羽溪起床之后，觉得今日的空气比往日更冷了些，心下奇怪，难道今日的地暖给的不足吗？

羽溪推开窗户，猝不及防看到遍地的银白，原来昨日夜里又下了雪，原本打扫干净的院落如今又蒙上了白雪。

雪后初晴，薄云逸散，初阳经过白雪的反射变得金黄而耀眼，看到这样的景色，心情多少会被感染，变得愉悦而且轻松。

“楚清风，快来看，又下雪了！”羽溪转身，绽开一个暖暖的笑容。

窗外卷起一点微风，带着沁人的凉意直钻进羽溪的领口，惊得羽溪突然打了一个喷嚏，而后抖抖肩膀，又笑了。

这个样子落在楚清风眼里灵动且富有生气，明明她刚刚睡醒，粉黛未施，连头发都没有挽起来，素净淡雅，但她脸上的笑容却明艳非常。

楚清风突然觉得自己懂了羽溪口中的诗意的美感，那种微妙的、朦胧的、藏于诗句或是生活中的美丽，能在人的心里慢慢的发酵散发醇香的美，就像是此时的羽溪。

楚清风于是也笑，无比温柔的，他走到羽溪跟前，将她揽进怀里，为她驱散寒冷，道：“真美！”

这两个字听起来没头没尾的，羽溪抬头，却只能看到他的下颌，不知这突如其来的感叹是在赞美窗外的美景还是别的什么。

“我第一次见到雪的时候你不在，那天我和绣儿还有慧儿在院子里打了许久的雪仗，差点儿就因此染了风寒。我从前只在诗里了解到雪，纯白而且绝美，但是这种美丽只是对于富贵的人，那纯洁的颜色之下掩盖着的却是贫苦人鲜红的血。”

羽溪倚靠着楚清风，缓缓地说道。

她的唇角扯出一丝怅然的微笑，早先的开怀消失了。

“‘雪’和‘血’，读起来的音是一样的，但是却是天壤之别。你说，北燕每年这样寒冷的天气会死多少百姓？”羽溪接着问道。

楚清风没想到她会说这样的话，转念一想，她的家乡从未有过这样的寒冷，数遍东临整个国度也只有最北方的几个城市才有冬天，她从来无法想象人类要怎么度过严冬。

楚清风斟酌了一番，道：“其实没有你想的那么严重，不同地方的人为了适应环境，都想出了独有的办法，北燕的人从夏天开始就在囤积过冬的物资了，粮食、柴火、衣物，只要不是穷得不得了了，一般都能熬过这个冬天。”

羽溪闻言轻笑，心底松了口气，道：“看来是我多虑了！”

“其实，像你这样心中常怀悲悯的人真的不多了。若是上位者们有你这样的觉悟，北燕的今天就不是这样了。”楚清风说道。

他忍不住伸手去揉揉羽溪的头发，在她的头顶落下一个不经意的轻吻。

“啊！我们的院子今天要重新打扫了！”羽溪突然挣开了楚清风的怀抱，哭丧着脸道。

楚清风大笑，被羽溪跳断的思维所干扰，突然觉得有些搞笑，道：“没关系，我陪你打扫！”

羽溪于是抬头，和楚清风相视而笑，嬉笑着道：“好！你别反悔！”

说是打扫，可实际上两人到了院子里，楚清风刚刚想着要去找一把铁锹来，却猝不及防被一捧雪盖了满头满脸。

还不等他把雪清理掉，就听到羽溪银铃般清越的笑声，原来所谓打扫卫生不过是她顽皮的恶作剧。

紧接着又是一个不轻不重的雪球砸在身上，崩开的碎渣溅到眼睛里，随即又化开，清凉的，却又不刺激。楚清风此刻也顾不上太多的礼数，若是被打了两下还不还手，似乎显得他太无趣了些。

楚清风弯腰抓起一把雪，朝着羽溪扬了过去，呃雪球在空中就散开了，羽溪分毫都没有沾到。

羽溪见状笑得更加肆无忌惮，跳跃着跑向远处，甚至不忘还出口嘲讽道：“丢人！你一个北地长大的孩子居然不会打雪仗！”

楚清风闻言不禁老脸一红，又被嫌弃了！

但是楚清风可不是那种会轻易认输的人，瞬间就追了上去。

于是玩闹的结果就是忘了正事，还让府里的战士和下人看了笑话。

两人最终盯着满身满头的白雪回屋里去，羽溪一边小跑着一边打喷嚏，怕是彻底着凉了。

泡了个暖暖的热水澡，羽溪感觉自己又活过来了。

而楚清风今天才算是知道了休假的乐趣，和羽溪在一起的空闲的日子居然可以这么开心，一点儿都不觉得空虚，因为心灵是被快乐填满的。今天在雪地里的玩闹像是回到了童年，在他很小的时候，也喜欢捉弄别人，尤其是父亲和他的下属们。

过去了太多年，他的心脏也沉寂了太久，当潜藏的欢乐被唤起，童年时期的幸福感也跟着回来了。

“说实话，你为什么会愿意和我在一起？”楚清风拉着羽溪问。

他此刻算是明白了羽溪以前为何总是嫌弃他无趣，不懂诗情画意，生活粗糙。

羽溪大吃一惊，可这个看似没什么来由的问题却是楚清风的心结。

“你怎么会这么问？你不好吗？”羽溪反问。

羽溪歪头，恍然大悟道：“哦！你是不是在套我的话，记着我还没有对你表明过心意呢！”

楚清风不知羽溪怎么会想到这个方向上来，有些话她说不说，如何说都不重要，不能改变任何事情，因为他本人在感情的事上强势而且志在必得，羽溪的心思他再明白不过了。

可羽溪既然提出来了，楚清风玩心也就上来了，勾起一丝玩味的笑，道：“那你就说吧！让我听听在你的心里我是什么样的。”

“我不说！”羽溪扭过头，本来话都到了嘴边，可偏偏就是说不说口，只能狠狠地拒绝掉。

“你不说我说！”楚清风无奈道，同时他也很坚定。

“你和我从某种程度上来说是两种完全不同的两种人，你爱风花雪月，爱诗词歌赋，但是这些都和我没有任何关系。我有时候觉得如果我是蔡纪轩那样的人，你是不是就会更加的快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