宛若笑看着哥哥和妹妹,脑中忽地出现一张英俊异常的脸。
“宛若!”钟太太拉着她的手,“虽说嫁阿震是委屈了你,但阿震会特别疼你,保证一辈子对你好,所谓易求无价宝难得有情郎,娘敢保证阿震会一辈子对你好!”
“宛若知道!娘!”宛若轻笑。
不同于别人家儿子结婚,在宛若的一再要求下,更因为时间关系,从筹备到结婚,只用了三天时间,钟震虽然颇有怨言,但宛若一直跟他讲,‘哥,我们还年轻,有的是机会,你对宛若的好,宛若都知道,来日方长!’,宛若都这样说了,钟震也就乐呵呵地带着宛若去买礼服,珠宝首饰,宛若是没什么心情的,却佯装开心。
尽管钟家极尽低调,一切从简,毕竟是汉江商会会长的公子结婚,虽然消息只有小范围人群知道,但一直密切关注钟家的莫家诚副官还是知道了消息,他当时就牙痛万分,军座对钟宛若那是势在必得,从钟小姐进住榭下堂开始,军座就在未雨绸缪他们的婚礼,凭空杀出个钟震,家诚想钟宛若的胆子太大了,很显然这个汉江第一名媛不清楚军座的脾气,家诚为钟宛若担心的同时更担心自己会因为办事不利脑袋搬家,他不敢怠慢,草草安排了一下手下,快马加鞭去汉北边界名叫南洼县的小城见沐少离,土匪兵在这里闹事骚扰。
沐少离本来以为三五天就可结束战事,不过一帮没经过正规训练的土匪兵,有勇无谋之辈,小惩一下,让他们知道厉害,从此不敢再捣蛋,也就达到目的,却没想到,这些土匪兵甚是狡猾,你进他就退,你退他就进,从不大规模作战,都是三个一伙两个一串,不杀人,但是放火,沐少离来之前,土匪兵已经烧毁了两座粮仓,捣毁了一个军械库,沐少离派精锐士兵严守这两个地方,等着土匪兵再来做乱,一并剿杀,却没想到土匪兵隐藏起来,跟他耗起了时间,一副老子怕了你,你来我躲还不行的姿态,让沐少离哭笑不得,边界之处,山高水长,林密沟深,这些土匪兵藏在里面不出来,跟沐少离躲猫猫,沐少离不得不重新调整战略,准备釜底抽薪,调集重型火炮攻打虎踞寨他们的大本营,家诚昼夜兼程,就在这个时候到了,沐少离一看见家诚就知道钟宛若出事了。
“怎么啦?快说!”沐少离一把将家诚从马上扯了下来,家诚不敢看军座的眼睛,偏这时候牙齿剧烈疼痛起来。
“军座,钟小姐要结婚了!”家诚捂着腮帮子道,“明天午时一刻准点在圣罗朗乡村教堂举办婚礼!而后去福地皇宫吃酒席!”
“------”
沐少离定定地看着家诚,脸色青了又白,白了又青,他虽然没说话,但家诚知道军座很生气,后果要严重了!沐少离急促呼吸着,猛地一把推开家诚,拉过马缰绳,扳鞍上马。
“你留在这儿善后,暂停攻打虎踞寨!”他道,用力拍在马屁股上,马儿四蹄飞起,眨眼间已跃出数丈。
家诚擦了把冷汗,他的危险暂时解除了,不知道那位娇滴滴的钟大小姐该承受怎样的雷霆之怒。
从早上起床,宛若就一直心里发慌,钟家虽然是旧式大家庭,但宛若毕竟是留过洋的,而且钟太太的娘家哥哥曾是汉江当地监理会的牧师,所以宛若提出要在圣罗朗教堂举办西式婚礼的时候,她完全赞同,至于钟震,按照宛宁的说法简直毫无男子汉气概,从小就是宛若的忠实追随者,宛若让他上东,他绝不敢上西,让他抓鸡,他绝对不敢逮鹅。
婚礼过于简单仓促令钟太太满怀歉疚,故去英国人经营的百货公司为宛若买了一套纯白的滚着蕾丝边的婚纱,钟震则是一身纯黑的西服,配着亚麻料子的白衬衫,再加上鲜红的领结,让他看上去也有了几分帅气。
宛若披着洁白的婚纱坐在梳妆台前,都说一个女人在做新娘时是最漂亮的,她看着镜中的自己移不开眼睛,里面的女子如出水芙蓉般清新脱俗,闪闪发亮的星眸,精致小巧的脸孔,说不出的魅惑。
“姐,你真漂亮!”宛宁站在她背后,抚着她的肩膀,“看,这哪里是人呀,姐,你一定是狐妖下凡,投胎转世化作人形的狐狸精!”
“乱说话,这种话也能说出口,你到底是夸姐姐还是骂姐姐?”钟太太数落宛宁,将一大盒子珠宝首饰放在宛若面前。
“宛若,这是给你的,我母亲留给我的,娘转送给你,你留好!”钟太太笑眉颜开,“你娘长得就好,你比你娘还要俊,真真惹人怜的小俏模样!”
“娘,”宛若把珠宝首饰箱放进钟太太手里,笑道,“宛若不仅仅是您儿媳妇,宛若更是您的女儿呀,娘您不是糊涂了?宛若就在自己的家里,还送我这些东西做什么?是嫁妆还是聘礼?就是婚后,也是和爹娘妹妹住在一起的,难不成还要分家?放您哪儿,宛若放心。”
“乖乖!还是你说得对,娘是真高兴糊涂了,娘既是嫁女儿也是娶儿媳妇!”好,娘就替你保管,将来钟家的一切都是你的,宛若,好好过日子,早点开枝散叶,生个大胖小子!”
