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苦寒停下手,眉心微蹙“难道那情毒竟全转他身上去了?”
温世庭点头肯定道“不错。”
他继而也跟着皱起了眉头“这么多年过去了,这毒在他身上除了一点异香,竟无其他反应,连我都觉得不可思议。”
梅苦寒面色不由凝重起来“你定是发现了他的不寻常,这莫非和岚岚有关?”
“哎……”
温世庭又将棋子一枚一枚地收回棋笥,追忆道“岚岚及笄那晚,他喝得酩酊大醉,岚岚照料了他大半夜,一直也没回房歇息,我便过去瞧瞧。”
“我到了那儿时,正看见他在庭中淋水,身上的异香比平日浓郁得多,我微微一想,便明白了缘由,这才知道,他动情之时,香气会变浓。”
梅苦寒毫不在意“若只是如此,又何须大惊小怪?”
温世庭苦恼道“岚岚的血脉也是与众不同,她天生百毒不侵,吟香却是含毒而生,天涯何处无芳草,他谁都不喜欢,偏偏被岚岚吸引,我时常想着,这两孩子到底是相生,还是相克。”
梅苦寒反而不解道“你难道不觉得,让这样两个孩子,离得越远才越好吗?”
温世庭突地将剩下的棋子一把抄在手里,通通丢进棋笥,烦恼得无以复加“哎呀!我就知道跟你说不明白!”
“这吟香中的是情毒,他之所以没有发作,是因为他至今仍是童子之身,我担心的是他一旦经历人事,催发了体内埋藏多年的毒性……”
温世庭说到这里,骤然住口,梅苦寒平和而深邃的眼眸,也多睁开了些,他们都听见有人来了。
岚岚的气息和步伐,他们都很熟悉,另一个人,不必细想也知道。
“外公,爷爷,我带云来看你们了!”
岚兮人还没到,声音却先到了。
温世庭一听见这个声音,便眉开眼笑的,他站起身去迎接岚岚。
岚兮一见到外公,便丢下即墨云,钻进外公的怀抱。
温世庭抽动着唇角,眼泪花花地道“我的岚岚啊,我还以为你有了那个臭小子,便不要外公了,昨儿个你见了我,都不热情了,只知道护着那个臭小子,也不问我这些日子过得好不好,瘦了没?”
“你以前一见了我就撒娇亲近,嘘寒问暖的,现在都不会了,外公好伤心啊,等今年给你外婆上祭,我一定要告你一状,让她托梦来教训你……”
“外公……”
岚兮深情地唤了声,打断了温世庭絮叨与抱怨。
她踮起脚尖,在外公额上重重亲了一下,搂着他圆润的身躯哭得比他还凄惨“外公,岚岚才没有呢,外公在岚岚心中永远是排第一的,那个臭小子算什么,即便是爹娘,也得给外公让位,外公才是岚岚最最最最最……亲爱的亲人呢!”
温世庭看她哭得凄风苦雨,听她说得肉麻兮兮,自己便没好意思再掉眼泪了。
他推开岚兮,用袖子抹了把眼睛,翘起嘴,扭头一哼,孩子气地道“说的比唱的好听,全是言不由衷,一回头就把这些全忘了,等你跟着那臭小子远走高飞,哪里还想得起外公来?”
岚兮这头哄着外公,即墨云那头已同梅苦寒见了礼,叙了些家常。
梅苦寒话不多,也不需要多,该说的梅傲雪和温如玉一定会说,不该说的,他也不能说。
在即墨云看来,梅苦寒是一个审慎不易接近的世外高人,你看不出他在想什么,他却可能一眼就看穿了你的心思。
岁月抹去了他曾经凌厉的锋芒,使他的外表变得柔和,唯有那双透亮的眼睛,依稀可以看出,眼前这耄耋老人,也曾怒马鲜衣,意气风发。
岚兮哄好了外公,温世庭不闹别扭了,便掉过头去,针对即墨云。
无论嘴里怎么答应,温世庭心里对即墨云还是有气的。
但凡想从他身边抢走岚岚的,都不是好人!
即墨云只得由着温世庭发泄,在他眼里,温世庭是一个可爱的老人,刀子嘴豆腐心,痛快便大笑,不爽便出手,悲伤就大哭一场,活得快意潇洒,无拘无束,如此性情中人,于这世间,实属罕见。
岚兮生怕外公说激动了便要动手,忙隔挡在二人中间,一不小心便被喷得满脸口水,她只好拿手抹了抹。
即墨云将岚兮拉到自己身后,不一会儿,温世庭又有动手之势。
岚兮只得又继续阻隔在二人之间,如此循环往复,直至温世庭说得口干舌燥,两人也正好该告退了。
临走前,温世庭还不忘提醒即墨云一句“即墨小子,别忘了你答应我的事!”
即墨云毕恭毕敬,一揖到底“小婿自当尽力而为。”
两人离开梅苑后,岚兮十分好奇即墨云与外公,昨天都发生了什么?
答应的那件事又是什么事?
岚兮再三追问,即墨云却脸现薄红,三缄其口。
禁不住岚兮的软磨硬泡,即墨云这才将他和温世庭,在酒窖拼酒的事说了出来,可是那个约定却依然没说。
岚兮刨根究底,非要他说出来,即墨云却只一味顾左右而言他。
直至岚兮开始气恼,他只好说了实话“外公要我们在一年之内生下小小药王,早日送到滴翠谷栽培,将来好继承温家。”
岚兮又羞又惊,跳脚道“一年?哪儿有这么快!”
即墨云郑重其事地牵起岚兮的手,十分认真道“岚岚,我会努力的。”
岚兮头皮发麻,抽出手来只想逃跑“额……这种事,讲究天时、地利、人和,不必太过努力,顺其自然便好,外公他明白的,实在不行,他也不会为难我们的。”
拜托!那可是很辛苦的好不好,她虽然没吃过猪肉,但也见过猪跑,她可不想那么快就当娘啊!
“岚岚,你怎么突然间走得这么急,你放心,我虽然不太擅长此道,但我们多多练习,便会熟悉的。”
岚兮回头瞄了眼紧跟在后的即墨云。
天啊!这种事他要不要说的这么实诚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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