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天健也拨马回到了刑天军的阵前,他们刚才说话的声音很大,军前的兵将们基本上都听清了他们的谈话,几个手下部将一看到肖天健回来,于是纷纷笑着对肖天健说道:“将军骂的好痛快!这下估计能让贺疯子更疯一些了!”
看到那个小旗官从河西岸回来之后,吕品心中很是高兴,看来这次劝降并未起到什么作用,那么接下来便只有打了,毕竟他们东颠西跑的折腾了好几天时间,基本上没有和变民军怎么交手,而这一战显然应该不是什么难对付的,如果干的好的话,多斩一些这些贼军的首级,那么回头他便又可以升官了!
所以对于刑天军表示不愿投降,也不愿意让开大石桥西岸,他不但不怒,反倒有些窃喜,于是他立即摆开了阵型,随着他们背后军中一阵鼓声响起之后,吕品在他的队伍中将腰刀高高一举,大吼了一声道:“弟兄们!杀贼!”
他麾下的那四百兵将随即一起跟着他暴吼了一声:“杀贼……”吼声未落,他们便呐喊着朝着大石桥冲了过去。
眼看着一队官兵已经开始朝着大石桥冲了过来,前面的辎兵又一次开始有些骚动了起来,而且官军后阵之中的一批人也开始移动阵前的各型火炮,朝着河岸靠近,明摆着是要用火炮,给刑天军一个教训,顺便帮吕品这队人,将刑天军打散。
所以没怎么上阵过的这三百辎兵眼看着危险临近,都开始有些心慌了起来。
肖天健低头对身边的一个亲卫吩咐了一声,那个亲卫立即快步离开中军位置,奔向了黄生强炮队藏身的那处土丘。
黄生强在土丘哪儿露出了一个脑袋,也在紧张的朝着对岸观察,一边扭头对身后的那些炮兵们吩咐道:“开始装填,准备把咱们的家伙推上来!”
那个肖天健的亲兵快步冲到土丘后面,对黄生强叫道:“将军有令,令炮队集中弗朗机炮的火力,先打敌军的大炮,将军命你们暂且不要管冲上桥的官军,虎蹲炮暂时不要用!先把贺疯子的炮给掀翻了就算你们一功!”
黄生强扭头过来点头道:“得令!回去告诉将军,咱们不会让将军失望!请将军瞧好吧!”
说罢之后,他立即对身后的手下炮手们叫道:“装上实心弹,把弗朗机炮都给我推上来,开始瞄准!”
随即几十个炮手奋力的一起用力,将他们那五门弗朗机炮推上了土丘,刚好放在了挖出的浅坑之中,没有将炮身全部露出,只是将炮口露在了简易工事外面。
“定炮三百步!瞄准!”黄生强站在这几门弗朗机炮的左侧,露出脑袋仔细观望着对岸的官军的动静,他们现在拥有的这种铜铁铸造的弗朗机炮虽说最远射程可以达到五百步左右,但是前提是炮身要抬高到四十五度角上,这样的角度和距离,使得这些弗朗机炮的精度和威力都降低了很多,而且因为黑火药的不稳定性,有时很难将炮弹打到这么远的地方,所以一般情况下,三百步已经算是最远的距离了,如果再远的话,就很难控制住炮弹的落点了。
所以黄生强依据他对这些炮的性能的了解还有平日使用的经验,将这几门弗朗机炮瞄准的位置定在了三百步之外,正好也是对方必定要安放火炮的位置。
几个负责瞄准的炮手,随即便开始操作火炮,不断的调整仰角,挪动着炮架,过了一阵之后,纷纷叫道:“定炮三百步,完毕!”
