袋子里面装的是孙义每天冒着大日头,辛辛苦苦找的蝉蜕,却被孙伟夺过来扔在地上,把脚放在上面用力的踩碎。
边踩还边叫嚣着。“让你不给我钱,我让你卖,卖个屁!”
袋子里发出一声声脆响,蝉蜕又轻又薄本就是易碎之物,何况是故意踩踏。
“你干什么?快还给我!”孙义心疼的上前推他,奈何孙伟太胖,推了几下都没有推开。
孙伟嗤之以鼻的看着孙义,嘲讽道。
“我高兴踩,就不走开!还想上学?就你这样的,就算上了学也不会有啥出息。妈说了,就算是你凑够学费也不会让你上的,让你读完初中就算不错了,还是早点老老实实的回家来种地,以后赚的钱就都留给我花!”
“你胡说!妈明明已经答应过我了,只要我自己能攒够学费和生活费,她就让我上!”孙义的脸色不怎么好看,有着担心。
他渴望继续上学,只有自己变得有能力以后,才能逃离这个家改变自己的命运。
“切!妈说啥你都信,她那是骗你呢!通知书都没了,还上什么上!”孙伟抱着双臂,仰着下巴,用看傻子的眼神看着孙义。
“你……说什么?”孙义脸色苍白,有些不敢相信的抓住孙伟的衣领用力的摇着。“我的通知书怎么会没了?”
“咳……你,放开我!”孙伟也有些被孙义的样子吓到了,不知道他怎么忽然力气变得这么大,勒的他喘气都困难。
“快说,我的通知书呢?”
孙义好像根本就没看到孙伟憋得通红的脸似的,手上和脖子上的青筋都爆了起来。
对孙义来说,通知书就是他全部的希望,为了能上学他不怕吃苦也不怕受累。
“你,你的通知书早就被妈扔锅底下烧了,我已经说了,你快点松开我,咳咳……”
孙义全身的力气好像忽然被抽干似的,猛地松开孙伟,嘴里说着不可能,你撒谎,一定是骗人的,然后一转身就飞快的往家里跑去。
他不相信孙伟的话,他要回去看看自己夹在课本里面的通知书还在不在。
孙伟喘了口气,对着孙义的背影呸道。
“谁撒谎谁是小狗!没有了通知书,看你还怎么去上学!以后你赚的钱,全都是我的,哼!”
说完一转脸,正对上凌月似笑非笑的脸。
凌月嘴边叼着一根狗尾巴草,轻轻的嚼着草茎,一股青草的气息在舌尖上绽开。
“小胖子,又在欺负人了?”
孙伟还是很怕凌月的,那两次的教训让他记忆犹新。听凌昀说她现在的功夫更厉害了,一群人都不够她打的。
所以他惹不起,见了她只有聪明的躲开。
几年来因为他的识时务,一直相安无事。
“呵呵,没有,我刚才是在跟我哥开玩笑呢!”说完又对他身后的几个跟班问道。“你们说是不是啊?”
“啊?哦,对对对,孙伟哥没欺负人,跟他哥闹着玩呢!”
凌月捡起地上的化肥袋子,倒出里面已经碎成渣渣的蝉蜕。
“闹着玩?”
“是是是!”孙伟忙不迭的点头,心里觉得有点怕怕的。
“那我打你一顿,然后也跟你说是闹着玩的行不行?”
“那个,我,我错了!”孙伟着急的搓着手。
凌月看他还算上道,便点点头。“我是个讲道理的人,既然你知道错了,就给你个改正的机会!”
“好好好,怎么改你说!”孙伟再次忙不迭的点头哈腰。
“浪费劳动成果可不是个好习惯,看看这些知了壳都被你给踩碎糟蹋了。这样吧,天黑前你去找够五百个知了壳给我,往后每天的任务都是一千个,直到过了季节!听明白了吗?”
“这……那,那好吧!”
孙伟有些勉为其难,可是又不敢不答应。
每天要找那么多知了壳,他哪里还有时间玩?
可他就怕自己只要说出一个不字,会换来凌月的一顿暴揍。
凌月看到小霸王吃瘪又纠结的样子笑了笑,拍了拍他的肩膀说了句好好干,继续带着弟弟妹妹和小霍盛一起去摘玉米。
这里离凌月家的玉米地已经没有多远了,几个人慢悠悠的走了几分钟就到了。
挑玉米也是个技术活,不能太老也不能太嫩,要先看玉米须来辨别玉米的老嫩程度。
凌月挑中了一个正准备上手掰,忽然耳朵微微一动,听到隔壁的玉米地里好像有动静。
凝神静气,目光穿透一棵棵玉米和一条条的玉米叶子看过去。
乖乖,竟然有人在玉米地的深处打野食。
男女主人公还都是她所熟悉的人!
