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耀眼的紫光消失后,无相轮回境再无未千皇,她已经与遮云剑融为一体,蓄势待发地准备与这里的所有人同归于尽。
后来的事情我再清楚不过,遮云剑原本就是一柄绝世奇兵,现在又承载了一位金仙的全部修为,仿佛隐隐催生了剑灵。剑灵知道主人动怒,随着主人的意念迸发出恐怖的煞气,成为了一把屠戮之刃,所到之处寸草不生。
不到半刻,无相轮回境就化为一片血海。
“再这样下去,我们全都要死在这里!”某派掌门吐了一口血道。
“那怎么办?若现在不能将这叛徒击杀,日后她卷土重来,必然不会放过仙界!”断了一只手的某门护法道。
正当他们手足无措被打得毫无招架之力时,天边突然划落一束湛蓝流光,同时一句掷地有声的话也传入他们耳中:“她毕竟是我们烟皇的人,就交给我们吧。”
蓝色的光华散尽,当中显现的正是如今执掌烟皇的掌门人子夏。当年的他除了比与现在胖点,简直半分无差,一样的冰冷凌厉,一样的仙气凛然,一样的目中无人――此无人非彼无人,我并非说他嚣张自傲眼高于顶,而是他实在是眸清色明,仿佛万千世界在他眼中也不过尔尔,并不能成为他眼中的风景。
当然,他也还是一样的令我不喜――这个人,他常年缟素一身也就罢了,偏偏每日还总是一副面如死灰的哭丧必备表情,与阴曹地府里那些来办投胎的,不过就差两行清泪。
霓君在人间的那十几年我并没有关注过仙界的事情,可我是怎么也没想到这掌门之位竟然会他头上。从我随着小霓君在峨眉之巅见到醉酒野游,蓬头垢面的卿不负时,我便猜到如今的仙界应该是天翻地覆,烟皇的掌门也会另有其人。
可就算掌门首徒归于沉寂,不愿理事,也应该是士羲或者其他某位护法接替未千皇的位置,为什么会是子夏呢?
我对这个人的印象仅有他当初来到烟皇拜师学艺时的一点事情。他是烟皇招进来的首届弟子中的一个,算里面资质尚好的一个――毕竟烟皇初初建成,并没有多么雄厚的师资力量,满打满算也不过就那么几伙人,所以就只能靠着未千皇和溟烟两个帝君的名声才招来这么多慕名而来的弟子,若再严苛要求什么资质,那人就更少了。
那时并没有很森严的门规,也没有完善的收门徒的步骤。第一届弟子们都是由两位帝君和重阿凤小娈夫妻两个亲手带起来的,几乎都能算作是烟皇山掌门和护法长老的嫡传弟子。
因为是第一届,所以他们几个也格外地重视。尤其是溟烟,未千皇还好一点,毕竟她是收过徒弟的。溟烟带徒弟,可是开天辟地头一回。
溟烟带的第一个孩子是未千皇,第二个就是子夏。
他第一次在五行大殿以烟皇掌门的身份与众多弟子见面的时候,一眼就相中了子夏,只因他的气质与未千皇有几分相似――不得不说,那股生人勿近,清冷桀骜的劲儿确实是有些像的。可是临到弟子们择良师的时候,子夏选了他,他却死活都不收他为徒。
原因很简单,他是男的。苍梧峰已经多了一个卿不负了,可不能再多这么一个看上去就跟未千皇合得来的臭小子――他可不想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当时这件事也没有引起多大的反响――毕竟八卦这东西得有人才传得开,当时的烟皇实在是人丁稀少,但凡出了件事你说给我,我说给他,他转头又说给你,你便要来找我算账,如此一来也没什么八卦了。
更何况子夏这孩子又沉默寡言,拜他不得便拜了……拜了,拜了谁来着?我也记不得了,反正那段时间他一直都安安静静地在烟皇修习剑术,存在感也越来越低。此后几百年动不动就闭关,动不动就出门历练,久而久之大家也就淡忘了当初那个想拜掌门却没有拜成的弟子。
我是没有想到这么个路人得不能再路人的,我几乎都没有多加关注的小角色,竟然在如此关键的时刻出现在了无相轮回境中,还声势煊赫至此。
只见烟皇弟子们三三两两跟在他身后,脸上尽是严肃神色,有的甚至隐隐有些怒气,看样子似乎是来教训人的?
可问题是,我根本就不记得当年这一战还有这段啊?这到底是我的记忆,还是只是一场梦?如果是梦……不对,难不成梦里的自己也能意识到自己的梦是假的?我虽然久眠无梦,可我也听说在梦里应该一直随遇而安,顺应梦境,把一切都当作是真实的……
所以,这到底是真的还是假的?
罢了,回去问问黎弥,我最近发现这小子好像什么都知道,就连溟烟怎么中的蛛皇之毒他都……真不知道他还有什么不知道的!
无相轮回境一片肃杀静默,伤亡惨重的群仙退到一旁,尸横遍野的战场中只余一人两剑。两柄剑一白一紫,在天地之间静静地对峙着,仿佛两只猛虎伺机寻找对方的破绽。突然子夏扬手,剑起剑落丝毫不拖泥带水,使出的正是烟皇山一派最常见,最简单的招术――风陨杀。
那边紫色的遮云立刻也有了应对之策,竟同样是风陨杀。
然,虽说同样是风陨杀,前一个像是杀,后一个却更像是一阵风,一阵无声无息的风,抚摸过在场的每一个人,仿佛下一瞬间就要切开谁的咽喉。
两柄剑甫一碰到一处便迸发出令人不可逼视的光。光灭,两者瞬间分开,情况都不容乐观。未千皇仙力早已不济,难以再催动焚魂术,被迫从剑中脱离出来,而子夏握剑的手早是筋脉寸断,胸腔一窒呕出鲜血无数。
子夏强撑着自己的身体,一步一步走到她面前,面上神色如常,用仅有他们两个才听得清的音量,平静道:“未千皇,你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