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夏老太太带着随从兴高采烈离开,钟会长和夫人的脸都是僵着的。
“夫人,我们为什么这么糊涂?有了震儿和宛若,我们还要生什么孩子?”钟会长盯着刚刚被钱嫂关上的房门痛苦地道。
“你知不知道羞耻?”钟太太气红了脸,指着宛宁发火,“大人说话,什么时候有小孩子插嘴的份儿了?你看看整个汉江,我说小了,整个江东,哪一家的姑娘自己就说愿意了?你就急成这样要嫁人?传出去别说我和你爹的脸,就是你自己也得被人家笑话死!”
“爹,娘,你们别着急骂我,”钟宛宁倒显得很笃定,“姐姐逃走了,都督已秘密下令戒严,张副官和莫家诚都在找姐姐,汉江各个交通要道已被封锁,姐姐处境堪忧!”
一番话,说得钟会长的血压又升了上来,钟太太赶紧给丈夫拿药端水。
“怎么会这样?”钟太太一阵头晕,“又发生了什么事儿?一点预兆都没有,这孩子怎么要离开?”看着钟会长,“老爷,沐少离不是被抓起来了吗?他都自身难保,怎么还想着控制宛若?还有,这件事和都督有什么关系?他抓宛若做什么?”
钟会长紧紧抓着胸口,他要怎样和自己的太太讲清楚?大女儿卷入乱七八糟的争霸战局中,那是命运使然,被逼无奈,可是小女儿,论心机,论头脑,论能力,得被姐姐甩好几条街,姐姐拼命要出来,她却拼命要进去,以宛若的聪明才干尚且狼狈不堪,进不得退不出,可想而知,宛宁进去,连怎么死的都不知道,夏侯虽说不**,不好女色,但他**这点,却更让人难以接受。
“你姐姐尚且不能独善其中,你比你姐姐还有本事?”钟会长冷声道,“你了解都督?还是你确定自己可以驾驭他?”
“爹,我不要了解都督,不要驾驭他,我在他身边,姐姐就少几分危险,您放心,我明白,都督和我结婚,并不是喜欢我,是喜欢我们钟家的钱和矿场,姐姐为钟家牺牲了那么多,难道我们不该护她周全吗?夏侯想娶我,就不能动姐姐一根汗毛!”她道。
钟会长和钟太太做梦都没想到宛宁是这样的心思。
“你真是这样的想法?”钟会长有些不相信地问,“你是为姐姐?”
“爹以为我为什么?为都督的美色?”宛宁调皮地一笑,“你女儿不是色女也不是**!”
“死丫头,这种话你也能说得出来?”钟太太呵斥,语气已没有原来的气愤。
“你们姐妹情深,爹甚感安慰,可是宛宁,想帮姐姐不一定要搭上自己的婚姻,”钟会长沉思道。
“爹还有更好的办法?”她笑笑道,“况且,不算搭上,他不讨厌我,我也不讨厌他,感情又不是不可以培养!”
“”
钟宛宁的婚事就在钟会长钟太太想不出更好保护大女儿的办法,而都督府在资金紧缺依然送来丰厚聘礼情况下,定下了结婚日期。
都督结婚的消息,经由汉江各大媒体渲染,很快引起和当年沐军座迎娶汉江第一名媛钟宛若一样的震撼效果,更多人都在评说钟家阴盛阳衰,两个女儿一个比一个嫁得好。
任何时代,媒体都是在最短时间内,以最快的速度把消息传播出去,在汉江边塞小城东篱镇下里村的一间茅草房里,钟宛若一身布衣布裤,坐在窗台上,她的手里是一张刚刚在镇上买的报纸,头版头条写着都督大人将在本月二十八号,迎娶自己的妹妹钟宛宁,夏侯一直处心积虑想把钟家绑上他争霸的战车,这点她清楚,特别是在目前内忧外患之际,钟家的巨大财力对他的帮助是非常大的,但养父游刃商界军界之间,个中利弊一目了然,定不会同意女儿淌这浑水,而养母并不做主,也不是贪图权势之人,象所有的母亲一样,她只要自己的孩子幸福,而且家里从来都是养父做主,妹妹是小炮筒子,比自己还要刚烈,若她不同意,没人可以强迫她,都督府敢登这样的告示,可以表明一点,这门婚事是宛宁自己同意的,两人是因为感情吗?记忆中,宛宁从未在她面前提起过夏侯,难道是和自己一样,夏侯也拿家人威胁妹妹?宛宁不得不屈从?饶是如此聪明的宛若,一时之间也没想起妹妹要嫁夏侯的原因。
直到两天前,她化了浓妆,准备从终年积雪的东归山去往西城门,这里因为少数民族居多,人烟稀少,又临近雪山,城门守卫最为松懈,平常只有不到一个排的人设卡,主要检查药品,烟草等违禁品,宛若准备从这里出城,然后转道赛亚港口,坐船先到重庆,再去往香港。
她的计划很好,正常情况下,应该很容易就能成功,但她显然忽略了她于沐少离和夏侯的重要性,她搭乘乡下人的马车一到城门口,就发现西城口戒备森严,竟有差不多平时百倍的兵力,荷枪实弹,一排士兵分站城门口两侧,一队检查由都督府签发的通行派司,一队拿着她的画像对着每一个经过的人上下打量,最可笑的是,连男人都被抬起下巴,将脸转来转去,估计是怕她女扮男装,特别是当她看到榭下堂门口的亲兵卫戍时,她终于明白,她暂时出不了汉江,连这样的边陲之地都有熟悉她的沐少离亲信兵,一方面说明夏侯对他毫无约束力,另一方面也说明他知道她陷害他,却不想放手,报复也好,深爱也好,他不打算放过她。
