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大早,沐少离吃了些消炎药,瞒着陆军医和吴亚夫悄悄离开虎踞寨。
东瀛兵团被打跑后,汉江百姓度过了一段心里磨合期,很快适应过来,不过换了个更符合百姓利益的新都督,战后重建,稳定百姓,恢复秩序,盛昆仑雷厉风行,发挥了超高管理手腕,让汉江百姓看到新都督是个全能型人才,就像吃了颗定心丸一般,逃亡到外地的,避难到乡下的,又都陆续返回来,毕竟鱼米之乡的汉江生意好做一些,生存压力小一些,生逢乱世,哪里没有战争?华夏大地,一天存在军阀,一天都不得安生,经历得多了,便有了经验,这里打仗便逃到那里,那里打仗便来这里,敌退我进,敌进我退,所以说,经历多的人便都是生活的智者。
沐少离吴亚夫两人骑着马走进汉江时,汉江已看不出任何战争的痕迹,又恢复歌舞升平,繁花似锦的和平局面,百姓安居乐业,各行各业的人都在为赚钱绞尽脑汁。
都督府已经修葺好,若不是因为砖头的事儿,估计新的都督府邸早就张灯结彩,挂满红色的绸布迎接督军夫人了。
砖头突然死亡,让盛昆仑不得不在榭下堂为他设置灵堂,黑漆雕黄金龙和仙鹤的楠木棺材放在空置好久的一间客房中,整间屋子挂满白绸布,连盛昆仑都全身缟素,一队卫戍站在门口接待上香访客,斧子不知是不是哭得太多,脸更肿了,带头向各位来访者鞠躬还礼。
沐少离和吴亚夫进来时,斧子刚给一位老者鞠完躬,身子还没抬起,眼角余光已看到两人锃亮的马靴,一抬头,他张大了嘴。
“沐少离?”他脱口而出,“你怎么会来?你想干什么?”紧张得浑身僵硬。
“斧子,我二人并无恶意,只想给砖头兄弟上柱香,以寄哀思!”吴亚夫道。
“什么时候吴先生与沐军座狼狈为奸了?”原本砖头为救吴亚夫被杀,就已经让斧子心生怨愤,这会儿看到吴亚夫和盛家军的老对手沐少离在一起,更是为砖头不值,血一下子冲上头顶。
“狼狈为奸?”沐少离眯起了眼睛,要不是此行前吴亚夫再三叮嘱,他恐怕已经翻脸了。
“刘老大这个狗杂种怎么没来?杀了我兄弟,难道连上柱香都不肯吗?还是怕来了走不掉?”斧子挑衅道,“缩头乌龟,不上道的土匪痞子!我呸!”
“斧子,不得无礼!”盛昆仑的声音响起,接着人已经走了过来。
“吴先生,沐军座!”盛昆仑面容凝重,眼圈微红,毕竟是多年情深的兄弟,如今送别他,竟无限伤感,“请两位体恤斧子心情,不要计较!”微一抱拳,“两位请!”
“将军果然胸怀若谷,在下汗颜,亚夫不过一江湖草莽,却连累砖头兄弟身亡,实在寝食难安!”两人随盛昆仑到灵堂上香时,吴亚夫道。
“吴先生曾效忠盛家军,又为我未来夫人甘赴险境,砖头早就仰慕先生智谋惊人,主动请缨救先生水火中,突遭大难,也是命运使然!先生不要太过介怀!”盛昆仑道,递给吴亚夫三炷香。
吴亚夫深鞠三次躬,郑重其事将香插上。
“砖头兄弟,是我对不起你,黄泉路上,你要走好,莫要怪我,吴亚夫在你灵前发誓,会在自己卧室中供奉兄弟排位,早晚上香,愿兄弟早登极乐!”
说罢,看向盛昆仑,“将军,亚夫此次来,不仅代表个人,还要代表刘老大,整个虎踞寨六千人马给砖头兄弟上香!”
“原来先生才是虎踞寨真正的大佬!”盛昆仑道,“昆仑一直弄不清楚为何先生遇险,虎踞寨的大当家的要亲自出面,先生刚刚一番话,让昆仑茅塞顿开!”再从一个侍卫手里接过点燃的三炷香,交到吴亚夫手里。
“只是先生,昆仑有一事不明,”盛昆仑看着沐少离道,“沐军座与您又是何关系?何以兵败后,虎踞寨举全寨之力保护追随?”
“将军若不用计,以为可以打败少离吗?”盛昆仑提到兵败两字,让沐少离勃然大怒,只是碍于这是灵堂,不好发作,才忍着气道。
“所谓兵不厌诈,沐军座这些年纵横江东,阴谋诡计想必也没少用吧?”盛昆仑反唇相讥,从看到沐少离那一瞬间,他就极度不舒服,心知肚明,沐少离与砖头不仅没有交情,更是敌对方,若不是有不可告人的目的,怎会来汉江?
