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年后,每到夕阳西下,钟宛若坐在四凰家中的长椅上,看着如血残阳,总会想起那天他胸口的血,那么红,那么艳,她便无法控制眼中的泪,心依然象那一天一样疼痛不已,万事历历在目,竟从未离开过
多年后,落马镇老人们总会夕阳西下时,坐在摇椅上,喝上一口俨好的茶,抽上卷好的土烟,对着围在身边的小辈们徐徐道来
“北国十一年夏末秋初的那个傍晚,天空就跟着了火一般,红得吓人,那是一种从未有过的红,就像鲜血凝固后的褐红”
沐少离纵马驰骋来到雕玉楼前偌大的广场时,没有想象中的空无一人或者人满为患,只三个人站在楼前青石地上,眼角轻轻一瞄,就见雕玉楼一至三层遍布杀手,沐少离知道他旁边的两颗古槐上,狙击手隐身里面。
他的爱人挺着已经很明显的肚子,镇定地站在那里,夏侯手里的枪顶在她的头上,她的妹妹钟宛宁冷冷地站在她左侧,手里拎着那把她从未离身镶钻小手枪。
沐少离在离他们不到两百米的距离勒住马头,一挥手,身后的士兵停了下来,举起肩上的长步枪,上膛,对准前方的三人。
“夏侯,你要如何才放了我妻子?”沐少离问道。
“沐军座稍安勿躁,一会儿,我便揭晓答案!”夏侯很淡定地道。
‘哒哒!’马蹄声声,众人回头望,只见尘土飞扬,烟雾弥漫中,影影绰绰的黑影快速向这面移动,不过半分钟时间,便从沐少离队伍的屁股后杀上来,来人正是抛下众多将领,连声交代都没有的盛昆仑。
他看看夏侯,又看看沐少离,驱马向前一步,与沐少离并排站在一起。
“夏侯,放了钟宛若,我保证不难为你,立刻撤兵,恩怨是非一笔勾销,如何?”他问。
“是个好主意!”夏侯点点头,“可是,我想要的不是苟且活命,我要的是你从我这里拿走的汉江!”
“夏侯!”宛宁有些不相信地看着夏侯,“你不是说”
“住嘴!”夏侯呵斥他,“以后我会和你解释!”
“”盛昆仑看着他道,“汉江是汉江人的汉江,我没权利交给你,你是聪明人,何必做螳臂挡车之徒?大局已定,再做无用挣扎害人害已,何不放下,从此过天平日子?”
“盛督军,您很有做说客的本事,可是,我弄出这么多事,却没有达成愿望,你说我怎么甘心?我还想赌一把!”
“赌?你拿什么赌?”盛昆仑压制自己冲上去撕碎他的怒火,佯装镇定问。
“钟宛若!我的赌注是钟宛若!”夏侯淡淡道。
“你敢!”沐少离大喊一声,“您若敢伤害宛若一根毫毛,我必将你碎尸万段,挫骨扬灰!”
“沐军座,你确实能做到,不过,前提是,你最爱的女人先我一步死去,不是一个人,还有你的孩子!”夏侯淡定得好像平常聊天一样。
“夏侯,两败俱伤有何意义?”盛昆仑接过话道,“男子汉大丈夫,拿一个怀孕的女人做挡箭牌,算什么本事?战争无关女人的事,放过她,象个男人一样来战斗!生死由命,如何?”
“我要是听你的,才真是脑子有病,我是没出息,才会失去汉江,退出争霸战场,不过你刚刚的建议很好,象个男人一样决斗,不包括我,是你和沐军座!”他狞笑道,“能够欣赏到沐军座和盛督军两大枭雄决斗,夏侯三生有幸,让我来说一下我的游戏规则吧,我数三声,你们同时出手,好好地打,只要一停下来,我就卸掉钟宛若的一只胳膊”
“夏侯,我杀了你!”沐少离忽地举起枪。
“沐军座,你最好冷静一下,若再轻举妄动吓着我,我手一抖索,钟宛若可就没命了!”夏侯道。
“军座,开枪!”好久都没说一句话的钟宛若道,清澈的眸子熠熠闪光,“军座与盛都督并肩站在一起,乃宛若毕生所求,军座,还记得我们的誓言吗?还江东青山碧水,和平宁静!宛若虽死,亦无遗憾!”
“不,宛若!”沐少离道,声音竟哽咽嘶哑,“对不起,是我的任性和野心让你身处险境,我如何能看着你死?那比凌迟我还让我受不了!”
