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墨云扫了那恭桶一眼,岚兮顺着他的视线看去,不禁干呕了几声:“你不会真想要喂他那玩意儿吧?要不然你现下撒泡尿,我觉着都比那桶里的干净许多。”
重点是那玩意儿喂进去能要命呀,他该有这个常识吧!
即墨云瞅了眼岚兮发髻上的珠花,伸手摘下,在左掌间一划,鲜血立即冒出。
“诶,你……”
岚兮来不及阻止,眼睁睁地看着他掰开秦长卫干裂的嘴唇,将握在掌中的血液慢慢喂了进去。
她只好伸手抬起秦长卫的下颏,另一手在他额上一按,使其仰起头来张大嘴。
即墨云腾出掰唇的手,轻托住他的后颈,积蓄的在喉间的血液缓慢地滴淌进他的身体里。
过了好一会儿也没见秦长卫要醒,这可把岚兮心疼坏了,要喂多少血才能缓解秦长卫的饥渴呀。
大约过了一盏茶,秦长卫终于有了醒转的迹象,开始自主吞咽,他不知自己饮的是水是血,来多少便咽多少,完全出于本能。
岚兮焦急道:“差不多就好了,真要喂饱他,你还不得成干尸呀!”
即墨云这才住手,岚兮收回手,迅速扯了干净布条,取出金疮药,等即墨云的手一闲,便急急抓来怀里,细细上药止血。
一股暖流自指尖流向即墨云心头,他深深凝视着岚兮,只觉天底下再没有比这更动人的景致。
岚兮只感到两道灼热的视线紧盯着她,抬眼一看,两相凝眸,心中一动,脸上不禁生热,又低眉包扎起来:“瞧什么,我脸上又没长花。”
就算真长了,她蒙着厚厚的布料,他又能看出什么?
“这世上哪有花能及得上你。”即墨云脱口而出。
岚兮包扎好,放下他的手,又在内兜里摸了颗药丸,听了这话,又是欢喜又是羞赧,一抬头,却换了副微恼的神情,一把掀开他的蒙面布条,令道:“张嘴!”
即墨云依言张口,岚兮将那颗药快速精准地投了进去。
即墨云嚼了几口,但觉口舌生津,方才失血的几分倦意也在徐徐缓解。
“我让你吃你就吃,也不怕我喂你毒药。”岚兮躲开他的视线,别过脸,抱着膝盖摇啊摇,小女儿姿态毕现。
“这也得你舍得才行。”即墨云缓缓向她贴近,轻声说道。
“谁说我舍不得,你若惹我生气,我可真做得出来。”岚兮撇撇嘴,目不斜视道。
“我哪里舍得惹你生气?”
“你……”
她刚说了一个字,甫一转头,即墨云的俊脸已近在眼前,漆黑的瞳眸里,倒映出自己透着紧张的眉眼。
她浑身犹似火烧,连话音也不觉软了许多:“即墨云,你这张嘴可真是越来越贫了,我以前怎么没发现呢?”
“你若早早嫁了我,自然早就发现了。”
他们越贴越近,直至额间相抵,彼此轻蹭着对方的眼睫,皆流露出几分醉意。
忽地,即墨云眸光一凛,岚兮也跟着警惕,两人齐齐向秦长卫看去……
只见秦长卫一双眼睛半睁半眯,茫然地看着他们,仿若做梦一般。
岚兮又羞又恼:“喂,你醒了,怎么也不吱一声啊?”
也不知他何时醒的,方才那些臊人的话,可否让他听了去。
疑惑,恐惧,难以置信,秦长卫如梦初醒,突然瞪圆了眼,惊得合不拢嘴,挣扎着想要爬起,却一丝气力也无,只得歪着身子,虚软无力的问:“你们是谁?”
岚兮上前说道:“我们是来救你的,这里很危险,我们得先想办法出去再说。”
她拉起铁链,又烦恼道:“这镣铐该怎么打开?钥匙在哪儿?”
秦长卫莫名其妙地盯着她看了好一会儿,突然蜷缩起身体,抱住脑袋,拚尽微薄的力量哀嚎:“别打我,别打我,我不逃了,我听话,我不逃了,别打我!”
岚兮惊得倒退,对即墨云道:“他该不会疯了吧?这可如何是好?”
即墨云微微沉吟,对秦长卫道:“秦长妤死了,致命伤是一刀穿心,她死前受尽凌辱,死后不得瞑目,凶手是谁,想必你比我们清楚得多。”
秦长卫眼里的光一下子黯淡了,整个人如同枯萎的枝叶般委顿不堪,他的哀嚎渐渐转弱,喉头里不时发出几声“咕隆”。
蓦地,“嗤”地一声笑将出来,笑声渐渐放大,最后竟如黄河决堤一般狂笑不止,笑得张牙舞爪,左歪右扭,颤抖不已,喘息不停,几欲气绝。
岚兮怜悯道:“他果真失心疯了吗,听到妹妹的死讯,竟还笑得这般开心。”
即墨云叹息道:“他没疯,他清醒得很!”
似是耗尽气力,秦长卫再也笑不出来,直如死灰一般瘫软着。
他空洞的双目望向上方的石壁,声音枯槁得如同行将就木的老人:“你们真是来救我的?嗤!救我做什么?我所有的家人都没了,我活着和死去,有什么区别?”
即墨云道:“你活着,固然不能令家人起死回生,但你死去,只会让谋害你的人逍遥法外,让你的家人含恨九泉。”
秦长卫冷笑道:“我只是一介商贾,手无缚鸡之力,如今更是阶下之囚,谈何报仇?”
岚兮忿然道:“喂,你是秦长卫,是那个广交天下豪杰的长沙孟尝君,只要你需要,你手下的门客定然赴汤蹈火,何愁大仇难报?”
“呵!”
秦长卫自嘲道:“若果真如此,我又怎会落到这步田地,那潇湘四义也曾是我的门客,郝正义与阮凤英,我也不曾亏待过他们,呵呵!你看他们又是如何回报我的?”
他咬牙切齿道:“一个个都是忘恩负义的白眼狼!我瞎了眼居然信他们,竟看不出他们蓄谋已久,我亲自引狼入室,让陆无霆和罗晶晶那俩畜生,害得我家破人亡,我活该啊,我……”
秦长卫越说越激动,末了忍不住咳嗽起来,岚兮生怕他气急攻心,连忙按住他的肩,顺了顺他的背。
她打断他的话,道:“我们帮你!我们一起先离开这里,再找那群畜生算账!”
秦长卫渐渐止咳,愤怒的视线逐渐转向他们,又化作一丝狐疑:“你们到底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