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轻霜用力咬紧牙关，狠掐大腿。在操练时出错，轻则受到斥责，重则军杖加身，再严重点，就要刀斧手伺候了。

就在她几乎要撑不住的时候，一股清凉从脑海中传出，瞬间提神醒脑，麻木的四肢也舒缓了过来。柳轻霜立刻明白过来是君柒在助她，让她不至于当众摔倒。

她侧了一下头，瞧见大家准备结束收工了，在心里默默的向君柒道了一声谢。

操练结束，卫所大佬们对手下将兵的表现还算满意，勉励之后便各归各职。

明国初立，不大讲究繁文缛节。于是武官风格都是言简意赅，没那么多长篇大论。

这也间接救了柳轻霜，她整个人都快虚脱了，在闻堰霍渊的帮助下慢慢的挪动脚步离开校场的。

“柳柒，三天后又有大操练……”闻堰担忧的看着柳轻霜。虽说他是一个世家子弟，看上去削瘦。事实上他经常锻炼，身子骨比一般人都强健。柳柒和他就不同了，虽然二者都是削瘦，但他那是精瘦，柳柒就真的是瘦弱了。

闻堰出于好意想提醒几句，可是看看柳轻霜弱小的身板，余下的话又说不出口。这样的先天条件，光是提醒就有用吗？

他觉得柳柒很难坚持下去，也许会转为后勤。这样的话，对于柳柒应该也是个不错的选择，待在后勤总比丢了性命强。

柳轻霜勉强站直身体，挥挥手，她明白了闻堰的话外之音，她知道自己的情况，这样下去的确不是办法。一口气吃不成胖子，自己须得想想别的办法了，而且现在还有更为迫切的事情要做。

离开校场，喝过水，又休息了一会，柳轻霜总算恢复了些许体力。回到宿营，她的室友们都已经不在了。她趁这时机飞速净身，换好衣服，走出营帐。

出操后仍需当值，给守城门的步卒出示了腰牌，返回了城北十里处的瞭望墩台。

爬上山顶后，登高望远，看到远方的半抹余辉，郁闷了半天的柳轻霜总算能稍感安慰。

但心里仍是不平静，没办法，必须搏一搏了！

“你有什么打算？你室友都快察觉了。”听着君柒略带担忧的语气，柳轻霜呼了一口气，她有什么办法呢？身为一女子，只身来到军营已经是她做过最出格的事情了。可是一想到哥哥的神秘死亡，自己的惨死。柳轻霜又必须抛弃自己的胆小怯弱，努力博出一条生路。

近来，那个不安分的余进已经察觉到异处，例如柳轻霜从不和他们一起洗澡搓背，也不爱玩闹。身材瘦小的像个娘们似的。亏他没胆子想过还有女子进军营这操作，毕竟在封建王朝长大的人，有哪个女子敢干这种事情。

另外两个人都是老实的庄稼汉，到也没怀疑柳轻霜。只是觉得行为怪异罢了。

“你要不要找个机会处理掉他们？”君柒半天真半残忍的说到。柳轻霜听完后却浑身一颤，虽说自己立志抛弃胆小怯弱，但她也从没有橡君柒一样视人命为草芥。她只想着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我必还之。

于是她拒绝了君柒的建议，只另想办法。处理掉这一批人，还是会有下一批室友，她总不能每次都因为着是杀人，况且她不想称为一个滥杀无辜之人。

君柒在心里嗤笑，只叹柳轻霜妇人之仁。先解决这一批再说，留出一部分空闲时间让她另想办法。说不定，那时她就升为小旗，百户了呢！不用再睡大通铺了呢！

而这边柳轻霜在心里谋划着，记得前世大概在一个月后会有一次小规模战争。那自己得做好准备。争取立功，升为小旗。

午后，西疆的太阳正当头，柳轻霜刚换岗，正擦着额角的汗要迈步进城，正要和守城的张大哥打个招呼。眼前的兵卒脸色陡然一变，不管三七二十一，一把拽住柳轻霜的后领，“快进城！”

守城的兵卒像是拎只猫似的把柳轻霜拎进了城内，城头传来了号角声，柳轻霜立刻回头，能见到穿着絆袄的步卒和扛着农具的壮丁正从四面聚集，急急向城门处涌来，还有十数匹没有配鞍的战马，五六个步卒挥舞着鞭子，拼命将它们赶进城内。

“快！”

城门终于合拢，是否仍有人被留在城外，不得而知。

她靠在城墙之下，大口的喘-着气，远处的天空中腾起一股又一股浓黑的狼烟，这是外敌来犯的警示。

涌进城内的明军和壮丁脸上并不见多少惊慌，有条不紊的清点马匹，检查武器，随着军官的号令列队，或是走上城墙，或是在城内布防，仿佛外敌来犯不过是件再平常不过的事情。

每年都要来上这么几回，不稀奇。要么西域过来，要么明军过去。

柳轻霜努力压制紧张激动的心情，正看见一个脸上带着一道刀疤的总旗向他走过来大声喝问：“汝等何人？！为何在此？”那口气，大有一言不对就拔刀，一劈两半的架势。

柳轻霜立即上前解释，正好得知柳轻霜是他管得小旗里的下属，也是她的手下一员，立刻喊道：“老子姓马，在颜将军麾下任总旗一职，正好分管你，你既然一心想杀鞑子，就到老子手下来吧，保管让你能心愿得偿！不说一天和鞑子干一架，一个月也能有那么两三回。”

“多谢马总旗青睐，标下感激涕零……”

“好！大好男儿就该杀敌报国，甭学那些酸丁，成天之乎者也，说什么文绉绉的话，真遇上事，屁大的本事没有！你有心，就奋勇杀敌。”

说话间，柳轻霜已被马总旗拉上了城墙，极目远眺，远处的草原上，西域骑兵正如蚁蝗般聚集而来。

几百匹战马风驰电掣，呈扇形横扫而过，从远到近，仿佛一只饥饿的野兽。

城头众人全部严阵以待，张开的长弓，闪着寒光的弩，出鞘的长刀，刀光映亮兵卒的半边面孔，朱红色的战袄仿佛在一瞬间染上了血色。

此次，西域骑兵的目的不是打下卫城，仅凭这点骑兵压根办不到。没来及躲进城内的人丁，牲畜和田中早熟的作物，才是他们的主要目的。还有散布在城外东西两侧的瞭望墩台，那里的边军是肯定来不及撤回城内的，附近也没有砖石建造的边堡给他们充作防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