“督军,沐军座不忍开枪,就请督军开枪,”宛若转向盛昆仑,“请督军以江东统一大业为重,且不可因宛若”
“砰!”夏侯抡起枪托狠狠砸在宛若太阳穴上,眼前一片黑,宛若晃了几晃,差点摔倒在地。血淌下额头。
“夏侯,你个畜生!”宛若额头上的血刺激得沐少离几欲发狂,“不许碰她!”他狂喊着,浑身的骨节咯咯作响。
血同样刺激着盛昆仑,他浑身颤抖,从未有过的恐惧让他的手握不住缰绳,险些摔下马去。
“夏侯,不许你打我姐姐!”宛宁叫道,“你答应过我的,你不会为难我姐姐!”
盛昆仑和沐少离两人情不自禁露出的心痛担心,让夏侯更是有恃无恐。
“怎么还不动手?”他又举起了枪,“一,二,二个半,三!”
话音刚落地,沐少离和盛昆仑已经厮打在一起,刀光剑影,盛昆仑的长刀对着沐少离的短剑,只见火星乱溅,你来我往,显然,两人的心思不在胜负上,上攻,下挡,左刺,右割,几个回合下来,虽惊险重重,却没伤对方分毫。
“这是表演吗?花拳绣腿,耍我玩吗?”夏侯恼羞成怒,又是一枪托,宛若的右眼角青肿一片,她不仅惨叫出声。
“宛若!”
“宛若!”
两人同时喊道。
“盛督军,沐军座,听好我的游戏规则,我要你们刀刀见血,招招毙命,什么时候你们的血流尽了,什么时候我放了钟宛若!”夏侯阴毒地道。
“畜生,我杀了你!”
“混蛋,我要将你碎尸万段”
两人喊道,却不得不拼尽全力向对方身上招呼,顷刻间,盛昆仑身上已被短剑割破六七处,血渗出军服,他的战马后退几步,他一咬牙,猛地高举长刀向沐少离兜头砍去,沐少离一催战马,短剑迎上去,却不知为何未用全力,刀剑相撞,四目相对,目光中都是痛楚与悲凉,沐少离的竟夹带着悔意,忽地,沐少离略松一下手,短剑侧斜,盛昆仑的刀砍在他胳膊上,血喷溅出来,沐少离惨然一笑,盛昆仑呆了一下。
此时两队人马已经人声鼎沸,看着主帅为一个女人被迫用命拼杀,都按耐不住,跃跃欲试,试图冲上去杀之大快!
“住手!”钟宛若大喊道,她实在看不下去了,侧转头看着脸色煞白的宛宁,“这就是你所谓的爱情?你还要多少人陪葬?”
宛宁的脸白得没有一丝血色,显然事情的发展超出她的想象。
“军座,督军,若你们还不住手,宛若现在就咬舌自尽!”她喊道,“宛若说到做到!”
“你敢!”
“别做傻事!”
两人又一起喊,并未停止刀枪剑戟,寒芒闪烁,鲜血横飞,不论是双方的将士还是落马镇闻讯赶来看热闹的百姓,巨大的广场黑压压站满了人。
没有主帅的命令,谁都不敢轻易出手,包括夏侯埋伏在四周的杀手,亦不敢轻举妄动,偌大广场只听见刀剑撞击声,喘息声,以及时不时发出的惊叫声。
一滴血顺着宛若嘴角流下,渐渐多起来。
“姐姐!”宛宁害怕地看着宛若叫了一声。
“哎呀!肚子,好痛!”宛若忽地弯下身子,呻吟不已,夏侯微一愣,宛若半弯下来的身子直直撞向夏侯,猝不及防,夏侯被撞得倒退几步,显然,宛若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因为惯性,撞后,宛若一屁股坐在地上。
“嗖!”夏侯手里的枪响了,直直射向宛若的胸部,静得没有一丝声音,世界在此刻仿佛都停止了转动,一道黑影犹如大鸟般扑向宛若,‘当啷!’一声,子弹与刀相撞击,夏侯手里的枪又响了,直奔宛若的头部,他的第一颗子弹已被沐少离手中的刀击落,眼看第二颗子弹射来,那个黑影一下子扑到宛若身上,子弹射进黑影的后背,沐少离闷哼一声,弹头从前胸钻出来。
“哈哈!我射中了沐少离,我射中了江东第一名将!”夏侯狂笑着,狰狞疯狂,手舞足蹈。
又一道黑影飞来,一把将宛若抢到怀里。
“噗!”一把刀快如闪电刺进夏侯的腹部,沐少离恶狠狠转动刀柄,眼里都是嗜血的红光。
“砰!”又一声枪响,宛宁手里的枪响了,子弹笔直穿进夏侯的胸膛,夏侯不可思议地看着钟宛宁。
