世界上可是没有不吃肉的豺狼,哪怕是自己的岳父出兵,自己也必须付出相应的代价,要不然是绝对不可能的事情,只是希望这个代价,不要太高。
想到这里,心里面很有些憋屈的礼敦,不由得暗暗又骂了一遍龙天羽的存在,在他看来,要不是龙天羽逼迫太甚,将紧锁在自己头上的绳套拉的太紧,自己绝对不会陷入如此悲催的地步被动的地步,但凡稍微给自己一些余地,自己都不会兵行险招,反叛与他,现在的自己一切都要听从别人的想法和意志,恐怕是请神容易送神难啊~!
可和灭族的危险比起来,他礼敦也顾不得旁的许多了,毕竟这日子还要过下去不是?默默的叹了口气,礼敦点了点头,说道:“来说说看,你父亲有什么要求?”
微微笑了笑,娜仁同自己的丈夫结婚多年,可以说完全了解礼敦的所有脾性,眼下她怎么不知道自己丈夫的担心呢?但是对于她来说,这不是担心而是欢喜,因为她父亲已经明确在信中说了支持鄂图当礼敦城的城主,甚至是整个建州、海西的女真共主,至于什么所谓的二叔、三叔之类的人物,都不过是她的儿子称霸关外的垫脚石罢了。
一想到这里,娜仁心中的野望就如四五月的青草一样不停的猛涨起来,至于丈夫,呵呵,对不起,在权欲的面前,就是枕边人,恐怕也要靠边站才行。不过有些事情是肯定不能明说的,只能暗地之中行动,要不然事情未成,反而陷入了被动的境地。
所以娜仁的面上流露出为难的神色,幽怨的用一双会说话的大眼睛看着自己的丈夫,然后不时用一双丰满的胸脯轻轻蹭着礼敦的手臂,轻言细语的说道:“父亲大人也是为难,去年冬天,蒙古草原之上是闹了白灾的,牛羊冻死无数,再加上父亲和三娘子又不大对盘,所以在同明朝的互市之中和辽东商队的贸易里面并没有得到什么好处,”
“可就算是如此,他老人家一听说你这个做女婿的有难,也不顾族中人的反对,力排众议,决定南下支持你,可是毕竟军队要吃饭,其他的部落贵族总是要安抚的,因此,他希望部族军队南下的时候一切损失开销都由咱们负责;”
娜仁没有急着往下说下去,而是打住了自己的话头,用一双俏眼望着对方,希望能够从丈夫的面上瞧出蛛丝马迹,进而做出自己的判断,以作为要不要往下说的参考。只是此时的礼敦眯着眼睛,面无表情,一副倾听妻子话语的摸样,似乎娜仁不说完,他就绝不开口说些什么。
此刻的娜仁心里面不由得暗啐了一口:老狐狸,又接着往下言道:“还有就是父亲说了,如果南下,总是要名正言顺,所以希望以建州女真的名义同科尔沁部落结盟,今后两家不分彼此,科尔沁能够得到觉昌安一系在亦东河的草场,并且可以在哪里放牧,并且结盟之后为了两家的共同利益,每年由建州女真一万石米粮,三万两银钱的支持,由科尔沁出人,出马,武装一支为数八千人的骑兵,,交给,”
说到这里,娜仁咬了咬嘴唇,顿了顿,还是硬着头皮说了下去,言道:“交给鄂图管理,作为两族共有的武力,一旦双方有事,可以互相出兵支援。”
礼敦这个时候,眼睛已经闭了起来,他不是不想睁开眼神,而是睁开眼神的同时,生怕自己眼睛里面流露出来的戾气,让娜仁看出些什么。科尔沁的这些条件,可不是趁火打劫,已经是要趁着觉昌安一系遭逢大难的机会,做出一口将整个建州、海西女真吞到自己肚子里面去的美梦,嘿嘿,真是胃口不小,割地、赔款、连继承人的控制都完成了,了不得么。
第一个条件还算不太离谱,能够接受。所谓军队南下时候的损失由自己承担,这个条件原本就有些过分,因为没有说清楚,到底哪些是自己应该承担的,哪些是自己不应该承担的,要不然你红口白牙,一句话,将整个受了雪灾的损失,转嫁到女真人的头上,那不是当自己是白痴么?可是自己也只能忍下来,毕竟是自己求人来的,人狮子大开口要些钱粮,算不得什么;
但是第二个条件就过分了。开口就是亦东河,要知道哪里可是觉昌安建州一系唯一的一块草场所在地,虽然平日里大部分骏马都是向科尔沁购买,养殖在这里,但如果割让给了科尔沁,那么也就是说,日后整个觉昌安一系的牲口和骑兵都必须依赖科尔沁的出产,再也没有自己的能力,这等于卸去了觉昌安一系的一条腿,让建州女真的骑兵成了瘸子;
而后面的所谓每年付钱,由科尔沁帮着培训一支骑兵队伍的说法,更是离奇的紧。从来没有听说过,有自己出钱,让人家给自己培训骑兵,还都是蒙古族的骑兵,哪到时候养成了,是,盟约上是说自己可以用,也是由自己的儿子为名义上最高的领导者,可那又如何?
