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几千年,几万年,几千万年,都做着同一个梦,梦里都是那个她。】
那个人虽然身居高位,杀伐果决,但是属于她自己的纯净没有变,不像自己,早已变得面目全非。
她眼睛忽然蒙起一阵水雾,仿佛要落下泪水,但她赶紧眨眨眼睛,将那股泪意逼退。很多时候,她不是个多愁善感的人,也不喜欢将自己的脆弱展露出来,那样她会觉得很难受。
太一身姿挺拔,他负手而立,眼前场景变换,她看见少年时的白烁提着裙子从眼前跑过去,眼中带着不变的笑意。
她跑过去,只见“太一”伸手将她一搂,宠溺的拍拍头发:“不要淘气。”
太一笑的开心,他眼中满是那两个人,将浮生抛到九霄云外去了。
半饷,那些记忆如同旋风一般涌来,压的她喘不过气来,那样惨烈而悲痛的记忆,叫人觉得热泪盈眶,且压抑。
直到,看见白烁受劫的时候,太一忽然闭眼,面前的场景如同飞花一般烟消云散。
他攒紧了手指,像一只受伤的困兽。
浮生叹了口气道:“若受不了,那边别看了。”
那人忽然睁眼道:“他所受的所有痛苦,我都该感同身受。”
浮生皱眉:“身受?”
眼前场景变换,那偌大的祭天台闪烁着令人窒息的压迫,那白衣被染成血衣的女子靠在石柱上,眉宇间仍是王者睥睨之气。
闪烁的狂躁雷霆护然落下,浮生只觉得身旁一道影子划过,太一就已经挡在了那人面前,雷霆落在他脊背上,她看见太一背后忽然溅开了大团的鲜血。
他面容痛苦,却不愿意躲开,仿佛一个落水的人抓住了一点点希望,死也不放手。
他的梦,甜蜜而伤痛,伤痛居然也真实如斯,果真感同身受。
浮生忽然就红了眼眶,太一到底是有多亏欠,才会这样做,他当初可以对白烁说的,不会离弃,这样,一切是不是不会发生?
“啊。”一声压抑的痛苦响起,浮生眨眼,一滴泪就落了下来,她控制不住的想要哭,可能他们之间太多的遗憾叫她也忍不住要潸然泪下。
她吼道:“太一,你回来吧,她看见你这样,也会不忍的。”
太一没有动,他身上溅出的血迹落在祭台上,瞬间干涸,浮生看着他,莫名觉得心疼。
那个人死了,只在人间留下个如同幽魂一般的他,这般残忍,他忘不了那些过去。
所以编织了一个梦,堕入梦中,不再理会那些惨痛的过去,以至于,几千年,几万年,几千万年的做着同一个梦,梦里都是那个她。
半饷,他终于撑不住了,单膝跌倒在地,那一瞬间,四周又恢复了原状,他的伤口也消失不见了。
浮生一愣,又是一阵心酸,他将这些记忆记得有多深刻,才能在梦里也将会把自己疼的遍体鳞伤。
那些过去,他看了太多遍,以至于到现在,深入骨髓,疼痛难忍。
浮生走过去道:“够了,真的够了。”
太一低低的笑了笑,沙哑的嗓音带着些惨烈的气息:“怎么能够?她受的一切困难,我都应该走一遍的。”
浮生不懂,为什么他织的梦里,连那些不堪的回忆也一一安放,明明疼的要命,还要再经历千万次,是不是在自伤。
但是她错了,对于太一来说,和白烁有关的一切,哪怕是苦难,对他来说都不可忘却,忘了,好像很好。
这样就不用疼了,可是,一想到会忘了有关于她的事情,心就很疼,比这一刻还要疼。
所以,他任凭这样的可怕记忆将他折磨的半死不活,也连一点点都不愿意失去。
那是关于她的,怎么能,忘记?
浮生转身,不知道这一刻如何面对这个如同困兽般的男人,他该是高高在上的,但此刻,却……。
半饷,太一才起身,他道:“小姑娘,多谢了,陪我走一遭。”
浮生回头,他的眼睛红的不像话,但是好在没有了刚才那种狂烈,仿佛那里有一个祭台的话,他还是会毫不犹豫的跳上去,陪她一起去死。
这样太残忍了,将他一个人留在世间,但是叫他去死,怎么能?
浮生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说什么,太一笑了笑:“别说了,她要我活着,那我便活着,她想必会开心的。”
浮生一震,便问道:“太一神尊,你爱她吗?”
他们故事这般惨烈,这般刻骨铭心,哪怕忘了自己,也不会忘了对方,直觉告诉她。
太一是爱她的,哪怕他从不言语,可是眼神骗不了人,她知道自己只是做了个梦。
但是,梦里她看的太清楚,所以才有了执念了,她感觉得到白烁的疑惑和心疼,所以,她有资格说出这句话吧?
“爱?或许吧?”如果不爱,怎么会在失去她以后再也不想独自面对凡事呢?
从前,他失去神界,失去帝尊,失去战意也从未想过去死的。
浮生心中一酸,她是替那个女子悲伤,那个梦境终归是影响了她,“爱她?爱她就好。”
她转身要走,脚下一个踉跄,缓缓倒了下去。最后看见的,是一抹烟紫色的衣角。
九华搂着浮生,她的脸色忽然变得苍白,九华心中急切,却不知道该如何去说。
半饷,浮生睁开了眼,她的眼中满是泪水,伤痛和惨烈,九华一惊,浮生就已经将脸埋在他胸口了。
九华手足无措,怎么忽然这样了?到底看见什么了?叫她这样悲伤。
浮生靠着他的胸口,一动不动,半饷,那石床上的太一动了动,他看着上空蓝天白云,忽然叹了口气。
原来,过了这么多年,醒来之后,仍然是一场虚无。
那些事情早就过去了,他自己困自己,不愿意走出去,但是当醒来了,时间还是照旧,不会有一丝怜悯。
对他们这些人来说,时间未免太过残忍。
九华一动,将浮生楼紧了,他感觉得到那个人身上的气息,很强大。
浮生半饷才从他怀里起身,众人都是有些奇怪,浮生道:“你打算去哪儿?”
太一道:“世间之大,我难道无处可去吗?”
浮生一阵缄默,半饷才道:“我来是为了寻一缕魂魄,不知道……。”
太一挥手,“是这个吧?”
一道透明的烟雾飞了过来,浮生立马接住,那股气息是浮世。
太一道:“我的梦境里吴闯了许多人,无一例外都死了,但是这缕魂魄非凡,倒是留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