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门的总部在东边,靠海。”唐乐辛表情凝重,“我没告诉你们,最近武林失踪了很多人,都是些不是很有名气,武功低微的年轻人,这样的人太多了,丢失那么几个不会掀起什么水花,所以知道的人不多,但是不巧我就是知情者之一。我顺着蛛丝马迹一路查了过去,这才不小心闯进了暗门。或者说,我怀疑,这件事与暗门有关。”
万瑜点了点头,示意他继续。话已经说到这里,唐乐辛干脆把能说的都说了,“我可以领你去寻暗门,但是你要告诉我你是谁,你的目的是什么。”他垂下目光,“无念是我的朋友,我这人,最讲情意。所以,无念治病的这份恩情,我来报答你。”
“不必。”摇了摇头,“为无念治病,是我想在苦无大师这里结个善缘,所以不必你报答,至于我是谁,”她抬起手在空中画了个图形。月光下,唐乐辛的眼睛瞬间亮了起来,“原来是……这个万!”他笑了笑,“早就听闻……十分神秘,我竟如此幸运得窥真容。”
“至于我的目的是什么,”万瑜神色突然沉了下来,她带着令人难捱的冷笑,“暗门的总部在东边,临海是吗。我怀疑,他们不是中原人。”
“!”消息一个接一个的惊人,唐乐辛的神色也蓦然沉了下了,百多年前的那场战争虽然胜利,但是那种沉痛的损失至今令人心痛。若不是归隐的升阳剑携妻子出现在战场,双剑合璧挡住了那致命一击,会不会有如今的大楚还是两说。
“是他们?”语气里颇有些咬牙切齿,万瑜却摇了摇头,“不确定,只是怀疑。所以我要去验证一下。”
“我跟你一起去,我为你领路,”唐乐辛难得的觉得自己燃烧起来了,“我要知道他们是番邦的,我就应该把他们总部闹翻天再出来!”
……那时候估计就出不来了。默默吐槽的万瑜还是忍住了没打击这个突然中二的少年,此刻她突然觉得,唐乐辛能和易至臻吵起来也不是没道理……平时看着成熟,其实还是……等唐乐辛冷静下来,两人又说了两句,就各自回去了。
第二天早上,不医谷上空响起一阵鬼哭狼嚎:“不要啊!表妹!”易至臻抱着万瑜大腿,鼻涕一把泪一把的哭的惨兮兮的,“你走了我怎么办?我不想回去啊!不不,我不想一个人回去,你不跟我一起回去,我就不回去!要不你就让我与你们一起去南疆吧?”
“不行,此行危险,你这三脚猫的功夫去了我都不能保证把你完整送回来。”万瑜想都不想拒绝了。
“那……”易至臻眼睛转了转,“这也不答应那也不答应,那我赖在不医谷不走了!”他美滋滋的打着自己的小算盘,嗯,能晚点回去,还能在不医谷学学医术,听说不医谷有很多漂酿的小姐姐,说不定还能勾搭两个。也有此意的万瑜与易至臻一拍即合,约定好回来以后来接易至臻,于是就与唐乐辛离开了。当然,接下来的日子里易至臻到底把不医谷闹得多么鸡犬不宁,以至于最后万瑜回来接他的时候不医谷的上下几乎是欢送两人的事情,万瑜现在是不知道的,她完全想不到这个不正经的表哥在作妖方面多么有天赋……
俞奶奶的故事讲完了,孩子们意犹未尽的猜测着故事的续集,一会儿拿个棍子假装自己是剑客,一会儿假装自己是大侠,嘻嘻哈哈的闹着跑远了。村子里每天的日子都没什么变化,一天似一天,一年似一年。若说有哪天不太相同,那大概就是秋分前后的某一天了吧。
村子相邻的那条江在秋分前后会有一次大的变化,由于水位下降,原本危险的江水会平静下来,露出迷人的一面,而此时行船最是安全不过。但是一旦过了这个时期,下降的水位会重新上涨,并且随着与冬季一起来临的狂风而不再风平浪静。所以每年来往与落家村的商船都会于秋分左右抵达,而这一天也是落家村民们翘首以盼的日子。
“商船来啦!”眼尖的孩子在水边远远的就看见地平线上那一个小小的黑点,他们拼命的跑回村子挨家挨户的通知,其他听见的孩子也跟在后面大喊,将消息传给大街小巷。妇女们停下手里的活计,一面通知自家孩子去找下地的父亲,一面急急忙忙向着江边跑去。望啊望,终于那一对船队露出了他的全貌。人们开心的在岸边欢呼,仿佛感知到人们的心意,那一队商船也骤然加速,向着翘首期盼的人们驶来。就像是一场盛大的狂欢,刚刚丰收的落家村村民们喜滋滋的用刚收下的新粮去商船上换取一些必须的生活物资,或者给家中孩子换些小玩意儿。这时候,谁家里最勤劳,开垦的地最多,收成最好,谁就能多换些布匹首饰,那家的妇人就会骄傲的抬高脖颈,引得其他人羡慕不已。
与洛落年年都能换到一些小首饰不同,洛莫从来没机会去那商船看一看,可是这次不一样,俞奶奶牵着他颤颤巍巍上了商船。洛莫并不知道,商船的商品都是拿下船摆出来的,船上不许别人靠近,不然会被礼貌而坚决的请下去,如果非不肯下船,会被取消这次的交易资格,所以每个人都小心翼翼的遵守着准则,而全然不知情的洛莫好奇的打量着巨大的船身,从没坐过船的他对新鲜事物充满好奇。
“奶奶,您来了。”在船上接待他们的是个穿着商人长衫的小伙子,笑起来有个小酒窝。洛莫跟他问了好就又将眼睛转向了船板,根本没注意俞奶奶有些凝重的神情。小伙子征求了一下洛莫和俞奶奶的意见,于是派人领着洛莫去船里参观去了,自己却与俞奶奶去了船舱里。
“玉衡为什么没来,东边发生什么事情了。”一进船舱,俞奶奶就发出询问,身周的低气压仿佛凝滞了空气。那个年轻男子恭恭敬敬的立在俞奶奶面前,回答道:
“是老对手找上门,所以玉衡大人留在总部了。”
“你是十二生肖哪一个?”