这种少儿不宜的事她也只是听说过,却从来没有亲眼见过。
村里的三姑六婆没事的时候就爱聚在一起嚼老婆舌,喂,你们听说了没有?那个谁和谁,大白天的就去钻玉米地,真是不要脸!
每年玉米棵子长到一人多高的时候,就会被人毁掉一些。
大家一猜,就知道是怎么回事,看着被毁坏的庄稼只能骂几句倒霉!
没想到,今天竟然看到这传说中的玉米地里那些不可描述的事。
还真是污眼睛!
一个是有妇之夫,一个是有夫之妇,却做出这种令人不齿的事。
凌月对这种毁三观的事很厌恶,好想冲进去打他们一顿。
看了眼卧趴在野草丛里的黑子一眼,凌月眼睛一转来了个主意。
她让小霍盛带着弟弟妹妹掰玉米,说自己要去里面方便一下,于是伸手招呼了黑子跟她去了隔壁的玉米地。
凌月的脚步很轻,又是故意放慢了动作,一边用手轻轻的扒拉开玉米叶子,所以并没有发出什么声音。
黑子经过她的示意,有样学样也蹑手蹑脚的伏低身子放轻动作往前行进。
一人一狗,就像训练有素似的悄悄靠近目标。
那一对野.鸳鸯压倒了一片玉米杆,已然进入完全忘我的境界,对四周的动静也失去了警惕。衣服被他们扔在一旁。
凌月指了指不远处的衣服,使了个眼色示意黑子悄悄爬过去。
黑子得到指令,匍匐着身子小心翼翼的慢慢靠近,把两人的衣服分了两次给叼过来,只给两人留下了里面的内.衣。
凌月嫌脏,碰都没碰那两人的衣服一下,直接心念一转就被她收进戒子里的垃圾筐里。
黑子耳朵一支棱,看了看凌月的左右,然后露出一个懵逼的表情。
咦,衣服哪去了?
主人是在变魔术吗?好腻害!
凌月才不怕被黑子发现自己的秘密,反正它又不会吐人言。
看着黑子还处在懵逼中,那副呆傻的样子跟二哈有一拼,凌月揪了揪它的耳朵让它回神。
一人一狗又悄悄的原路返回,凌月看篮子里的玉米已经不少了,就招呼大家回去。
怕动静太大会惊动里面的那一对野鸳鸯,然后把丢衣服的事情怀疑到她们头上,凌月示意大家都禁言。
回到家凌月就开始忙碌起来,傍晚的时候,小雪如愿的吃上了自己心心念念的煮玉米和烤玉米,还有凌月用玉米粒做的香甜玉米羹。
晚上吃完饭,左邻右舍的村民又搬着小板凳来凌月家看电视。
凌爸和吴秋玲则带着小凌天和小雪去捉知了猴,凌月和小霍盛则是留下看家。
两人在房间里一个安静的看书,一个写写画画,竟有一种岁月静好的感觉。
其实这个蓬勃向上的年代,是最让人充满回忆的一个年代。
凌月耳朵灵,一边画图还一边能听到外面村民的谈话声。
比如谁家的猪今天下了八只小猪仔,把一家人高兴的合不拢嘴。
那个谁家分家了,几个儿子为了争一个祖上传下来的破咸菜缸子都快打起来了。
还有李麻子家的鸡跑到对门邻居孙大头家去吃了他们家的鸡食,两家的婆娘因为这个骂的可热闹了。
孙大头媳妇骂的嘴角都是白沫,李麻子媳妇骂起人来一蹦三尺高,耳刮子拍的啪啪响,骂一句身体就往前拱一下,把孙大头媳妇骂的步步后退,最后败下阵来躲回家里不敢出来了……
总之就是东家长西家短,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带着乡村生活的浓厚气息。
大家在外面说的欢快,凌月听的也挺欢乐,还可以脑补出当时的生动场面。
尤其是那个李麻子和孙大头家的媳妇,凌月曾经亲眼目睹过她们俩人骂架的情形,那阵仗搞得气氛激昂又热烈,都可以申请非物质文化遗产了。
大家越是在一边劝,两人就会骂的越起劲,谁也不肯服输。
笑话,当着那么多人的面,要是吵架输了多丢脸!
最后大家也就不劝了,等她们骂累了就自动休战了。
这时候不知道是谁忽然说了一句,哎,跟你们说个事,我今天傍晚去找我家的那只抱窝鸡,你们猜猜我看到了什么?
