岚兮顺藤摸瓜,渐渐摸到了打的结。
这是个活结,她顺着结,又摸到了垂下了麻绳,一共有两根,长短也差不多,不知道拔下哪根才能救命,万一错了,活结成了死结,这可如何是好?
她沉下心来,又细细顺着那结摩挲了一番,脑海里想着这结的打法,哪边是头,哪边是尾,绕过哪边,再一系,是这根!
岚兮信心满满地拉下其中一根麻绳,捆得有点紧,她使劲着,期待又紧张。
那绳子一点一点地被拉下,随着那结倏地发出细响,头顶的封口骤然一松。
她大喜过望,不禁沾沾自喜,自己果然很聪明啊!
岚兮双手用力一顶,将那封口撑开,探出脑袋深深呼吸,外头的空气真好。
不过不知旁边放着什么,有点发霉的味道,她管不了这么多了,像只毛毛虫似地蠕动着,钻出麻袋。
天无绝人之路,总算活着逃出了第一关。
岚兮撑着身体,摇摇晃晃地站起来,她只觉头重脚轻,扶着额角跌跌撞撞,碰在了窗上。
风一下闯进屋来,那窗户原来没完全关紧,被她不慎撞了下,便被风刮开了。
岚兮心中一喜,攀着窗沿便爬了出去,不是她想姿势这么难看,委实是她手软脚软,眼冒金星,也不知自己被饿了多久。
以往昏睡后有人照料,都会喂她些浓稠的汤汁垫底,醒来不至于饿成这般,这次她没死就已算万幸,也不敢奢想其他。
岚兮跳下窗,拖着虚弱的身体,逆着风,贴着墙走着。
这地方四周都点了灯,看上去像是家客栈,可是,与她平日见过的客栈又有些不同。
可哪里不同,她拍了拍脑袋,委实无法细思,比起思考,她现在更想做的事是找东西吃。
想什么来什么,对饥饿的人而言,一星食物的香味也能叫他们敏锐地捕捉。
岚兮的鼻子便是被一股若隐若现的香气吸引了,不由自主地往那边走。
渐渐地,灯火越来越明亮,人声也越来越鼎沸,饭香也越来越浓郁,这前头该不会是家饭铺吧?
她正好饿得不轻,先去吃上两碗饭,再找人上衙门一告,把陆无霆那个龟儿子五花大绑丢进牢里,要是能铡刀伺候,那就更好了。
岚兮这般想着,顿时又多了几分力气,抖擞着精神,又往前走去,但没走出两步,她又退了回来。
万一这里是个贼窝,这外头都是陆无霆的同伙,她这么大大咧咧地走出去,不是羊入虎口吗?
这好不容易逃出来,又给逮回去,想想还真是不甘心。
岚兮犹犹豫豫,左右为难,忽而听见脚步声,急忙缩到墙后,探出脑袋偷偷瞧去。
几个形似跑堂的人拿着托盘从眼前经过,又有人端着饭菜送到前头。
这看着也不像土匪窝啊,她挠了挠鬓角,暗想着,决定先不冒险,找找围墙,就是拿出吃、奶的力气,也得先翻出去再说。
当下主意已定,她便东张西望地找着围墙。
突然,脸上一凉,她抬手一摸,是水滴,她抬头看天,又被老天赏了一脸的水,下雨了!
真是屋漏偏逢连夜雨,人倒霉起来,连老天爷都欺负自己。
风渐渐肆虐,雨也越下越大,几乎就快把她柔弱的身体浇趴在地。
岚兮蹲到檐下,躲在一株矮树后,不敢动弹,她看着墙的另一边人来人往,行色匆匆,嚷嚷着“快关窗”“货仓里淹水了”“货打湿了”等令她一头雾水的话来。
忽然,那走在最末的一个人影映入她的眼帘。
那人五短身材,不高不瘦,留着两撇鼠须,穿得朴实干净,正以双手蒙头,小跑着往里赶。
有人跟在那人后头,高喊着:“吴大老板,吴大老板,我给您打伞!”
吴大老板?
岚兮饿得发昏的脑子里,隐约记得这个称呼,这人的样子看着也眼熟得很。
吴大老板驻足,跟在后头的人便打伞遮着他,道:“瞧您这急的,难道您也有货淋了雨?”
吴大老板道:“货放在二楼,倒是不打紧,就是账本搁在桌上,窗子没关,万一雨水飘进来打湿了,那可就算不清了。”
“哟,这可是大事,马虎不得,我送您快些回去。”
“那就有劳了。”
两人说完,便一同小跑着经过她面前。
吴大老板?
啊!是吴大老板!吴茂财!
岚兮终于想起此人是谁了,原来这里是商馆,难怪和客栈有些不同。
她喜出望外,立即蹦跳而出,朝着吴大老板的背影大喊一声:“吴茂财!”
吴大老板陡然听见有人指名道姓地叫他,忙回头一看,四下里却无人影。
跟在他旁边的人扫视四周,喝问:“谁呀?竟然直呼吴大老板的名姓!”
吴大老板摆了摆手,道:“可能是风雨声,听错了而已,我们快走吧。”
那打伞的跟着吴大老板絮絮叨叨道:“一转眼就到年底了,大伙儿都想赶在年前到达坤明,等完成了买卖收了账,好回家过大年……”
他们的声音渐渐远去,直至消失,墙的另一面,陆无霆捂住岚兮的口鼻,手臂将她使劲箍进怀里。
方才吴大老板将要回头时,陆无霆眼疾手快将她口鼻掩住,身形一闪,便拖到了墙后。
他奶奶的!
这女人真不让人省心,吃顿饭回来便瞧不见人影,害得他们在风雨天里到处找,若不是叫他撞见,岂不坏事?
岚兮即便是身强体健时,气力也及不上一个汉子,更何况她此刻还饿得头昏眼花,手脚发软。
她动弹不得,但觉呼吸越来越困难,挣扎不过片刻,便昏了过去。
陆无霆看着左右无人,将她扛了回去,丢在地上,闩紧了门。
阿韦不一会儿也回来了,陆无霆给他开了门,他走进屋,刚想说找不着,便看见地上昏着的岚兮,喜出望外道:“老大,人让你逮回来啦?”
“你没长眼啊,不会自己看吗?”
陆无霆关好门,用仅剩的蒙汗药泡着茶水,不耐烦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