宛若没有忸怩作态,反而轻笑了。
大厅里已经宾客云集,隐隐地有笑闹声传来,宛若不知怎么心突突跳个不停,此时的沐少离一定还在南洼县剿匪,如此最好,过了今天,只要过了今天,他就拿她毫无办法,她看着墙角处的座钟,滴滴答答,这口钟是养父托人从瑞士捎回来的,价格自不必讲,精确度却分毫不差,已经是上午十一点一十五分了,还有四十五分钟她就结婚了,她不是嫁给钟震,是嫁给亲情嫁给平淡。
宛若从二楼上刚下来,钟震就激动地冲上前将她横抱在怀,惹来一片起哄声,大家簇拥着新郎新娘二人,坐上轿车直奔圣罗朗乡村大教堂,一路畅通无阻,当宛若看到白色的哥特式塔顶,长着翅膀的小天使,以及高悬的十字架,她长出一口气,她所以选择西式婚礼,并且在这么偏僻的教堂举行,是害怕沐少离会找来,就算现在已经到了门口,宛若的心还是悬着落不下来,太过顺利反而让人不安心。
钟会长挽着宛若的手臂,在唱诗班女孩的祝福声中走向圣坛,钟震一脸紧张站在圣坛旁,看着从大门口走进来的宛若,她拖着长长的婚纱,美得不真实,他好怕自己一碰她,她就像仙女一样飞走,当钟会长将宛若的手庄重地递到他手上时,他激动得险些没摔倒,大庭广众之下,他竟然问了一句‘宛若,你是真的?我还活着吧?’众人楞了一下,都笑起来,钟太太笑着跟大家解释说这个傻小子高兴得说胡话了,宛若轻笑了,穿着白色长袍的秃头牧师开始致词。
“钟震先生,钟宛若小姐,在上帝和众亲友面前,请你们宣告你们愿意籍着耶稣基督的恩典结为夫妇吗?”
“我愿意!”钟震马上说,“我特别愿意!”
大家又笑出声,宛宁一副愤愤不平的样子,总感觉姐姐是一朵鲜花插在牛粪上。
“我------”宛若的话还没说出来,就听到一声巨响,她惊回头,教堂白色的圆拱形门飞进里面,洞开的门口处,一个男人英挺高大的身形立在光线里。
“她不同意!”他道,声音暗哑,穿着皮靴的脚一步步迈向宛若,手里拎着一把驳壳枪,他看着她,将子弹一颗颗上膛。
钟会长闭上了眼睛,知女莫若父,不是遇到特别棘手的事儿,以宛若的性格怎么会着急嫁给自己的儿子?
沐少离走到钟宛若和钟震的面前,他寒冰一样的眸子直视着宛若。
“钟宛若,看来我说的话你是当成耳边风了?”
“你干什么?你要抢亲不成?”钟震将宛若拉在自己身后,“堂堂江东第一名将,你还要脸不要?”
“滚开!”沐少离轻蔑地道,一脚踹中钟震下腹,钟震飞了出去,沐少离的手枪对准了钟震的脑袋。
“不要!”钟宛若双手抓住沐少离握枪的手,脸色惨白,身体抖得如风中的一片叶子,要不是自己太自私,怎么会连累哥哥!
“沐少离,你敢开枪,我立刻死在你面前!”
“钟宛若,你威胁我?我沐少离最恨什么你就给我来什么?果真是个水性杨花的女人,我离开这么几天,你就守不住了,迫不及待给我带绿帽子?”
“军座真是好笑,宛若与军座没有任何关系,宛若何来水性杨花?还请军座注意自己的措辞!”宛若道,声音颤抖。
“钟宛若,你的命是本军座救的,你就是本军座的女人,敢背着你男人举行婚礼,我不惩处你,你不知道要嚣张到什么地步?今天我就废了你两条腿,看你还敢不敢?”沐少离的眼里全是血丝,枪口下移,就要勾动扳机。
“住手!”钟会长大吼,“素闻沐军座霸道强势,却想不到竟也仗势欺人,沐军座,你欺我钟家没人吗?”
钟会长游刃商界军界多年,端的是八面玲珑,上下逢源,很少与人争执,对于商界的人,无怪乎拉拢合作让利,而对于行伍出身的兵痞们,钟会长信奉秀才遇上兵,有理说不清,敬而远之,沐少离竟然要废掉钟宛若的腿,彻底激怒这个儒商。
“想不到钟会长还有如此气魄,少离佩服,真是小看了,好,我就欺负你钟家,先当着你的面杀了你儿子,再废了钟宛若的双腿!”眸子越发阴森,冷冷的寒意从骨子里透出,左手伸出,猛地拉开钟宛若。
“宛若错了!”钟宛若大叫,沐少离勾动扳机的手一犹豫,子弹射出,擦着钟震的头皮而过,射中钟震身后唱诗班的一个女童,这个女孩哼都没哼一声倒地身亡。
教堂顿时大乱,众人惊慌大叫,四处逃散。
沐少离举起手枪对着棚顶开了一枪,人群立刻安静下来。
“是宛若的错,对不起!”宛若道,泪珠悬而未落,就含在眼眶里,显得楚楚可怜,饶是她聪明绝顶,面对霸道凶狠的沐少离是毫无办法,只能委屈求全。
“跟我走!”沐少离拉过她,将她横抱在胸口,宛若被迫用双手搂住他脖颈,脸埋在他胸前,泪水滚滚而落,这就是命,她逃不开躲不掉的命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