“盛昆仑,胜败乃兵家常事,你该不会以为你这个新都督已经坐稳了吧?”沐少离冷冷地道,眼中已出现冷意。
“军座,您忘记我们此行的目的?虎踞寨欠砖头兄弟一条命,若非将军胸怀宽大,我等哪会安枕无忧?”吴亚夫立刻道,瞪了沐少离一眼,“将军,吴亚夫仰慕军座才华能力,愿主动结交,故与军座患难之中结成兄弟!”
盛昆仑并不信吴亚夫的话儿,但他们之间为何勾结在一起,与他并无多大关系,沐少离再大本事,也左右不了天下民心,没有百姓的支持,如何招兵买马,东山再起?江东刚刚结束战乱,若沐少离不主动挑起事端,他亦不想赶尽杀绝,况且,前段他主动派兵协助盛家军赶走东吾军团也算有功,他奖罚分明,只要沐少离安分守己,他暂时没有收编他的心,仍愿放任他做大做强。
本来两人来祭奠砖头的事儿应该平静过去,即便斧子满眼都是敌意,一心想挑事,但慑于盛昆仑的威严,不敢再说不三不四的酸话,若果沐少离知进退,不再这个时候提起一个不该提的人,那么两人跟盛昆仑在休息室喝茶后,就可以互抱拳道珍重,淡定离开,但是,沐少离却在这个时候提了一个不该提的请求。
“将军,少离想见一个人,还请将军帮忙!”他看着坐在对面沙发上的盛昆仑道。他想不明白,砖头葬礼上怎么未看见宛若,据他所知,宛若与砖头交情匪浅,她一直当他是兄弟,当初宛若曾为盛昆仑和砖头跪在自己面前。
“沐军座想见谁?”盛昆仑问,眼里的寒意已经透了出来,“果然被昆仑猜中,军座哪里是真的来祭拜砖头,不过另有居心!”
“有何不可?少离要见自己女人,将军难道要阻挡吗?”沐少离问,怒气上涌,只恨不得一枪崩了面前这个男人。
“自己的女人?”盛昆仑冷笑,“沐少离,我给你面子,叫你一声沐军座,如今你的主子都已经躲在落马镇苟延残喘,你跟我面前横什么?你当自己还是威风不可一世的三十万夏军统帅吗?强抢别人妻子做妾?若你头脑不清醒,不妨问问八年前,我盛家是不是八抬大轿娶了钟宛若?”
“你还有脸说这个,当初你爹阴谋逼迫,才娶了宛若!”沐少离腾地站起,手指着盛昆仑鼻子。
“强逼?沐军座不是吗?你率军打进汉江,难道是光明正大娶宛若的吗?没有强权逼迫吗?若说我盛家逼迫,至少她是大夫人,不是做妾!”
“就算是逼迫,哪又怎样?她是我的女人,这点鬼都得承认,在我心里她就是我独一无二的老婆,你呢,不过一个破坏别人夫妻的第三者,有什么资格在这里跟我叫板?”
“老婆?沐军座果然大手笔,老婆是可以赠送的吗?我记得当时沐军座签订休战协议时,可是将钟宛若作为赠品硬塞给我的,送出去的礼物也可以再要回来?”盛昆仑嗤之以鼻,“沐军座真是滑天下之大稽!”
“宛若不是礼物!”这是沐少离最不能掀开的伤疤,就是那次的羞辱导致宛若与他决裂,以至于他费尽心机,她始终不肯原谅他,盛昆仑硬生生掀开这个伤疤,顿时让他鲜血淋漓,痛彻心扉,“她是我深爱的女人!”
“沐军座果然大方,赠品都送最深爱的女人!”盛昆仑讽刺道。
“盛昆仑,我看你是活腻了!新仇旧恨我和你一起算!”被激怒的沐少离目眦尽裂,快如闪电手里的枪已经掏了出来,指头就要勾动枪栓,千钧一发之际,吴亚夫猛地一撞他身子,子弹射偏,击在屏风上。
这声枪响后,吵杂的一楼大厅立刻陷入沉静,卫戍们端着枪向会客厅跑来,而伫立在二楼楼梯口处的士兵早已踹开门,冲了进去。
会客室大厅中,盛昆仑,沐少离,吴亚夫三人都是面色铁青,呈三角形站在沙发前。
没有将军发号施令,士兵们不敢轻易开枪,只得端着枪对准沐、吴两人。
“将军与沐军座请冷静下来,”吴亚夫道,“将军,亚夫与沐军座诚意来拜祭砖头兄弟,若将军手下不慎走火,伤了我们,将军威名何在?逞口舌之利与事情无益处,两位都属意宛若,如今是新时代,宛若是受过西方教育的大家闺秀,豪门名媛,凡事都有自己的想法,是否请她自己做个选择?”
“”
“”
“将军,军座,两位都该清楚宛若是什么样的女子?宁为玉碎不为瓦全!既然两位都认为自己是宛若良配,何不让宛若自己选择?”吴亚夫看着两人道,“感情这种事儿,总要心甘情愿才好,怎能强求?将军,亚夫与宛若相交已久,可否卖亚夫一个面子,让亚夫见见她?”