什么啊?快说,快说,别搞得神神秘秘的故意卖关子。
跟你们说啊,我看到,哈哈哈……
什么呀,你还没说自己就先笑上了。
就是啊,啥好笑的事,也说出来给我们听听,让我们也跟着乐呵乐呵!
哎呦,没办法,我一想起来呀,就忍不住想笑。
你倒是说呀!再不说,我就挠你痒,让你笑个够!
好了,我说我说,跟你们说,我看到啊,咱们村的会计,鬼鬼祟祟的缩在河边的草丛里。
我还以为是谁家的猪跑出来了,凑过去一看,哈哈哈……会计身上就穿了个花裤衩子,身上缠了一层玉米叶子。
我就问他怎么了,咋这副打扮在这里喂蚊子?他跟我说,自己在河里洗澡,不知道哪个调皮的把他的衣服给拿走了。
他没有衣服穿,又不敢回村,就想在那里等到天黑没人的时候悄摸回家,你们不知道,他那副样子可把我给嘻毁啦!
后来还是我去他家,跟她媳妇说了一声,让他媳妇给他去送了身衣服。要不然,他还不知道得等到什么时候才能回家呢!
四周的人听了,想象着那副滑稽的情景,也不禁跟着哈哈笑起来。
有人就说,估计是会计得罪了哪个人,人家瞅准了机会,专门偷走他的衣服,想让他丢个人。
又有人说,不能吧?看着会计那人挺好的,见了人都是笑呵呵的,也没有啥官架子。
几个人正说着话,刘巧带着一对儿女来了。
哟,刘巧,你今天咋来这么晚?平时不是挺积极的嘛!
就是呀,你来的晚了就没有好地方坐了。
大家并不怎么喜欢跟刘巧打交道,她是个啥事都喜欢拔尖,人又精明不肯吃亏的。
她每次一来,就带着一对儿女坐在电视机的正前方中间,霸占住最好的那个位置。
今天她倒是没有说什么,只是笑笑,就带着孩子找了个偏一点的位置安安静静的坐下来,跟平时不同倒是显得有些反常。
然后就有人跟她搭话,问她知不知道她表叔今天出糗的事。
刘巧不太自然的笑了笑,说不知道,大家也没有注意她的表情,转过头继续说话。
其实刘巧也在暗暗观察着每一个人,想看看谁的脸上有异常。
今天丢了衣服的事,让两人很恐慌,那个拿衣服的人一定发现了他们的事。
村里的会计,就是刘巧的远房表叔,她嫁给凌江还是这个表叔给两人拉的线做的媒。
凌月在房间里忍不住勾出一抹冷笑。
刘巧就是个虚伪又恶心的女人,做出丑事却还要欺骗无辜的人,而且心里毫无愧疚之意。
那会计就是个道貌岸然的笑面虎,表里不一,大家都被他的外表给欺骗了,还在公款里动了不少手脚。
凌江叔就是个可怜的接盘侠,要不然以刘巧的条件怎么会愿意嫁给他一个少了条胳膊的。
在嫁给他之前,刘巧和她这个所谓的远房表叔就已经有了首尾,不过知道这件事的人极少。
就连刘巧生的那两个孩子,都没有一个是凌江的,而是刘巧跟这个会计表叔的。
想想被蒙在鼓里的凌江叔,凌月不知道该如何同情他。
上一世的时候,两人的事是在好几年之后才爆发出来的。
刘巧打着回娘家的幌子,跟那个表叔去私混,却被她的儿子发现了。
那孩子想跑回家告诉凌江,结果慌乱中摔倒在一块石头上,把脑袋给磕破一个大窟窿,流了很多的血。
孩子被送到医院后急需要输血,凌江就让输自己的血,可医生给检查完后才发现,两人的血型根本就不是父子关系,甚至可以说没有一点的血缘关系。
凌江当时是懵的,以为是医生的检查结果出了错误,还是说当年生孩子的时候抱错孩子了?
孩子醒来后,把自己的发现告诉了凌江。
凌江知道后,差点把刘巧和会计给杀了,要不是被人拦着就不是打他们一顿那么简单了。
这件事闹得还挺大,当然最后也知道了两个孩子都不是凌江的。
总之凌江因为这件事情受到的打击很大,觉得在村里抬不起头来,跟刘巧离婚后就离开了村子外出打工,从那以后就再也没有回来过。
凌月心里想着,要不要设计一下,让凌江早点知道这件事呢?
反正她对刘巧是没有一点好感,每次看到她的那张脸都想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