“我一直告诉你,钟家最重要的是姐姐,谁都可以出事,姐姐不能,为什么你就是不听?”宛宁大喊着,泪流满面。
“宛宁,我,”夏侯看着她,又低头看着沐少离捅进他腹部的刀,血大口从嘴角流下来,“我,我爱上了你!”抽搐两下,慢慢向后倒去。
枪声大作,子弹从雕玉楼和古槐上密集地射出,在广场上空织成弹网,沐少离的刘家军,盛昆仑的盛家军,不约而同还击,毕竟都受过严格军事训练,临危不乱,迅速将盛昆仑等人保护在中心,炮弹手蹲伏,跪卧,向小楼古槐上投掷炸弹,轰隆隆一阵巨响后,烟雾弥漫顷刻间小楼被夷为平地,夏侯手下的兵儿以及东瀛杀手,四处逃散。
两军将领不约而同挥动手臂,千军万马从四面八方围堵上来,追剿逃兵。
百姓们趁乱而逃,到处都是跑动声,哭喊声,枪炮声,惨叫声
宛若的脑袋已经不会转动,子润哥哥,不要死,她满心满脑只有这样一个想法,用力掰开盛昆仑抱住他的双手,她惊恐地向沐少离爬去,此时,沐少离静静地躺在血泊中,他的头部紧挨着夏侯的双脚,而在夏侯的身旁站着不会哭不会动傻子一般的钟宛宁,她手里的那把镶钻手枪还在冒着余烟。
盛昆仑看着宛若爬向沐少离,只觉心比数九寒天还要冷,他终究是比不上他,哪怕是救心爱的女人,他也比沐少离慢了一步。
宛若觉得自己全身都是木的,手脚僵硬得好像不是自己的,一点不听使唤,不到五十米的距离,她却怎么都爬不到。
血从他的身下越流越多,渐渐汇成小河,子润哥哥就飘在河里,温柔地看着她。
她知道自己是在做梦,这不是真的,就像她经常做的噩梦一样,不是真的。
枪声渐止,大批的士兵涌上来。
盛昆仑站起身,用手势示意盛家军后退,将挨近沐少离的位置留给刘家军,家诚比钟宛若还要发木,他连摔了三个跟头,才跪倒在沐少离身边,这个曾给了他第二次生命,他发誓效忠一辈子的战神,静静地躺在血水中,任胸口的血长流不止,他的眸子还是和从前一样幽深闪亮,就像深海中的两颗钻石。
“子润哥哥!”钟宛若终于爬到他身边,“子润哥哥,宛若回来了,宛若错了,宛若再不逼你了!”
她抚摸着他的脸,坐在他头边,用尽全力将他抱在怀里,她的脸紧贴着他的脸。
“宛若错了,对不起,子润哥哥,对不起!”她呜咽着,只觉舌头僵硬,话都无法说清楚。
沐少离伸出一只修长的手,放在了她脸上,轻轻地抚摸着。
“宛若,”他道,气若游丝,“子润哥哥不能再保护你了,你,要靠自己,好好活着,好好带大我们的孩子!”
“不,不要,不要离开宛若!不要,子润哥哥!”她都听不清自己说了什么,无数双手揪着她的这颗心,令她痛到麻木!
“不要哭,我至爱你!”他道,柔情无限,一张脸悄悄地失去血色,苍白得吓人。
“家诚!”另一只手伸向莫副官,家诚忙抓住他的手。
沐少离扫视围在自己四周的士兵,看着他们脸上的泪水,他竟轻笑了。
“家诚!不许哭!”他的声音忽然大了起来。
“是!军座!”莫家诚赶紧擦掉腮边的泪珠。
“全体将士听令!”沐少离用尽全部力量道。
“谨遵军座吩咐!”士兵们就像踩着电门一样,集体立正敬军礼!
“我刘家军十五万四千人即日起,投诚盛家军,以盛昆仑都督马首是瞻,如有违抗者,杀无赦!”
“是!”齐刷刷的声音响彻云霄。
盛昆仑站在这些士兵的后面,象是木头人一样,多年的愿望终于达成,他却没有一丝喜悦,只有说不出的悲凉。
“军座!军座!”喊声震天,接着是震耳欲聋地哭声。
“快,二夫人昏过去了!”
“快,马上止血,让军医火速过来!”盛昆仑大喊
“救命!
夕阳已完全落了下去,就连那片红得像凝固的血般的云彩也已褪去,黑压压地一大片剪影木然地杵在广场上真人小姐姐在线服务,帮你找书陪你聊天,请微/信/搜/索热度网文或rdww444等你来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