“虎蹲炮装填完毕没有?”黄生强又扭头对土丘下面的一群负责虎蹲炮的手下喝问道。
“启禀黄哨将,已经都装填好了!……”一个个炮长赶紧回答道。
“好!你们先窝在下面,不要露头!听候将军的命令,再抬炮上来!”黄生强对他们命令道。
“是……”几个炮长纷纷应声道。
肖天健稳稳的骑在马背上,并没有将大枪摘下来,依旧是握着他的马鞭,静静的望着对岸冲过来的那支大致有四百人左右的官兵。
“将军!该让后面的家伙们上了吧!”罗立摩拳擦掌的对肖天健问道。
“不急!让他们到桥头再说!放他们上桥!”肖天健尽可能冷静的对罗立他们说道。
像今天这样挑战一支实力远超过他们的官军,对肖天健来说,也有相当的压力,但是他相信自己的部下,在经过这么长时间的训练之后,应该可以顶得住官军几次冲击了,他现在要做的就是尽可能的先迷惑对面的官军,使他们觉得刑天军只不过是一群乌合之众,轻敌冒进,这样他才有机会,使劲的给对方一击闷拳。
刑天军列阵的位置,距离石桥西侧只有五六十步左右,如此近的距离,只要官军冲过石桥,转眼之间便能杀到他们的面前,听着对面官军大阵中传来的隆隆战鼓之声,还有那震天的喊杀声,以及越来越近的那数百冲杀过来的官兵,渐渐的站在前面的这三百辎兵,终于有些承受不住了。
一些辎兵忍不住小腿肚子开始有些哆嗦了起来,连手中的刀枪也随着他们的颤抖,开始抖动了起来,眼看那支官军距离桥东只剩下五六十步的距离的时候,肖天健却还是没有下达让他们撤下去的命令,不由得让这些辎兵产生出一种念头,他们的将军难不成这一次真的要让他们这批辎兵先上阵迎击这些如狼似虎的官军吗?于是有些人实在是忍不住,想要扭头看看身后的肖天健正在做什么。
一个站在辎兵中的队将手持一根短棍,一棍敲在了一个扭头朝肖天健张望的辎兵的肩膀上,对他吼道:“不许回头!再敢回头打断你的脖子!都给我站稳了!即便你们只是辎兵,也别忘了咱们也是刑天军的一员,别他娘的丢了咱们刑天军的人!咱们一条贱命,都是将军才让咱们活到现在的,怕个鸟呀!大不了上去和他们拼了!杀一个够本,杀两个还赚一个!稳住!”
这个队将一吼,让那些辎兵们多少又稳定了一些,于是不少人便开始深呼吸,使劲的攥紧了手中的枪杆刀柄,绷紧了身体。
肖天健满意的朝那个辎兵队中的队将看了一眼,脸上带着轻松的微笑问道:“这个人叫什么?不错!此战之后将他调入战兵队中!”
辎兵队的哨将名叫张朝,也是肖天健最早收罗来的一个手下,因为在攻打范家堡的时候,断了条左臂,救过来之后,因为缺了条胳膊,于是肖天健便将他调入辎兵队中当了一个军官,也算是一个敢战的人物,平时做事很是用心,听到肖天健问他,于是立即答道:“这个家伙叫刁正,以前是王天龙的手下,倒是个不错的家伙,在属下这儿有点屈才了点!张朝代他谢过将军了!”
说话间那队官兵便已经接近了桥东,肖天健看到这队官兵前面排布的是三十个刀牌手,持着重盾,在队伍前面开道,掩护后面的兵将,而紧随其后的是几十个手持三眼铳的官兵和几十个弓箭手,在他们背后才是一些长枪手以及少量持有鸟铳的兵卒,他们排成密集的队形,以并不算快的速度,一步步的朝着石桥推进,不断的吼着“杀贼……”以壮声威。
虽然肖天健一直都有所鄙视明朝的官军,但是对于这支被贺人龙过来的官军的表现,还是有些敬意的,这批官兵虽然摆明了瞧不起他们刑天军,但是当他们杀奔过来的时候,却并没有因此便自己乱了队形,而是结成严密的阵列,一步步的朝前推进,这一点说明贺人龙麾下的官兵在操练方面,比起一般的卫所军确实要勤勉许多,使得他的手下部众在行进之中,也始终都能保持队形,如此看来,这支官兵的领兵之人,也并非一个蠢人,始终还是在保持着冷静的头脑,这么一来,想要一下打散他们,恐怕就有点难度了。
湾子河上的石桥虽然称作大石桥,但是也真算不上大,桥面大致也只有不足一丈的宽度,长度也就是三四十步,仅能容下一辆大车单行通过,如果人要是并排通过的话,最多也就只能容下五六个人并排行进,所以当这批官兵到了桥东之后,不得不停下来重新调整队形。
不多时官兵们便以刀牌手当先,走上了石桥,一步步的朝着桥西方向逼了过来,而肖天健依旧还是没有下令让辎兵撤下,而是注目朝着对岸远处望去。
此时的贺人龙麾下的那些操砲的官军已经推动着火炮,接近到了东岸二百步之内的距离,并且开始将炮车停下,忙碌着开始为那些火炮装填。
他又扭头朝着黄生强的炮队所在的位置望去,只见黄生强那边摇起了一面绿色的小旗,肖天健便明白,他们已经做好了准备!
“命黄生强开火!”肖天健将马鞭朝着对岸的官军的炮阵猛然一挥,大声喝令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