羽溪等了很久,却被告知父皇去了皇后的寝宫。不安的心情愈加强烈,想到父皇去找皇后,不由得有些气闷,那个处处针对算计自己的女人。已经很多天了,从她接到圣旨要准备祭天大会开始,父皇就一直对她避而不见,这是从未有过的事,羽溪因此心慌不已。
次日清晨,好不容易睡着的羽溪被宫人叫醒,原来是父皇下朝回来了。她急忙奔出去,明明是她急切着要见千音诚,可真看到许久不见的父皇时却有些赌气,嘟着嘴不说话,服了服身,径自坐在餐桌旁,唤了宫人传膳。
千音诚看着她这一系列委屈的动作不免觉得有些好笑,这是他最爱的女人为他生的孩子,虽然她已经不在了,但女儿仍是他生命中的奇迹。让他像一个普通的父亲一样,远离权利和阴谋,享受短暂的温情。
他轻咳一声,坐下。问道:“小羽再生父皇的气吗?”
羽溪颇有些不满地嘟囔道:“父皇为何要我出这样的风头?如今可好,全天下都盯着我呢。”
“因为你合适,而且也是锻炼你,日后这样万众瞩目的时候还很多。并且你做得很好,朕很欣慰,有想要的什么赏赐吗?”千音诚露出难得温柔的表情。
“您能告诉我为什么昨晚去找皇后吗?您明知她恨不得要除掉我。”羽溪态度缓和了许多,却有些疑惑,什么叫万众瞩目的时候还有很多,她又不当皇帝。
也就只有羽溪能用质问的语气同千音诚讲话了,不过这是他的女儿,他乐意宠着,于是千音诚耐心地道:“让她来操办你的婚礼,朕知道你不喜欢她,但这些事情终究要你自己面对,我的女儿要有处理各种危机的能力。事实上你从未在她手上吃过亏,不是吗?”
后面父皇说什么羽溪听不进去了,脑子里嗡嗡的只剩两个字“婚礼”,她要结婚了!跟谁?
千音诚看着羽溪呆愣楞的样子不禁也有些难过,自己疼爱着的宝贝,不但不能给她舒适安逸的生活,还要制造麻烦来磨砺她。这些年看着她独自面对困难成长,一面是骄傲,一面是心疼,每每让他在深夜不能安眠。
对这个孩子千音诚是有操不尽的心,恨不能把全世界最好的东西东西都给她,可又怕她太娇纵而不能明辨是非。十七年的时光他生生是把女儿养成了像男孩的性子,整日想到外面的世界去闯荡。
每每思及此处,千音诚就止不住地头疼,他不由得叹气。
收敛了思绪,道:“人选是北燕的骁骑大将军,父皇见过了,是个有作为的青年人,而且你嫁过去之后不用侍奉婆婆,只过你自己的日子便可。”
千音诚几乎是苦口婆心的说这些话,哪有一国之君的威严,仅仅是一个盼着女儿能幸福的父亲的模样。
羽溪见此怎能不感动,可她心里气啊!这就把她给打发了,嫁给一个陌生人,还嫁得远远的。
去北燕一定是不会太平的,羽溪深知这道理,但就算是龙潭虎穴也一定要去闯闯看,怎么也要让父皇刮目相看才行!