说句不好听的,到时候你要是想用这支武力,人可以找出一千一万个理由推搪,反过来,由于自己的儿子去了那支部队任职,成了科尔沁和觉昌安双重身份的属下,因此,他完全可以被科尔沁利用这里面的道道完成对整个建州女真觉昌安一系的内部干预,甚至是蚕食。
果然是好胃口,已经不是狮子大开口了,而是蕴含着要将整个女真人吞并到肚子里面的想法,嘿嘿,自己的这个老岳父果然是老姜辣味浓,厉害得紧么,也不怕把自己牙齿崩了。不过礼敦自己也有自己的算盘在他看来,不管这个老岳父有什么想法,自己现在必须要借助人的力量去维持觉昌安一系的生存,这才是最关键的。
要知道岳父管如何最多还是要财富和土地,是不会不给自己这些贵族留余地的,而哪青年城不同,他们做的是要将整个女真贵族体系拔除,然后移植上新的土壤和体系,让女真的力量为他们所用,因此两者比较,前者不过是标,后者则是本,在两害相较之下,他礼敦很自然的选择了对自己危害较轻的一方。
更何况礼敦也有礼敦自己的小算盘,对于他来说,有些东西并不是表面上我答应了你,我就会做得,这次如果借的科尔沁大兵过来,在对方根本不知道青年军武力的状况下,礼敦感觉到自己完全有把握在钢丝绳上跳舞,通过某些手段,让科尔沁和青年军来个两败俱伤,而自己做个渔翁得利的背后黄雀,也未尝可知,嘿嘿,到了那个时候谁算计谁还不知道呢,要明白礼敦代表的女真人对于草原上肥美的草场和大批的牲畜、骏马也不是没有野心的。
而娜仁的这次拙劣表象,让礼敦心里面对这个女人突然有了一种警惕,他觉得自己的过去是不是太宠信这个女人,和迷信她背后所站着的科尔沁一族了?从眼下看,非己族人,其心必异,这个娜仁,自结婚之后,对她可谓是千依百顺,结果却还是算计自己,如果她仅仅只是为了自己的儿子那还是可以可以原谅,可这里面的事情恐怕不只是这么简单。
也许,也许自己对乌骨伦有些过,也许大儿子并没有那么的不堪,很多事情现在想起来都有些蹊跷,也许小儿子鄂图也没有自己想的那么完美,在这个时候,已经剥去了以往偏见面纱的礼敦,心里面对一切都有了自己新的判断,也第一次为自己对自己大儿子的态度而感到后悔莫名,只是这个时候并不是他儿女情长的时候,生存在是第一位的,没有了生命的支持,什么都是影,也许自己还有时间,不是么?带着些许的不安礼敦掐断了自己对于儿子的愧疚之情,而回到了现实的理智之中。
所以想明白了这一切的礼敦,睁开了眼睛,此时他的眼神之中并没有丝毫的愤怒,反而只留下了欢愉之意,将那种愤怒到了极致的心思隐藏到了自己最深的心灵底部,点了点头言道:“没问题,这一切我都可以答应岳父大人,只是,我也有一个条件,就是他必须以最快的速度过来,对我进行帮助,参与到对青年军的战事里面来,至于明朝方面的压力不用担心,有张凯贤在,不是问题,想来他背后的势力,对于多一股力量去找青年城的麻烦,只会高兴,所以,到时候就以我雇佣来的兵马为掩护借口也就可以了,想来没人会说什么。”
娜仁还能说什么,现在的她只剩下了兴奋,按照计划,一切都在自己的控制之中,儿子只要能够登上高位,自己的野望就能得到实现,今后整个建州、甚至是海西都将会落入到科尔沁的掌控之中,成为自己父族的囊中之物。
当然在兴奋之余,还有一丝丝的不确定,毕竟似乎自己的丈夫答应的有些太过爽快,不由得抬头看了看礼敦,带着些许疑问的问道:“大王您真的全盘答应下来了?连商议都不商议?不觉得条件有些苛刻?”
苛刻?嘿,恐怕不仅仅是苛刻,恐怕这是想要将女真一族,至少是觉昌安一系看成是他科尔沁的奴仆,只是形势逼人强,他礼敦还能有什么选择呢?只能走步看步了,至于后面,科尔沁到底能不能将这么大一块肥肉吃进肚子里面,大家凭本事呗。
所以苦笑一声,礼敦到没有太多遮掩,只是找了个借口说道:“我现在还有选择的余地么?要么给你父亲,要么给青年城,两者相比较,说句正经的,我宁愿送给你的父亲,自少我还会有些东西剩下,不至于一无所有,只是么,只是,我一个人同意不行,恐怕还有其他弟兄,他们未必会同意。”
此时的娜仁,得到了丈夫的回答,觉得非常的合理,有些难以制止,也顾不上遮掩自己的野心,直接言道:“这算得了什么呢?你大可以单独和父亲签密约,到时候等解决了青年城,一切的问题还是问题么?所有的一切都可以迎刃而解了。”
末了还觉得,娜仁还觉得自己的意思没有说清楚,接着又叙说了一句道:“你放心,刚才你所说的要父亲快些派大军过来的事情,没有问题,我现在就写信,直接让金鹞带回去,想来只需要三天左右的功夫,父亲就能收到信了,初雪融化之前就能过来。”
说完,也不管礼敦这边有什么想法,当着礼敦的面,直接写下了一封信笺,将今天晚上的谈话原原本本的说了一遍,然后给自己的丈夫过目,没有了问题,接着将信绑在科尔沁训练出来的传信金鹞嘴上,放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