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在这时候,隔壁的房间响起了敲门声。
“庄主,秦长卫秦大官人求见。”这是何慕生的声音。
何慕生见屋里没人应答,又道“庄主,您若尚在休息,我便先打发了他,回头再说,只是……此人端的古怪,前些天还到处找不着人,今日又突然冒出来,庄主您……真的不见吗?”
梅吟香笑了笑,终于开口说话“即墨庄主贵人事多,还是以公事为先的好。”
即墨云不是意气用事之人,只是就这样抽身离开,心中到底有些不悦。
他这微一迟疑,那面何慕生以为他正在熟睡,虽然疑惑庄主睡得太死,但转念一想,庄主身上的伤还未痊愈,睡得沉些也不足为奇,于是便想着先打发了秦长卫再说。
即墨云听得他的脚步声,便朗声道“请他先到雅间喝茶,我随后便来。”
他这一开腔,手也跟着动了动,岚兮一个激灵,猛地坐起,茫然地左看看,右看看。
梅吟香睨了即墨云一眼,即墨云忙要唤她的名,梅吟香却及时打个噤声的手势,即墨云的声音便哽在了喉咙里。
岚兮茫然地对他们道“你们怎么都在啊?”
她话刚说完,又仰后一倒,陷入软软的床铺里,眼睛一闭,继续酣睡,方才的举动仿佛没有发生过。
岚兮身上,那些偶尔出现的古怪习性,梅吟香总是比他清楚得多,这让即墨云心里很不是滋味。
门口响起何慕生轻轻的叩门声,他不确定地问道“庄主,您可是在这里?”
梅吟香不悦道“即墨庄主还请出去,以免惊扰舍妹休息。”
即墨云眸色一阴“你们既是兄妹,总该知道避嫌,孤男寡女,共处一室,实为不妥。”
梅吟香冷笑道“岚岚是我看着长大的,我与她之间如何相处,不需要外人插手。”
四目对峙,两人皆是阴沉着脸不言语。
即墨云忽地一舒眉头,站起身来,对梅吟香风云清浅地一笑“我与岚岚已许下终身,连肌肤之亲都叫五哥撞见了,谁是内人谁是外人,五哥心中有数。”
他一边说,一边理了理衣衫,不经意地露出脖子上的石坠,而后,有礼地一揖,便悠然告辞。
即墨云开门时,何慕生恰好又要叩门唤人。
即墨云立即扣住他的手腕,问道“秦长卫现下人在何处?”
何慕生目光一瞬,为庄主精神的模样感到高兴,他收回手,禀道“他人在大堂呢,是否要另外安排雅间,方便议事?”
“不必了。”即墨云轻轻带上房门,与何慕生一起去了大堂。
梅吟香紧绷着脸,等到即墨云的身影彻底消失,才沉下脸来,长眸里流露出隐晦的狠意。
即墨云是存心气他的,就像那晚在林子里,自己故意激怒他一样。
原来,朗月清风的君子也是睚眦必报的,梅吟香不禁被气笑了。
他回过头来,望着岚兮的睡容,抬指轻轻刮了下她的鼻尖,低语道“若不是你硬挡着,那小子可知道,他已死了多少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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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长卫在大堂里踱来踱去,坐立不安,角落里,四名衙役围桌喝酒,聊天,等即墨云一出现,四人都安静地看向他。
秦长卫立即迎了上去,拜倒在地“即墨庄主救命大恩,秦某感激不尽,大恩难以言谢,请先受秦某三拜。”
即墨云拂袖一带,秦长卫的身子便不由自主地站直,再也拜不下去。
即墨云轻描淡写道“我并非有心救你,只是恰巧撞上了,举手之劳而已。”
秦长卫心下明白,对方是施恩不望报,当下只得作揖道“不管怎么说,即墨庄主对我有救命之恩,他日有何需要尽管吩咐,秦某必定肝脑涂地,在所不辞。”
即墨云作了个请的手势,道“秦爷有事,且先坐下再说。”
两人就近坐下,何慕生已吩咐小二送来茶水糕点。
两人才刚落坐,秦长卫就迫不及待地道“即墨庄主,您可知我那好兄弟雷彪的下落?他们都说,雷彪为罗晶晶的美色所迷,助纣为虐,加害庄主,这可是真的?”
若是事实,雷彪明知他有难,却不肯出手相救,这往日的兄弟情义,竟都是虚情假意,这叫他情何以堪?
即墨云不答,反问道“他们都说?他们是谁?”
秦长卫咬牙道“郝正义、展刑风和谢天仪,那三个忘恩负义,猪狗不如的东西。”
即墨云又问“那陆无霆和阮凤英呢?”
秦长卫道“陆无霆被冷捕头抓回府衙后,就被关在大牢里,没有冷捕头的命令,谁也不准私自探视,阮凤英伤势太重,已经昏迷不醒了,因而我只能见到他们三人。”
立在即墨云身后的何慕生闻言,暗忖道这阮凤英的伤,我们可是悉心治过的,她离开客栈前还一直好好的,到了府衙人就快不行了,定是严刑逼供,伤上加上,回头人死了,可别赖到庄主头上才好。
那四名衙役瞧他们聊得投入,都不禁放下酒碗,竖起耳朵安静下来。
但是,即墨云的视线刚转向他们,四人又立即谈天说地。
秦长卫顺着他的视线,看了那些衙役一眼,又回头道“哦,那四位公差是冷捕头专程派来保护秦某的,冷捕头说罗晶晶那毒妇一日未捕,就有可能对我不利,也是难为冷捕头有心了。”
言毕,他对着那四名衙役拱了拱手,那四人也客气地点了点头。
这四人明摆着是冷迁派来盯梢的,何慕生当即便明白,自己该怎么做了。
他立刻退下,吩咐小二另外备了雅间,再端上好酒好菜送到衙役的桌上。
何慕生亲自过去,给四人一一满上酒,也给自己斟了一杯。
他举杯热络道“各位兄弟,真是辛苦了,这几日不是查案,就是抓人,不是看顾现场,就是搬金运银,这风里来雨里去的,都是为了除暴安良啊,在下敬佩得很,特地叫了好酒好菜,感谢各位,来,在下代我家庄主,敬各位一杯。”
他说完一饮而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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