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母亲的身份,羽溪早有心理准备,她倒不是瞧不上她的出身,而屙屎惊讶于父皇的选择,他似乎总是能把明明惊世骇俗的事情做得理所应当,让人惊叹又佩服。
“还记得我第一次见你的时候,你才刚出生,特别特别小,嘴里只能发出呜咽的几不可闻的声音,太医还说你是瞎子,先天不足,而且哭都不会哭,当时就觉得特别心疼,太可怜了,随时都会死掉的感觉。
先帝特别生气,什么先天不足,明明是人为的,有人给你下毒,作为报复婉嫔娘娘的手段。我那时已经八岁了,记得很清楚,你的样子太让我震撼,以至于后来很长一段时间我很害怕和女人说话,尤其是已经成婚的女人。我当时就没办法想象你这样的遭遇,我原本以为我自己就挺惨的。”千叶云用回忆的口吻说起这些,竟然也不觉得难过。
“可我现在明明好好的?”羽溪竟不知道还有这样的事情,她一直知道的解释是说,母妃拖着病体护住了她自己却体力不支。原来并不是的,这个解释很牵强,母妃这样的出身在宫中定然无依无靠,她又拿什么保护她?
“我和先帝去了神庙,本来是想求神君救你,可是没忍住把神庙给砸了。但是轻洛女神依然救了你,她说你和她有缘,也不知是怎么个缘?”千叶云说道。
羽溪愣了一愣,轻洛女神啊!曾经这个名号多么遥远,可现在,她的婆婆?
“婆媳这种关系,算是孽缘吧!”羽溪小声叹了一句,还觉得有点尴尬。
千叶云闻言失笑,道:“什么孽缘,你真以为我不知道你是灵羽女神转世?”
羽溪忽的一惊,被千叶云下了一跳。
“我以为这还是个秘密!”
“是不是我不提,你就压着不说?”千叶云逼问。
羽溪顿时窘红了脸,果然,师兄还是那个师兄,一点儿没变,侵略感和威压很强,根本就没办法对着他撒谎。
“我不觉得这很重要,我也不记得靥说的那些事情。若非要说转世,那灵羽女神曾经的转世多了去了,不都是像常人一样正常的过完自己的一生,会有喜怒哀乐会有生老病死,我也是一样的。说白了,我不是灵羽!”羽溪说道。
她的表情看起来有些固执,有些不悦,她很不喜欢被别人当成另一个人,尤其是靥每次这么说时,更会让羽溪觉得反感和委屈。明明她又自己独立的生活,从呱呱坠地到长大成亲,这是她千音羽溪的人生,和灵羽没有关系。
千叶云见她较真,不禁莞尔一笑,道:“我也没觉得你是灵羽,若是我这么想的话,还怎么敢这么跟你说话,早该跪在地上起不来了不是吗?”
这话夸张了,不过成功地把羽溪逗笑了。
“你呀!就是太紧张了,对自己要求太苛刻了,若是实在难过,大可纵容自己几日,后面就好了。这情绪啊,就是越压抑着,越憋着,越是叫人难受!”千叶云忍了又忍,还是忍不住再次宽慰道。
也就是这个女人了,叫他这么牵肠挂肚,从小心疼到大,总是犯错,总是受伤!说她一遍不放心,又说一遍,还不放心,却怕她恼了!
他真是,操心的命!
千叶云仰头无声哀叹,低头又见羽溪一双清亮的眸子,不知为何,心里某个地方忽的痒了一下,像是被羽毛拂过,有些异样,却想要更多。
“好了,师兄!我知道了,我会很快恢复过来的,我今天回去就好好睡觉,子时之前,我保证,一定入睡!”羽溪双手合掌做祈祷状,像千叶云保证,不过看起来诚意欠佳。
“你真是……你的私事对我保证什么?”千叶云无语了,别以为他看不出来羽溪在岔开话题。
羽溪这天晚上屏退了所有侍候着的宫女,独坐在桌前,对着满目琳琅的各色美食,一点儿兴趣也提不起来。
诚然,这些都是御膳房的倾心之作,她知道慧儿之前去也已吩咐过,说她这些天胃口不好,要他们做些颜色气味诱人的食物。
羽溪也知道自己应该多吃一些,人如果不吃饭不睡觉,身体身体很快就会垮掉,但她就是做不到。感觉好像人的头脑和心脏真的是分开独立运作的,她的脑告诉她,你该吃饭,该睡觉;可心却说,不想吃,睡不着。
为什么心脏就不能向头脑屈服一次呢?
羽溪忽然觉得烦躁,她起身走出去,漫无目的地在宫里游走,不许人跟着。
这里原本是有很多嫔妃的,原本的后宫,虽然称不上有多热闹,但也绝不会像现在这样幽静。
不知不觉,她竟走到了御膳房来。
大约还是饿的,虽然感觉不到,羽溪想,既然来了,就进去看看吧!
已经过了饭点儿,御膳房里的小太监在洗碗洒扫,而厨子们则忙着为明天的工作做准备。
看到羽溪亲自走进来,大家都惊呆了,刷得跪了一片。
因为事出突然,期间打翻了一个水桶,污水破了满地,主厨手里还握着刀,看见皇帝一时都不知道往哪搁,跪下之后就更奇怪了,把大菜刀使劲往背后藏,慌张的不得了。
羽溪被这突如其来的动作搞得一愣,这场景,看起来怎么还有些好笑,于是羽溪就轻柔的一笑,姿态很放松,道:“朕过来看看,你们继续忙吧!”
嘴上答应是很容易,可是,这要怎么继续忙啊?
御膳房众人更慌了,女皇陛下站在你身边,刀都拿不动了,还继续?
羽溪很快就发现了众人的窘迫,便笑道:“这样吧,你们先去休息,我想进去做点儿吃的。”
“这,陛下您要吃什么还是让奴才们来做吧!”御厨总管很是忐忑。
“我想下厨,你能替我吗?”羽溪眼风一凛。
“奴才不敢!”总管吓得一抖,他也不是有多么怂,只是和女皇相处,谁也没有经验哪!
“都傻站着做什么?去把火升起来!”羽溪莞尔一笑,命令道,突然感觉心情莫名的放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