她从小就在父亲一手建立的情报系统玄音阁学习,早就盼着出去历练了,可是嫁人就有点强人所难,她不愿意。
沉吟片刻,羽溪抬头直直地看向父亲的眼睛,道:“父皇,我不想嫁人,您知道的,我一直期待能遇到一个真心爱我的人,就像您和母妃那样。”
望着女儿眼里执着的光芒,千音诚不觉有些恍惚,仿佛回到二十年前,那个女人也是用这样的目光看着他,说愿意和他一起面对所有困难。
转眼他们的孩子已经长大了,而她也早已不在了。
千音诚转过脸不敢看女儿那张酷似那个人的脸。
“父皇依了我吧!”羽溪拉着他的衣袖撒娇。
千音诚回神,温柔地道:“小羽,应该怎么做你心里要有数,父皇不能一直陪在你身边,想让你出去走一走,变强大起来,以后可以扛起重任。千音家是唯一在皇位上坐了五千年的家族,因为每一个继承人都经历过非常多的考验,父皇想要将你也放在继承人的位置上,才给你这么多考验。”
他所求的哪有外面的人推断的那样深不可测,无非是给自己的女儿找了一个合适的丈夫罢了,他坚信自己看人的眼光不会错。
羽溪惊讶的瞪大了眼睛,怎么也想不到是这样的原因,只见父皇顿了顿,眼神愈加慈爱,接着道:“真正的爱情不是相爱就足够的,两个人要有足够强大的内心和能力去面对和解决困难,等你遇到自己喜欢的人就明白了,婚姻其实并不重要。”
父皇那天的话震撼了羽溪,她有些不明白父皇的意思,更看不懂他眼里复杂的感情。她的心里一团乱麻,她的母妃在她三岁时病逝了,看来这件事也另有隐情。
她对母亲的印象很浅,记忆中父皇和母亲是真心相爱,即使那时年纪小也记得一家人温馨的画面,母亲温柔又模糊的身影偶尔出现在梦里,给了她无限的动力和勇气,她很想像母亲一样能找到一个真心相爱的人,即使要付出很多也没关系。
思来想去好几天,一些形势渐渐明朗,计划慢慢在心中成型。和亲她去定了。
由她搜集到的资料来看,楚清风和北燕帝燕铭是矛盾挺大的,楚清风祖上曾是北燕第一世家,从北燕的前朝开始便是望族,族中子弟皆不是凡品,燕家窃取皇权后惧怕其威胁到皇权而找机会治了他们的罪,将楚家流放至北疆苦寒之地。
一百年过去了,文人们还在传诵他们的治世经典,而北燕皇家奢靡之风逐渐盛行,更有宠妃以奸计谋害太子,促使自己的儿子上位之事,而这个上位的皇帝就是如今的北燕帝燕铭。总之,北燕局势一团混乱,燕铭又没有学习过正统的为君之道,听信小人谗言,不知多少爱国志士伤心痛绝。
说到北燕这个国家也是很稀奇的,北燕建国之前,那片国土不叫北燕,而是叫做北盛,帝都叫燕城,而恰好夺了政权的人姓燕。这家人很是狂妄,以自己的姓为国号,寓意燕家的统治名正言顺,万世不衰。
羽溪低头沉思,柳眉轻皱。
这些消息都是玄音阁传来的,其中不乏一些北燕的皇室密辛。羽溪由衷感慨父皇手段的强大,玄音阁这些年势力遍布整片大陆,甚至和一些仙山也有联系。
父皇的野心可想而知,不过羽溪不觉得奇怪,因为她也是玄音阁的一员,从小跟在父亲身边学**王之道。
看完资料,羽溪也不由得佩服楚清风,他是楚家唯一的血脉,十五岁从军,做了一名普通的士兵,驻守北燕的北疆,其间献策整顿军队,他提出的方法大大提高了对底层士兵的管理效率。不过由于北燕官僚腐败滋生,上级并没有看他的提议,最终这份计策落入千音诚手中,为东临做出了贡献。
后来,在多次实战中他凭借过人的本领一步步升级成为北燕骁骑营的统领,更以一己之力组织残兵抵挡东临的进攻,守住了河口城。随之传出的还有他楚家遗孤的身份,这让百姓对其推崇不已,更有文人作赋称赞他有先祖遗风,能带领北燕走向繁荣昌盛。
羽溪低低地笑了,真有趣。如果是这样的人,倒是值得去近距离接触一下。
而燕铭倒是恨极了楚清风,他和楚清风的风评截然相反。一直担心楚清风威胁他的地位,毕竟有祖先的前车之鉴,他总也不能安心。
这次千音诚算是触到了燕铭的底线,他不会善罢甘休,这也让羽溪明白她和楚清风的婚礼不可能顺利。
父皇啊父皇!你到底想让女儿做些什么?羽溪长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