“回主子,我是‘羊’”羊从怀里掏出一份没有开封的信,俞奶奶接过来仔仔细细的查看了漆口和花印,确认无误这才打开了信封。羊不清楚那信里写了什么,只看见俞奶奶的眉头越皱越紧。
桌子上有铺好的纸笔,俞奶奶思量了一会儿提笔写了什么,又将信封好递给羊,走出了船舱。羊开口要说什么,却听见俞奶奶说,
“剩下的事情,回到村子与我仔细禀报。”
“是。”
商船停了三天三夜,到了最后一天几乎没人再来了。换了一大堆东西的人们满足的回家,妇女们聚在一起攀比着炫耀着自己的首饰,也许是一根简单的木簪,一根精致的手链,但是她们仍然带的非常开心。然而在这些人里,一个女人既没有首饰,也没换其他奢侈品,她肿着核桃一样的眼睛开口道:
“我们家天霸可有志气了,他说要去学外面的手艺,回来给咱们做不一样的农具,所以俺们家除了换了些灯油之类的,其他谷子都拿去换商船带天霸出去学手艺!”
“啥?还能这样?”其他人一脸惊讶,纷纷围了过来,“你家天霸不是你的心肝肉吗,你怎么舍得让他走那么远?”
“没办法啊,”天霸妈一脸沮丧,“我们也劝不住啊,能不心疼吗,他还这么小,这么出去我哪放心?可惜他不让我们跟去。不过商船上我们家有熟人,应该能照顾照顾天霸。哎,不说了,明个天霸要走了,我得回去给他收拾东西去”
天霸妈急匆匆回去了,剩下的女人们面面相觑,又讨论了一会儿就纷纷散了。而她们讨论的主人公洛天霸,此时正将洛莫堵在小路上,捏着肉肉的拳头威胁着他,“小子,我告诉你,洛落是我洛天霸的女人,等我出去学艺学成归来就要娶她的,我这一去可是要去学本事的,我要是回来知道你欺负洛落了,或者你敢抢了我女人,我打的你亲妈都不认识你。所以,我劝你一句,离我女人远点。”
洛莫冷冷的看着他,面无表情开口,“叫够了吗,好狗不挡道。”
“你!”拳头猛然砸下,在铁匠铺子锻炼了许久的洛天霸很有信心,这一拳能将洛莫砸的鼻青脸肿,可惜拳头在半空定住了,因为洛落的声音在身后响起:“住手!洛天霸你在干什么?”
“算你走运。”洛天霸收回拳头狠狠瞪了洛莫一眼,凑在他耳边低低道,“实话跟你说,我被船上的大侠看中,收为弟子了,你好自为之吧。”说完就对洛落笑了笑,离开了。
三个人不知道,这点小动作被俞奶奶和羊尽收眼底。
“天霸这孩子,虽然资质不错,但是心性,”俞奶奶摇了摇头,“不堪大用,若想出人头地,需磨练一番,只是这磨练,轻则无用,过则易折,依我看,与鸡肋无异。”
羊笑的很尴尬,他轻轻解释道,“船老二找传人很久了,一直没个钟意的,现在年纪大了,许是急了,要不属下让他重新收个徒弟?”
“不必了,我无意插手别人事情。”俞奶奶摇了摇头不再说,于是羊也沉默了。
商船走的时候,带走了无数谷物,也带走了洛天霸,村子里似乎又恢复了平静,只是谁也不知道,俞奶奶去找村长谈了好久,最后不欢而散。日子仿佛仍然平静,直到一个带着斗笠,穿着白色长袍的男子踩着一个普普通通的小船,停在了落家村的岸边。
消息传回来的时候,每个孩子都想到了对武林大侠的描写,于是一股脑的涌过去看大侠,村民们也好奇的看着这个男子,而村长则满面愁容,叹了口气,回屋关了自己的门——眼不见为净。
就在一片喧闹中,俞奶奶牵着洛落和洛莫慢慢走出来,她眯着眼睛遥望着那个男人,轻轻拍了拍洛莫的头,“洛莫,你不是想习武吗,那将是你师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