“吴先生既然这样说,昆仑没有拒绝的理由!”盛昆仑微一沉吟道,“只是宛若身子不太好!”
“她怎么啦?”沐少离着急地问,“你是怎么照顾她的?”
“宛若如此,全拜沐军座所赐!”盛昆仑恶毒地道,“沐军座焚烧宛若倾其多年积蓄买的西药,以为她还可以没长心肺与你卿卿我我?钟宛若不贱,我不让你见她,是为你好,军座多厚脸皮还敢见她?”
“你!”盛昆仑又硬生生撕开他的皮肉,让他疼得眼冒金星,天旋地转,“那是我和宛若的事儿,我自会有我的交代!不劳将军费心!”
“少离!”吴亚夫被这两个人搅得头大如斗,“不要斗嘴了,你们两个是小孩子嘛?将军,叫你的人放下武器,这样剑拔弩张是要把这里也变成灵堂吗?”
“都出去,没我的命令不许进来!”盛昆仑对士兵道。
卫戍立刻收枪,秩序井然地退了出去。
“你等一下,”盛昆仑对最后撤退的一个卫戍道,“带吴先生去桂香阁!”
“是”卫戍敬礼回答。
“谢将军!”吴亚夫道,跟在卫戍后面。
屋里剩下的两个人越看对方越不顺眼,只觉对方是天底下最龌蹉,最无耻的卑鄙小人。
自从吴亚夫走后,沐少离就有些坐立不安,就像即将等待宣判的犯人,虽极力掩饰,手指不停扣击沙发扶手的小动作,还是让盛昆仑明白这个比女人还漂亮,比饿狼还狠毒的妖孽焦躁不安,他有些幸灾乐祸,沐少离终于也有害怕的东西,两人谁都不说话,尴尬地坐在会客厅中。
楼下灵堂隐隐传来哭声,喧嚣声,夹杂训斥声,抱怨声,腹部的刀口越来越痛,沐少离不仅弓下身子,脸上全是因隐忍溢出的细小汗珠。
好在,吴亚夫很快回来了,他面容平静,只眉头微蹙。
“亚夫再次感谢将军深明大义,”吴亚夫抱拳道,“更感谢将军让亚夫得见知己朋友,亚夫已打扰半天,就此告辞!若将军有机会到虎踞寨做客,全寨必定杀猪宰羊,列队欢迎!”
“好,昆仑也期盼那一天!”盛昆仑颇有深意道,“昆仑更希望先生以江东和平稳定大局为重,早日为自己和虎踞寨找到一条出路!”
“亚夫谨记!青山不改绿水长流!”吴亚夫抱拳,“将军再见!”拉住沐少离的手向外走去。
“大哥,宛若怎么样?她到底怎么说?”沐少离急急问。
“军座,在此不便详说,回去后,我们再长谈如何?”吴亚夫皱眉,用眼神示意沐少离快走。
沐少离此来主要目的是见宛若一面,将自己的忏悔和思念告诉她,然后带她一起回虎踞寨,这样不明不白的走,如何甘心?但又不好当着外人的面要吴亚夫详述,终是不情不愿地跟着离开。
一出榭下堂的大门,吴亚夫刚骑上马背,沐少离就一把拉住他的马缰绳。
“大哥,她身体怎么样?可愿意原谅我?”他直直地盯着他,就像固执得一定要糖果的孩子。
“子润,这是汉江,目前是在盛昆仑的地盘上,你认为我们在这里谈论这些合适吗?”吴亚夫道,“回去后,我会知无不言!”
“为什么要等到回去?是或者不是,一句话的答案,为何大哥说不出口?”沐少离依然紧拉着缰绳不肯松手,“就在这里,我要听她怎么说?她愿不愿意给我机会?”
“子润!你知道答案的是不是?”吴亚夫不敢看他,抬头看向刚刚离开的榭下堂,“造化弄人,盛昆仑马上就要将榭下堂推倒重建,子润,你可想过,为何盛昆仑带宛若回来不去其他地方,而是偏偏来这里?”
沐少离楞了一下,再次进入榭下堂,景致尚在,却物是人非,就像他和宛若的爱情,早已变得凄凉哀婉。
“他以为榭下堂里的故事都悲伤吗?”他冷笑,眸子幽深如海,“让宛若好好问问自己的心,在这里,她没有动过情吗?仅仅对沐少离,她没有动过情吗?”
“不重要,子润,宛若现在很好,你还要固执到何时?平心而论,你还是过去的沐少离吗?盛昆仑已是江东最有权势的男人,他深爱宛若,会给她最好的生活,子润,我们现在是什么身份?虎踞寨的土匪!”
“你是说我配不上她了?对吗?”他问,语气很轻,忽然呵呵笑起来,“原来是我没认清形势,是我不自量力,癞蛤蟆想吃天鹅肉!”
纵身跃上千里追风,一拍马屁股,如离弦的箭,眨眼功夫,已消失在尘土中。
吴亚夫一脸苦逼相,摇头叹息催马追上。真人小姐姐在线服务,帮你找书陪你聊天,请微/信/搜/索热度网文或rdww444等你来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