钟宛若毫不犹豫,当机立断打道回府,妹妹会不会是因为自己才决定和夏侯结婚?回去的山路上,她望着落日余晖,脑中灵光一闪,就想到了这点,若真是这样,她更要离开汉江,看目前的情形,她只能先避避风头,等把守相对缓和些,再想办法。
边陲小镇原本就人烟稀少,东篱镇是汉江最偏僻的小县城,它辖区内的村落,尤以下里村最是贫穷落后,村里青壮年大多当兵或者外出做苦工,留下的多是老弱病残,钟宛若租住的这家男人是个瘸子,外号铁拐刘,老婆又黑又胖,铁拐刘游手好闲,经常和村里的恶霸混在一起吃喝玩乐,难得老婆却很淳朴憨厚。
当日宛若和夏如冰分手后,直接就去了火车站,不成想老天连续下了两场大雨,汉江至全国各地的铁路被淹十之**,宛若要乘坐的这辆,也不幸在此受灾行列,真所谓人算不如天算,宛若被迫滞留下来,忧心如焚等着抗洪抢险快些结束,却没想到,夏侯,沐少离已经部下天罗地网。洪水还没撤退,就全城戒严,便衣,警察,卫戍混迹人群中,稍有不慎,就会被抓走。
钟宛若不得不暂停行动,化装成一个黑黑瘦瘦脸上都是雀斑的乡下丫头,混在逃难的人群中,这才来到了下里村,以一个月两块大洋的租金,租下铁拐刘原来放粮食的仓库,原准备等风声过去一点,再实行计划。
这场雨给夏侯充分时间布置人力抓捕钟宛若,而钟宛若只能不动声色蛰伏下来,每天跑去小镇打探消息,只等西城口稍微一松动,立刻混出去。
铁拐刘绝对不会想到又瘦又丑的房客会是汉江第一名媛,一天晚上,他与一群狐朋狗友赌钱,玩完后,大家就一起吃饭,其中一个叫侯三的瘦子,是东篱镇镇长的小舅子,酒足饭饱,侯三说了件事,让铁拐刘有些联想到自己家的租客身上。
侯三的镇长姐夫是张副官的姨表亲,张副官前晚因追查钟宛若下落来到东篱镇,两人谈了一番后,镇长第二天就给各村的保长开了会,要他们挨家挨户搜查,特别是对单身女人,只要性别是女的,都要抓来镇公所,对知情不报,延误都督府正事的,一经查处,同罪处理。
没人知道这个钟宛若犯了什么罪,别人也就算了,一想到要同罪处置,铁拐刘倒有些怕了,他家里就有一个丑女,想到这个丑女,他不禁皱起眉毛,这个女人袅袅娜娜,纤细柔弱,却有一双星星般璀璨的眼睛,晶亮炫目,只是脸长得太丑,比他老婆还要黑,又满脸雀斑!他忽地想起有一次看到这个女人对着镜子化装,他当时还在心里唾弃,丑人多作怪!化装?擦了胭脂香粉,怎么不见白了一点,倒好像更黑了?难道还有越化妆越黑的粉儿?是戏台上的油彩吗?他胡思乱想着,这个突然逃难来的女人,自己说要两块大洋,她没有讲价还价,爽快地就从包裹里拿出来,那双手却出奇的白皙细腻,当时他没注意,只想着这个女人真好讲话,他不仅打个哆嗦,长着那么白皙皮肤的人怎么会那么黑?莫非是他不敢想了,心砰砰直跳。
不得不相信,百密一疏这句成语,钟宛若手和脸的巨大反差,让这个瘸子产生了疑问,一个晚上,瘸子都翻来覆去睡不着,搅得黑胖的老婆也跟着睡不好,瘸子忽地坐起身,点亮煤油灯,认真看老婆黑亮泛着光泽的脸,“你明儿擦点粉吧!”他道,“什么?”老婆一愣,“我天天下地里做农活,擦什么粉?”但是第二天瘸子还是去镇上买了据说可以变白的香粉回来,一定要老婆抹抹,老婆拗不过他,洗净了脸,抹了上去,一会儿黑胖的脸变得白了好多,老婆没多想,铁拐刘却想得太多了,当即去找侯三,旁敲侧击,对知情不报者同罪处理,那么对举报者,镇上有没有奖励?侯三不相信汉江第一名媛会跑到他的地盘,随口就说奖金有五万大洋,瘸子一听,就把自家的事儿和侯三说了,侯三又和姐夫说了,镇长要瘸子看住钟宛若,然后亲自报告给张副官。
所以说,世上的事儿大多坏在无关紧要的小人物身上,当初钟宛若踩点时,看中瘸子老婆很善良,不喜欢多嘴多舌,加上瘸子不怎么在家,经常在外赌钱吃酒,又住得离其他村民较远的村南头,从瘸子家出去不到二百米,就是一片荒山,过了这片荒山,就是有名的无头岭,沟深林密,只是,她没想到这个瘸子竟是个比她还要不动声色之人。
一大早,宛若照例去西城口勘察敌情,随便在报摊上买了一份报纸,头版头条登载都督与钟二小姐的盛大婚礼,妹妹结婚,她这个做姐姐的却不能参加婚礼,还要在这样的穷乡僻壤躲躲藏藏。尽管知道养父是害死父母的间接凶手,却从小受尽他千般宠爱万般喜欢,养母,哥哥还有这个刚刚做了新娘子的妹妹都对她好到无话可说,她是真的恨不起来,一时间,心头百转千回。
西城口并未因都督结婚有任何的懈怠,依然刺刀林立,戒备森严,宛若不仅有些焦躁,照此下去,她什么时候可以离开?真人小姐姐在线服务,帮你找书陪你聊天,请微/信/搜/索热度网文或rdww444等你来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