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爸妈回来后,凌月就把这事跟他们说了。
凌伟和吴秋玲对凌月的提议也极是赞同。
他们都觉得孙义是个懂事的好孩子,只是摊上个陈红梅那样的娘,真是怪可怜的。
既然他们能帮上一把那是最好的,不过就是多双筷子的事。
第二天一大早孙义就来了,手里拎着个破旧的小包袱,里面装着他的换洗衣物,身上背着个瘪瘪的帆布书包,里面是本子和笔。
看凌月正和弟弟妹妹坐在院子里一起吃饭,孙义有些不好意思的站在门外等她。
“孙义,来的正好,我妈今天早上做的饭有点多,这么热的天吃不完中午就坏了,你来帮忙吃点!”
凌月笑笑,不由分说走过去抓着他的细胳膊把他拽到院子里。
小天很有眼色的搬了把椅子放在他身后,乖巧的对他笑笑。“哥哥,快坐!”
凌月盛了一碗皮蛋瘦肉粥,又拿了一双筷子放到他面前。“吃吧,别客气!”
小雪也懂事的把盛韭菜盒子的盘子往他跟前推了推,又给了他一个温热的鸡蛋。“孙义哥哥,你太瘦了,要多吃点鸡蛋!”
孙义眼眶微红,有些局促的说。“我,我在家里吃过饭了……”
其实他撒了谎,因为他坚持要上学的事,陈红梅根本就不让他吃东西。
他早上只吃了一个凉掉的包.子和咸鸭蛋,还是昨天凌月给他的,是他昨天没舍得吃完悄悄留起来了。
他并没有说自己要去凌月家的店里帮忙,怕陈红梅知道了会给他们增加麻烦。
只是跟陈红梅说自己想去县城找个活,他也一定会继续读书。
陈红梅气的又蹦又跳的骂了大半夜,还说他翅膀硬敢不听大人的话了,要是走了就最好是死在外面不要回来。
他早上收拾了自己的换洗衣服就出门了,走的也没有丝毫留恋。
因为这个家没有什么可让他牵挂的,也没有一个人会牵挂他。
凌月也没有点破,她知道孙义就算是在家吃过了,估计也吃不饱。
“那就再吃点,就当帮我们的忙了,你看这么多我们三个也吃不完,浪费掉又可惜。再说,你吃饱点才有力气干活。快吃,一会我们还要去县城。”
早饭是吴秋玲专门多做了一个人的,把孙义的那一份也给带出来了,她每天都是给孩子们做好早饭再去县城。
昨晚上还跟凌爸叹息,看看孙义那孩子瘦的皮包骨真可怜,陈红梅肯定没给他吃饱过,孩子长这么大真是受了不少委屈。
像她这么狠心的妈还真是世间少有,哪个当妈的不是宁愿自己饿着也要让孩子吃饱,那么大的孩子正是长身体的时候,还每天让他干那么多的活,吃不饱怎么会有好身体!
凌月心说,她又不是孙义的亲妈,自然是舍不得给他多吃!而且陈红梅就不是一般人,缺少一份最基本的善良。
养个小猫小狗还有感情呢,可孙义在她跟前这么多年,帮家里干了那么多活,她除了觉得吃白食就是碍眼了。
吃完饭,孙义抢着帮忙收拾桌子洗刷碗筷,凌月没说啥随他去了,省的他心里觉得不安。
这个本来是小雪和小天的活,现在被抢了小天还有些不高兴。
凌月揉了揉他的头,说快去洗洗嘴边的饭疙疤,一会去县城玩,小天才高兴的笑着跑开。
“凌月,我,我能麻烦你一下吗?”孙义捏着自己的衣角,有些不好意思的开口。
凌月挑了挑眉,笑了下。“你说!”
“就是,我昨天去找老师,听说他和家人回老家了,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回来,我想请你带我去教育局找你那位叔叔帮忙,可以吗?”
