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嘴角带着笑意,眼角微微向上一挑,竟有些奇异的艳丽,她左手起印,右手在眉心一点,血色弥漫。
那鬼脸四处逃窜,但她身上似乎有什么东西,将他们囚禁在周身。
她笑容满面,却叫人觉得心冷到入骨,她缓缓升空,簪着红珊瑚的发肆意飞扬。
那一瞬间,近乎压迫人心的气势在她周围笼罩,无殇刚想动一动,生生被压制住了。
她挥手,那人脸嘭的爆开,而后,忽然安静了下来,莫海棠的发也不飞了,周围的雾气也在缓缓消散。
她低着头,眼睛闭着,身上那股骇人的煞气也敛了下去。
无殇道:“海棠,你没事吧?”
莫海棠睁眼,眼底的煞气一闪而逝,她摇摇头:“我没事。”
无殇道:“既然已经解决了,那咱们回去吧。”
莫海棠点头,微微支了支额头。有些晕,她每次这样爆发力量总会虚弱一段时间,看来现在是不能再动了。
无殇受了些伤,但总归也没什么大碍,两个人也不至于在这里折了。
莫海棠和柳无殇出了岛屿,那围绕在外面的黑雾也在渐渐消散,假以时日,这里会重新长出花草,所有的一切都会重新开始,那些散掉的魂魄会在别处重生。
但这个过程会持续几百年,因为极其的怨念侵蚀,这里已经有很多生灵灭亡了。
这座岛屿会在百年后恢复正常,虽说这些毁起来容颜,要复原却很难。
莫海棠和无殇划着小舟离开了,那座岛屿还在往出来冒着漆黑的怨气。
两人离开了,这里也暂时恢复了平静。
而此时,依然在弱水河畔,另一边的魔族更加安静。
渊冉上次回来之后就闭关了,大小事务全部交给落依依打理,本来说好帮乞艺去铲除党羽的事情也不管了。径直闭门不出。
这一日,他将久违的石门打开,阳光从外面透进来,他眯眯眼,抬手挡着阳光,许久不见这阳光,骤然如此忽然觉得不太适应。
他缓了会儿才将手放下,因为几个月都在闭关,他本就苍白的肌肤越加透明,唇色很淡,但眼角开着的花朵却为他填上一分邪气,三分血气。
他定了定神,才向那远处望去,那座山腰,躺着他这辈子最爱的人,她欺他,她弃他,他却仍然不肯放弃。
他该如何放弃呢?坚持了几万年的东西忽然叫放手,怎么可能?
他是有了执念,可是,谁知道,自那一刻起,执念就已经有了。
半饷,他叹了口气,才下定决心去看看她,或许这一切都是假象,可是她若要瞒着,那他可以当做不知道。
一切,就如此,这一刻,就算是去见她只剩沉睡的躯壳,他仍然觉得紧张和害怕,他不知道自己在怕什么,可能是,真相。
他缓缓离开,没有发觉,他离开后,远处一道黑色纤细的身影,她匆匆赶来,却只看见他一个背影。
这几个月,她一直没有睡好,一个是担心渊冉会接受不了事实,另一个是怕魔族动乱,可现在看来,他从来都可以接受关于她的事情,哪怕一切。
“阿冉,这辈子看的最多的是你的背影,何时,我才能看着你向我走来?”她心中问道。
而后,微微抬头,想要将不争气的眼泪逼回去,可是,不行啊!
她皱眉,泪珠从眼角滑落,似乎一支清透的露珠,她的背仍然那般笔直,但叫人看上一眼,就觉得压抑而悲伤。
应该知道的,他从来如此,自己不该过多奢求的。
渊冉来到山脚的时候,满地的曼殊沙华开的如火如荼,上次,他没来。
就算是面对这个躯壳,他也问不出责问的话,他也害怕事实和自己想的完全不同,可无论如何,他都要来的,因为他发现,自己不能放手。
因为那样的话,他就一无所有了。
越往上走,那花瓣越加鲜红,似乎浸染了鲜血般的凄迷。
他远远就看见白色衣裙的她躺在花床上,神色安宁到叫人觉得她只是睡着了,而不是死了。
他一看见她就觉得心中酸涩不已,那种难受从心口冒出来,上不上,下不下,憋的他难受。
“长夕,我来看你了。”他哑着嗓子道。
那人仍然如往常一般,无喜无悲,躺在那里,不知人世悲欢。
“长夕,有时候,我真累。”他坐在她身旁,小声说道。
“依依和我说,你不愿回来了,可是,可是,你有没有想过,我们都在,你没了,这些人就散了,我不愿你的族变成这样,你懂吗?”他皱着眉,眼睛红的要滴血。
“我知道,你不愿的,你从来那么爱护族人,怎会丢弃他们,肯定是想的太多了。”他偏过头,狠狠擦了擦眼睛。
半饷,他回头道:“我们都在等你,你快回来吧!”
忽然,他脸色一变,似乎想到什么,神色又落寞起来,他道:“你不回来了吗?那我该怎么办?”
他问的声音很轻,轻的几乎叫人听不清,风一吹就散了。
她是个凉薄的人,从来冷酷无情,从来清醒无比,从来不愿,连一丝的偏离都不可以,但现在,这一切,是你计划好的吗?
他不敢问,怕事实太可怕,他不愿看到那一幕。
可是,若是她的计划,那么自己这次年做的事情又算得了什么?
他一次一次的将一个不愿回来的人往回来拽,将她不愿的事情做了一次又一次,而后伤害着自己,又伤害着她。
想到这里,他忽然奔溃般的跪在她身旁,双手捂脸,他的脑门的青筋暴起,指间有泪滴落下。
他哭的隐忍,但这样的姿态才叫人心疼,那般不可一世的人,却在她身边失声痛哭,就连脆弱都叫人那么难受。
“长夕,你叫我怎么办?”他不知道该怎么办,他以为自己的心思坚决到一切都扭转不了,可是,现在他忽然害怕了。
害怕见不到她,害怕见到了,她再也不愿靠近自己,这一刻,他心乱如麻。
他向后一倒,躺在一片血色花海中,眼底倒映着那空中血色空境,心,却慢慢沉下去。
那凄迷花香窜入鼻间,他觉得是苦的,曼殊沙华,来自佛境的祥瑞之花,却为一人,自愿堕入地狱,只需要多大的勇气和决心,他晓得。
弱水河畔,那曼殊沙华用尽生命妖异绽放,花期过后化泥尘,情关过后曲终散,她离开后,人断肠。
所有的坚持和决心都用尽,只为等到你,我们不死不休。
他躺在她的旁边,眼中满是坚决和执念,而另一旁,她闭着眼睛,神色安祥到几乎叫人不敢惊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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