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吟香又是开心又是折磨,他勉为其难地哄着女儿入睡,一颗心却早飞到岚兮身上去了。
好不容易伺候了小姑奶奶睡着,他迫不及待来到客房。
房门是虚掩着的,屋里也未点灯烛。
他轻轻推门而入,便见帐幔后,影影绰绰有人斜卧着。
梅吟香掀开帐幔,进了被窝,将人搂在怀里,动容地唤道:“岚岚……”
怀中人微颤,主动迎上。
梅吟香心潮起伏,嗅着药香,一度情浓。
渐渐地,一股冷意由内而外袭上四肢,梅吟香仿佛成了一潭死水,一动不动。
怀中人尚在云雾里,梅吟香却猛地揪住她的后颈,如同拎小鸡一般地掷出帐外,毫不怜惜。
女人惊声尖叫,痛得在地上吭吭哧哧,满地打滚。
梅吟香落地理好衣物,点燃烛火。
烛光照亮了屋子,也照亮了那狼狈不堪的女人。
“是你!”梅吟香蹙眉,愠声道。
莲姐忍住痛楚,嗤之以鼻道:“哼,没想到吧,你娘子不爱你,盘算着把你送给我,自己远走高飞,你说你这做丈夫的,是有多失败。”
梅吟香怒火中烧,扬起一掌,便向莲姐天灵盖上击去。
说时迟,那时快,岚兮一脚踹开门,高声制止:“住手!”
梅吟香应声而止。
岚兮见状,情知不妙,赶忙去诊查莲姐的伤势。
莲姐手臂骨折,肋骨也断了两根。
岚兮不由面色大变,冲着梅吟香发怒:“就算你不满意,也不能下这样的狠手啊!”
梅吟香冷声道:“我已是手下留情,否则,你就该给她收尸了。”
“你!”
岚兮气都不打一处来,事出紧急,她也顾不得这些,转身便去寻了药箱来。
岚兮费劲而小心地将莲姐搬到榻上,为她接骨包扎。
莲姐受不住痛,大吼一声,痛晕了过去。
岚兮为莲姐敷上止痛的药物,忙了大半夜,一回头,却见梅吟香还站在那儿,冷冷地瞅着自己。
岚兮不禁毛骨悚然,她不想与他说话,收拾了药箱,就要回房去。
“忙完了?”
静寂的空气里,响起梅吟香阴森森的声音。
“关你屁事!”
岚兮毫不客气地回了一句,扛起药箱便走。
擦肩而过时,梅吟香一把拽住她的胳膊:“你忙完了,就该解决我们的事了。”
岚兮顿觉不寒而栗:“你要干什么!”
梅吟香臂上运劲,猛力一提,将她整个人扛在肩上,药箱应声落地。
岚兮不由得叫嚷起来:“梅吟香,你放开我,你要干什么,你快放开我!”
梅吟香一言不发,将她扛到自己房里,扔到被面上。
没等岚兮坐起来,他已点了烛火,回头将她制住。
梅吟香贴着她的脸,恶狠狠地道:“在你眼里,我和表子最配,是吗?岚岚,你在羞、辱、我!”
岚兮驳道:“我只是看你太难受,才出此下策,没有你想的那么复杂。”
梅吟香沉声道:“那你知道,我为什么会爱上你吗?是你,都是因为你!”
“你在胡说八道什么,我听不懂!”岚兮怒道。
梅吟香道:“自打我知人事以来,我就只对你一人动过心,我也知道不可以,也曾放纵自己,流连烟花之地,可是我发现,除了你,我无法对任何人有反应,岚岚,你告诉我这是为什么!”
岚兮听得一愣一愣的:“反应,什么反应?”
异香渐浓,岚兮随即反应过来,不由凉气倒吸。
梅吟香缓缓凑近她,低声道:“什么反应,就是这样的反应。”
“这种事你问我,我怎么知道!”岚兮低吼着,紧张得颤抖起来。
梅吟香在她耳朵悄声道:“是你的血脉,引我如此。”
“什么意思?”岚兮惑然。
“你不知道,我慢慢告诉你。”
梅吟香嗅了嗅她身上固有的药草幽香,这才是他熟悉而心醉的气息。
“你知道我的生父,那个为人不齿的采、花、贼,为了逼我母亲就范,做了什么吗?”
岚兮摇了摇头,感受到了他语气里隐忍的痛苦。
“媚、儿、醉。”梅吟香道。
岚兮心中一惊,这种龌龊的毒她有所耳闻,中毒者将迷失心智,任人摆布,且毒性深远,难以根治。
想到这里,岚兮又不禁疑惑:“可是你娘明明好好的啊,我从来没看出她有何不妥啊?”
梅吟香勾出一抹凄苦的笑容:“那是因为,那毒全转移到我身上来了。”
岚兮心头一凛,忙问:“这是怎么回事?”
梅吟香带着三分恨意道:“因为你外公。”
“我外公……”
岚兮默默复述,突地恍然大悟:“所以,你自出生起,就已经中毒了?”
梅吟香点了点头。
岚兮不可置信,又不得不信:“难怪你生来便带着异香,原来是此毒所致。”
岚兮旋即又问:“可是,为何你从未发作过?还是,只是我不知道?”
梅吟香道:“毒性潜伏在我体内数十年,除了异香和对你的异常外,并无其他不适,直到那一天……”
他说到这里,眼神又开始发暗:“我们有了夫妻之情,我才明白,我的本能一直在寻找解药,它提醒着我,要我接近你,拥有你,唯有如此,才能满足它。”
岚兮听得心里发毛,她怒斥道:“一派胡言!就算没有我,你不也好端端的吗!”
梅吟香压抑着自己,对她道:“近来,我时常感到体内,犹如烈火焚烧,灼痛不已,只有闻到你的气味,多靠近你一些,才能稍稍缓解这种苦楚,可是我知道,这样远远不够,我想要的,是一个完完整整的你。”
梅吟香的目光逐渐迷离,沉住片刻,又继续道:“我知道你不肯,我不愿逼你,所以我忍耐,可越忍,便越难受,我想尽办法,也无法摆脱这种痛楚。”
岚兮惊问:“你的毒开始发作了?”
梅吟香点头道:“说来你或许不信,从前我纵然思你入骨,但从未这般难受过,自那日之后,这种感觉便日益明显,直到最近,只要我一动妄念,脏腑便如被火烧,白日尚能压制,一到夜里,便备受煎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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