岚兮是被周婶的一阵惊叫声吵醒的,她顾不得规矩,硬闯入房里,直嚷道:“不好啦,不好啦!小姐不见啦!老爷、夫人,不好啦!”
岚兮疲惫地醒过来,手一探,梅吟香却不在身侧。
隔着帐幔,她道:“你莫着急,兴许是老爷带小姐出去玩了,过会儿自然就回来了,你忙其他的去吧。”
“可是,可是,小姐的好些东西都不见了,衣服呀,鞋袜呀,哎呀,总之,我怎么觉着都不对劲!”
周婶焦急地说道,恨不能立即将岚兮从被窝里揪出来看看。
岚兮听着也觉得有些不对,但她并没有往他处想,只是道:“我等会儿就去看看,你该做什么就去做什么吧。”
周婶听她这么说,也只得先出去了。
岚兮穿好衣物,简单地收拾一番,便欲出门去看个究竟。
无意间转身,却见桌面上压着一张信笺,她心里不由咯噔一跳,感到一股不祥。
岚兮的第一个念头是,梅吟香带着女儿离家出走了。
可是这样孩子气的做法,她干还差不多,他嘛,那是万万不可能的。
岚兮走到桌前,有些犹豫地拾起信笺,一看之下,不由瞠目结舌,半晌也回不过神来。
那信笺上写的,赫然是一封休书!
岚兮执信的指节渐渐发颤,羞恼之情直冲脑门。
“梅吟香,你凭什么休了我?”
她咬牙切齿,愤懑难平,索性拽起那张休书,随手塞入袖中,奔出门去,寻他的踪迹。
“梅吟香,你给我滚出来,你死哪儿去了?”
岚兮在宅子里到处找寻,正在伙房忙碌的周婶听了,忙走出来道:“夫人,别喊啦,里里外外我都找过了,没见着老爷和小姐,您说,他会不会带着小姐走了?”
岚兮闻言,不禁软了下来,她喃喃自语,难以相信:“走了?”
“呵!他该走的时候不走,不该走的时候却走了?”
岚兮欲笑无声,欲哭无泪。
周婶走上前,小心翼翼地问:“夫人,别怪我多嘴,这两日,我瞧你们俩就挺不对劲的,老爷向来疼爱小姐,前儿个居然训斥她,还有昨儿个,他一回来,便泪眼汪汪的,我还以为,是他的眼睛出了毛病,现在想想,他那是在哭呢。”
岚兮闭目扶额,头疼地道:“这些事你就别管了,该做什么,就去做什么,还和平时一样,至于他们父女俩,我自会去找回来的。”
周婶也知道她现在心烦,不好再多说什么,只得道:“夫人尽管去找他们,这里交给我,您大可放心。”
岚兮抬脚刚要走,蓦地又回头问道:“对了,他把乐儿带走的时候,你什么都没听见吗?”
周婶有些不好意思地挠挠脸颊:“这个……我昨晚睡得很沉,什么动静都没听见。”
岚兮叹了一声,失望地向门口快走。
也对,以梅吟香的能耐,一个普通的妇道人家,怎能察觉他的行动?
岚兮打开后门,跨过门槛,沿着道路走去。
走到岔道口,她便犯了难,这路有两条,一条通往白水镇,一条通往山林,他会走哪条路?
岚兮静下心来,想了一会儿,梅吟香带着女儿不好翻山越岭,必定会挑好路走。
再者,他若真是有心离开,总得雇车买马,这样一想,岚兮便豁然开朗了,梅吟香定是去了镇上无疑。
岚兮刚想通,便飞步向镇子疾走。
她一面走,一面东张西望,走着走着,便开始小跑起来,跑着跑着,又越跑越快。
此时已近晌午,街上的人慢慢多了起来,她于茫茫人海之中,左顾右盼,逢人便问,得到的都只是摇头而已。
她的心越来越沉,脚步也越来越重,恍惚之间,胳膊突然被人拉住了。
岚兮不禁一阵着恼,她回头斥道:“你做什么?”
这一回头,她不由怔住,那拉着自己的,不是别人,正是即墨云。
两人对视片刻,但觉天地之间,除了对方,再无熙攘喧嚣。
“扑通扑通扑通……”
那是彼此悸动的心跳。
岚兮率先从中回神,别过视线,道:“你怎么会在这里?”
即墨云随之回到现实,答道:“当然是去找你。”
“找我?”
岚兮眨了眨眼睛,记起来了。
哦,对了,她邀请了即墨云今日来喝酒的,却因这临时的乱子,被整得魂不守舍,竟将这件事给忘了。
“你怎么啦?走得如此匆忙?”即墨云问道,刻意保持了三分疏离。
岚兮蹙眉,满面急色:“我现在没有时间跟你解释,这杯喜酒,我以后再补给你。”
她说完,便要自顾自地去找人,可脚步刚抬,却发现,自己的胳膊还被即墨云拿在手里。
岚兮有些尴尬地道:“即墨庄主,还请你放手。”
即墨云恍然,倏地松手。
岚兮一得自由,便如脱兔般,向前奔去,信笺悄然滑出袖子,她却浑然不知。
即墨云刚想提醒她,她却已跑得远了。
即墨云拾起信笺,方想跟去,却被信笺上,醒目的“休书”两字震住。
他不由自主地认真展读起来,瞳眸骤然一亮,心情此起彼伏,五味杂陈。
岚兮来到镇上唯一的车马行前,问了梅吟香的去向。
车马行的老板摇了摇头,他不知道风相公的去向,不过,他倒是对这小两口之间的八卦颇感兴趣。
见着岚兮焦急的模样,车马行的老板打趣着探听口风,打算挖掘点儿小道消息,作为茶余饭后的谈资。
岚兮厌烦地赏了他一记白眼,略微思考了一会儿,便决定去找赵大石。
兴许,梅吟香就在赵大石那里,也犹未可知。
赵府守门的小厮,见她急匆匆地来寻主人,不禁心里打鼓。
那小厮不知道蓝大夫同赵大石的渊源,只道是主人惹了风流债,对方上门来讨,慌忙请岚兮稍待,自己要进去先通报一声。
岚兮哪里与他啰嗦,纵身而起,踩着那小厮的肩膀一借力,便跃入赵府。
那小厮不曾见过她的功夫,直骇得目瞪口呆,动弹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