斜刺里杀过来一闪寒光，许是太专注了的缘故，临到近前千叶云才发现。本能地侧闪并格挡，躲过了这突如其来的杀招。

千叶云定睛看去，却震惊了。

只见一东临士兵打扮的男人持枪而立，浑身浴血，可颤抖的枪尖昭示着他的精疲力尽，几乎有点儿站不稳的样子，那张本该是年轻而又朝气的脸上却是黑红交加，几乎看不清他的面目。黑的是靥的邪气，红的是鲜血。

“大毛！你在做什么？”千叶云吼道。

男人脸上闻言一动不动，片刻之后，突然露出痛苦挣扎的扭曲表情，浑身的肌肉都在颤抖，他开口，声音沙哑难耐：“王爷，快走！我控制不了我自己，我想杀人！”

千叶云脸色一沉，电光火石之间便明白了眼前的惨像是从何而来，战场上的战士们最不缺的就是血性，是杀人一时求生。靥如果利用这一点，便可以侵入他们的内心，挑起更大的杀戮，不断地挥刀，将武器对准平民百姓，甚至是战友们！

因为之前陌静秋的速度太快，他一路上周围的场景都模糊到变形，他根本没有注意到这一点。可现在，他只能承认，人类永远没办法猜度靥的计划，正如人永远都无法预估自己的下限。

“王爷，所有人都杀红眼了，我很疼，也很怕！”大毛颤抖着，那双眼里，有着近乎绝而亡的妥协。

只消一眼，千叶云便觉得心中刺痛，劈手夺过大毛手中的红缨枪，翻手将枪背到身后去，枪尖朝下，上前去拉大毛，紧紧地握着他的手掌，道：“大毛，控制住自己，想想你的家人，你娘，你未过门的娟娟。相信我，只要你停下来，就能赢！”

左手的掌心传来一阵滚烫的烧灼感，那是大毛身上的邪气，它在抗拒他，但千叶云不放手。

大毛应该是听进去了，他强撑着抬头，道：“王爷你会救我们吗？”

“一定会，兄弟们都等着呢！”千叶云说完，眼看着大毛于虚弱中露出一丝笑容，脸上围绕着的邪气渐渐下移，慢慢凝聚在心口。

从某种程度上讲，这是一件好事，如果大毛够坚定，他就能活下去！

千叶云放开大毛，他心知像大毛这样的士兵不在少数，这算是好的了，至少还保有一定的良知和意识，而他不过是正好认识大毛，更多的人很可能已经完全沦丧了人性，那就没得救了！

紫宸殿前有长长的台阶，此时已经塌成一堆乱石，无路可走，就手脚并用的爬过去。他此时也说不上来究竟是什么信念支持着自己朝向危险的最深处进发，他只知道，自己需要做一个了断。

当他刚刚靠近深渊的边缘时，便看到魔尊被靥击倒，伏地力竭动也不再动一下，这一幕，让千叶云前所未有的绝望。如果连陌川都做不到的话，还有谁可以？

紧接着，黑色人影从巨大的深渊中生气，他有着猩红色的眼睛，模糊的五官和通体强势的胁迫感。

这是千叶云第一次和靥的本体正面对上，面对庞然大物的时候那种天然的不安和恐惧涌上心头，也让他真真正正的明白了什么叫做能够毁灭世界的力量，还有自己的渺小。

“就是你，千方百计想要战胜我？你凭什么赢我？”靥准确地盯住了千叶云，嘲笑道。

“凭我的心！”千叶云说。

“呵呵！”靥大笑道：“这真是我听到的最好笑的笑话，你的心里装着怎样龌龊的念头你自己不知道吗？要我说出来给你听吗？敢跟我抢女人，你猜我会怎么折磨你？”

千叶云顿住，果然，在靥面前，人是没有秘密的，这几年来，他一直在同自己心底的那个邪恶的声音作斗争。一次一次的克制背后是一遍一遍的自我调解，告诉自己不能伤害羽溪，不能强行占有。

就像是背阴处的植物，不需要太多阳光就能生长，他的渴望，也不需要羽溪太多的回应就能自行发酵。

“她有她自己的想法，有她的爱人，不是你，也不是我！”千叶云说道。

抢？他从未想过抢，否则就不会亲自送羽溪出嫁，更不会亲手将她送上皇位。

可惜，直到她长大了，他才发觉心里梦里期盼着的那个人，竟然就是她的模样。迟了，没错，是迟了，但她值得。

“那就试试看！”靥这么说完，猛地拔地而起，黑的雾气凝结，几乎卷起一场飓风，将千叶云包围在中间。

窒息般的痛苦席卷而来，让千叶云连呼痛的机会也无。

可随着靥的复出，深渊里冒出来的除了黑雾之外，还伴随着星星点点的淡黄色光点，虽然微弱，但是数量却不少。

千叶云看不到这些，靥也懒得理会，折磨千叶云的的感受更加爽快一些。

满天的黑雾乱舞着，遮天蔽日，四散而去，这些丝丝缕缕的雾气，将会从人们心的裂缝开始侵略的旅程，将整个人间变成炼狱，变成靥一个人的乐园。

可有一个身影，躺在地上一动也不动，像是昏死了过去。可实际上，他的手心里却好像攥着什么东西，带着莫名的吸引力，将源源不断冒出来的淡黄色光点吸引过来，渐渐集中，而后消失不见。

这人正是陌川，经过刚才的一役，他已然力竭，不得不避其锋芒。

靥积蓄的力量要远远超过所有人的想象，更没有想到，他会以这样的形式复出。

当年灵羽封印了靥，那个封印本身其实不太稳定，因此陌川出手，花了很长的时间改造了封印，将其分成四个，分别位于四个国家的国都中心。又修建神庙，借助了人类信念的力量，用以维持封印的稳定。

这期间，封印常有波动，他只能亲自道人间伪装，维持着四国分立的局面。

可是没想到，在上一次北燕和东临的封印破碎之后，靥居然打通了这分立的封印，集中力量汇集到一出，猛然突破，令人始料未及，也不是对手。

若是从前分立的状态，压住一个封印对陌川来说不算太难，陌清风都能以一己之力封印两个，更不要说陌川，但现在显然不一样了，靥已经不是一万年前那个还年轻的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