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拾完了他,我也没什么心情在这儿呆着,应该说是没什么心情在人间呆着了,于是一路风驰电掣地回了鬼界。
但是临到鬼门关前,我却突然冷静下来,觉得将黎弥他一个人丢在那儿不太像话——不是说觉得自己不讲义气,丢他孤零零的在人界,就凭他没喝过孟婆的待客汤这一条,我也不能不看着他点,于是又速速折返回去。
这一折回去可不要紧,就在那国师府扶桑那间屋子的屋顶上,叫我撞见了一瘸一拐的真武朝着黎弥下跪。
好家伙!月老家的下人好大的排场,连北帝荡魔天尊见了都要行礼下跪?难不成这黎弥其实并不是什么月老的下人,而是另有身份?
九重天这次到底在搞什么幺蛾子?这一个两个的,都奇怪得很啊……
我藏在了一朵云彩里,遥遥看着下面那两个,竖着耳朵去听,虽然是掐头去尾地听的却也听出了点东西。
原来黎弥竟然是真武的上司?
“殿下,请勿要为难属下了,属下也是奉命行事。”
我清晰地看见真武的耳后淌出一滴混着血色的冷汗。
“奉命行事?你是觉得我离开九重天两天就耳聋眼花了是吗?你奉谁的命?司命的,陛下的,还是天后的?”别说黎弥眼睛里敛着凌厉的冷光时,倒真像那么回事,语气里也填了不少身居高位者的不容置疑。
“殿下!”真武面对我的时候虽知道不可能战胜,却没有一丝一毫的怯懦,可如今面对着一个实力明显不如我的黎弥,却是战战兢兢,说每一个字都如履薄冰。
“你这一身的伤,我看得养个把月的才能好利索,这段时间你的北天境就交给九天玄女暂管吧。”
“是……但凭殿下做主。”
这可了不得!能做这个主的怎么着也得是有头有脸的,在九重天上也能说得算的人。我看黎弥年纪也不大,不像是道教尊神四御那几个中的谁啊……但是若说不是那几位,我也想不到有什么人既没坐到天帝的位置,还能拥有如此发号施令的权利。
难不成,黎弥是什么新生的后起之秀?这我倒是真不了解了……毕竟我也有万八千年没打听过九重天上面的事儿,他们自己家的领导层更新换代也不是什么了不得的事儿,我也犯不上去派一个耳报神。
忽然,就在我左思右想的时候,黎弥忽然上前两步,矮身凑到真武的耳边悄悄地说了句什么。我一时不察没有跟上耳力去听,竟然生生错过去了!
我生而为鬼,又是那样充满好奇心,眼见一个秘密就这么诞生在眼前,一时间急得抓心挠肝,窝在云朵里捶胸顿足。
等到我懊悔完转眼的时候,那屋脊上已是人去楼空,什么都没有了……
我略有些不甘心地站起来,心里十分五味杂陈——我很想直接去问问黎弥他最后一句到底说的是什么,可这样就暴露了我偷听他人壁脚的事情;可我若不去吧,整个鬼都被这句神神秘秘的话搅得心烦意乱。
要不然我就大大方方地去质问他一番算了!反正说到底也是他先欺瞒的我,我现在只算是知道了事情的真相而已,更何况我也不是故意的……
“想什么呢?”
我万万没想到,这正主居然就这么大剌剌的出现在了我的背后……我的老天爷!这孩子怎么走路悄咪咪的没个动静啊?吓死我了!
“没想什么,你怎么在这?”
“这话应该我问你,你怎么在这?”黎弥眯着眼睛,自顾自地躺在这朵可怜兮兮的,已经被我折腾得快散架子的云彩上。
“这问题真有什么要紧?”我随手又招来一片天边的祥云,与前一朵拼一拼拼成了一朵大的,给自己腾了个地方也坐下了,打算跟他好好聊聊。
“你将荡魔天尊打了?”他似问非问地转移了话题,同时似笑非笑地看向我,淡青色的身影在身后的星空的衬托下,一时间美得有点像画中美人。
“你怎么知道?”我一向敢做敢当,当初做了这件事就压根没打算掩饰,更何况这件事往小点说,这事顶多就算是我将一个天兵揍了而已,往严重点说,他们这是背地里派打手暗杀鬼官——本身就是九重天不占理。
“合着刚才我跟真武说话你都没听见?”
他翻过身来支着下巴,,一副难以置信的样子,脸上好像写着“那你刚才都干了什么”。
我以为他会在这件事上遮遮掩掩的……没想到这家伙坦荡得令我有点吃惊。
“……”我一时语塞,心中有好几个问题不知该先问哪一个。
“那你想不想知道我跟他都说了什么?”黎弥挑眉看我,噙着灿烂的笑,直衬得他那张不可方物的脸更加的璀璨夺目。
“……我确实有点好奇,你在他耳边说的那句……”我被他看的老脸一红,连忙拿扇子扇了扇,缓解一下尴尬的气氛。
“那句啊……你猜?”黎弥被我发现了秘密之后显得有些放飞自我,一点也不像一开始见我时,那个有些狗腿又十分假面的场面人。这样以来,他那张人神共愤的脸看上去都顺眼了不少。
不过,我并不打算打理他这句目无尊长的话,他也觉得自己好像有些自讨没趣,于是自己给自己打了个圆场,毕竟他这段时日里最擅长的就是这个。
“我跟他说,我觉得清清你打的还不够狠。”
噗!这小子叫我什么?清清?我没听错吧?
“我觉得你这么叫我有些没大没小。”我斜了他一眼,略带不满地提醒道:“你该叫我前辈。”
“我不觉得,虽然清清阅尽六界,可看上去只像是二八少女,叫前辈着实有些叫老了。”黎弥竟还敢驳我,难不成他们九重天上都是这样没有尊卑礼数的?
“正因为我阅尽六界,所以更当得起你叫我一声前辈!”我略抬高了点嗓门,正了正颜色叫他知道我也是端出了长辈的架子来训他的。
“我不管,我想叫就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