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并肩坐在巨石之上，从这里往远处看，便是一片苍茫，脚下便是悬崖，前方则是星海，一望无际，越看越觉得有种迥异的美感。

羽溪已然是醉了，双颊透着微红，迷离地望着远方，时不时再喝上一口。

等楚清风后知后觉地发现羽溪不对劲，并且将酒壶拿过来的时候，酒壶里已经空了一半。

楚清风瞬间感到不妙，上一次羽溪喝醉时的情景还历历在目，她没有什么出格的举动，但是偏偏比平日里多了几分媚态，娇嫩得不像话。

又到了考验耐力的时刻了，楚清风无不头疼的想着。

而羽溪突然被人夺了酒壶，在一瞬间的茫然之后，便瞪着眼睛看楚清风，眼神很平静，清清亮亮的看不出什么东西来，叫楚清风一时无言。

“你也想喝吗？”只听羽溪轻声询问道，声音轻轻软软的，像是羽毛拂过心尖，让楚清风几乎把控不住。

于是楚清风只好道了句“想”，随后便抿了一口酒来掩饰他的尴尬。

可羽溪的目光却并没有因为楚清风的妥协而退让，反而是就那么歪着脑袋看着楚清风，也不说话。

在楚清风临近崩溃的边缘，却听见羽溪轻声地叹息：“真羡慕你呀！”

这句没头没尾的话让楚清风很是疑惑，随口便问道：“我有什么可羡慕的？”

楚清风甚至不明白羽溪哪里来的自信，她有那么了解他吗？

“你的母亲一定很好吧，不然怎么养的出脾气这般好的你呢！”羽溪感叹道。

她终于是收回了目光，不再看楚清风，而是望向远方，不知在想些什么。

楚清风联系羽溪的经历，觉得她应该没有什么特别的目的，就是真实的羡慕他有个好母亲。再者喝醉了的人，旁人是无法猜透她的心思的，她想做，于是便做了，没有理由。

“能和我说说你的后母吗？她对你很不好吗？”楚清风不知怎么，就将这话问了出口，或许是因为羽溪醉了，所以她一切的伪装和心眼都没了，会说出最真实的话吧！

羽溪闻言冷笑，抢过楚清风手里的酒壶又灌了一口，自嘲道：“什么后母，她算嫡母才是。可谁能想到，母仪天下的皇后心眼其实真的很小，小到她根本就容不得我活着。”

“传闻当初我母妃生产的时候，就是皇后作怪，害得她大出血，身体虚弱，为了护着我而耗尽了心力，导致我刚刚降生的时候，就没了母亲。若不是因为我长在宫外，否则肯定活不到现在，就连我来和亲，她都做了两手准备要我的命。”

羽溪平日里不太会想起这位谋面不多的皇后，可一旦忆起，便会惊觉如芒在背，谜团重重。

楚清风听完羽溪的叙述，不禁紧锁眉头，道：“我竟从不曾想象得到你以前竟是这班经历，但是以后绝对不会了，我会保护你！”

羽溪闻言冲楚清风甜甜地一笑，道：“真好！不过她可还没打算放过我呢，即使我如今同她相隔万里。”

楚清风看着羽溪此时的脆弱的笑容，突然明白，原来她一直不相信人间真情的症结所在不是她早亡的母亲，而是这位蛇蝎心肠的嫡母。

“但是还有一个问题，若是找你所说，她完全可以在你父皇回来之前就让你消失，毕竟你母妃再如何坚强，她的身体依旧虚弱，根本护不住你，更何况，让一个新生的婴儿意外夭折十分容易。”楚清风道。

在楚清风看来，羽溪所说的这些并不合理，皇后当年明明可以制造意外让羽溪母子一尸两命，又何必留下后患。恐怕这件事另有蹊跷，羽溪所说的往事，大概只有一个作用，就是安慰羽溪，告诉她她的母亲是个勇敢坚强的好女人，很爱自己的孩子。

羽溪笑笑，摇了摇头，道：“或许是我真的不愿细想，我宁愿抱着对母妃的幻想。”

“好了，都过去了！”楚清风这般说着，同时伸手将羽溪揽进怀里，让她靠着自己的胸膛。

羽溪不由自主地闭上眼睛，这是一个可以让人安心的怀抱，在这里，可以什么都不想，就好像世界都安静了，只剩下她自己和一个结实的心跳的声音。

没过一会儿，羽溪便不知不觉地睡着了，当楚清风反应过来的时候，就剩下羽溪绵长而又均匀的呼吸。

楚清风无奈，一边在心中责怪羽溪太不细心，就这么睡着了也不怕生病，一边单手解开披风的扣子，用这一件大披风裹住羽溪和自己。

一低头，楚清风却不期然看到羽溪眼角聚积的一滴泪水，透明的似冰雪的质感，在月光下亮的叫人发颤。似是因为他动作的缘故，泪水滑落，显得那么哀伤。

楚清风因此一僵，转而抱着羽溪的臂膀更紧了几分，叫醒羽溪回去的心思歇了下去。若是睡梦中都在流泪的话，那醒来之后心中该有多难过？

楚清风抱着羽溪一夜未动，就在这天然的灵石上面休息了一晚上。天气虽冷，但在楚清风的怀抱之中，仍然供得起这冰天雪地里足够的温暖。

黎明时分，一抹金光突破了浓重的黑暗，穿透层云而来，叫醒了楚清风，紧接着叫醒了羽溪。

羽溪此时还有些迷糊，睁眼便被这耀眼的霞光震了一震，随后便感到浑身麻木，尤其是整个腿都已经没知觉了。

“怎么回事？这是哪里？”羽溪问道，她显然对楚清风的存在已经见怪不怪，但此时的情况着实让她摸不着头脑。

曾经去雷州赈灾的时候，她是常常和楚清风在野外相拥而眠，但现在的情景难道是时光倒流了？羽溪不禁有了这样的疑惑。

楚清风见羽溪这一副不太清醒的样子，不禁觉得好笑，道：“这里是玉龙山巅，我不识路，昨晚便没将你带回去。”

楚清风理由编的牵强，但这个实在无关紧要，因为羽溪已经被绚丽的朝霞所吸引，正一眨不眨的看着太阳从东方缓缓升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