他昨天去了老师家但是没人,老师的邻家告诉他回老家了。
他只好又去了一趟学校,看看能不能见到校长或其他老师,不过整个学校里除了个看门的老大爷空荡荡的。
通知书一天补不回来,他的心里就一天不踏实。
孙义记得昨天凌月跟他提过,所以才会跟她开这个口。
“我还以为什么事,这个简单,没什么麻烦的,咱们一会就去。”
凌月简单收拾了一下,这会功夫正好小霍盛也来了。
看到孙义在,小霍盛跟他打了个招呼,然后有些奇怪的看了凌月一眼,那意思是他怎么在你家。
凌月对他说以后孙义会在他们家店里干活,还有今天她要带孙义去一趟教育局找秦叔叔,让他帮忙给补办一份通知书,并且让小霍盛陪她一起去。
小霍盛点点头,其实心里是高兴的。因为不管什么事,凌月都不会瞒着他。
几个人骑着自行车往县城去,小霍盛驮着孙义,凌月则是带着弟弟妹妹。
一行人先去了教育局,凌月觉得尽早办好,也能让孙义安心。
可到了那里,却被告知秦磊不在,去外地参加会议了,要过几天才能回来。
就在凌月觉得还真是不巧的时候,走过来一个年轻的小伙子,自称是秦磊的秘书,问她找秦局长是不是有什么事。
秦局长?
凌月这才知道,秦叔叔原来已经升任教育局的局长了。
她还没有听说,不过下次见到他一定要跟他说声恭喜。
对了,秦磊最喜欢吃凌月特制的各种口味的辣椒酱,回头多做些,作为贺礼送给他几瓶。
既然是秦叔叔的秘书,凌月也没外道,就把几个人的来意给说了。
年轻的秘书笑了笑,说这个不算大事,他就可以帮忙补办一个。
问了孙义的姓名和学校,然后让几个人在办公室里等一下,他便转身出去了。
等了大概半个小时,那秘书又回来了,手里还拿着一份盖着戳的崭新的通知书。
孙义激动的双手接过来,连声道谢,认真的看了遍通知书,小心翼翼的装进书包里,再次跟那秘书道谢。
凌月也跟他道了谢,说等秦叔叔回来再来找他。
回到店里,不用人说孙义就很有眼色的放下书包和包袱帮着收拾桌椅碗筷。
吴秋玲见他看见什么活都抢着干,勤快的让人心疼。就把他叫过来,给他拿了两身夏天的衣服,说是工装,也就是工作服。
这些都是凌月用成本价从林建新那里拿的有点小瑕疵的残次品,正好给店里的服务员和厨师做工装。
别说,大家都穿着统一的服装,整洁又干净,看着还挺顺眼。
孙义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穿新衣服。在那个家里,他只能穿别人剩下的。
“大小正合适,看着真精神!这样一穿,真是个帅小伙!”
吴秋玲满意的点点头,上下看了一遍,忍不住夸赞着。
孙义除了比一般人瘦了点,五官长的挺不错,很有立体感,皮肤白皙,跟孙家其他人传统的塌鼻梁黑皮肤和单眼皮一点也不像。
孙义脸色红红的,被吴秋玲夸的有点不好意思,下意识的想把脚给缩回去。
吴秋玲发觉他的异常,顺着往下一看,孙义脚上的鞋子已经小了,脚趾那里都被顶了个洞。
怕他会不好意思,吴秋玲没说什么,让凌爸带着他在店里先熟悉一下,她则是抽空去了一趟买的房子那里,回来的时候手里拎着一双球鞋。
这是她昨天给凌昀买的,因为过两天是凌昀的生日,以前吴秋玲都是亲手给他做鞋穿。
自从做了生意之后就没有那么多的空闲,吴秋玲也就不做了。
虽然还是做的鞋子穿着舒服,但她发现现在的年轻人更喜欢买的,说穿着时髦。
球鞋是新的,凌昀还没有上过脚,两人的脚应该大小差不多。
吴秋玲就拿来先给孙义穿,回头再去给凌昀买一双。或者是干脆给他点钱,他喜欢什么让他自己去买。
凌昀有时候在电影院做完生意时间太晚,就留在县城凌月家的房子这里住,孙义来了正好可以跟他一起住。
下午的时候,凌月和小霍盛带着小雪去医院做了检查。
医生说恢复的不错,骨裂的地方愈合的很好,再过一周可以先把石膏拆掉,只用夹板固定就行。
医院的候诊厅里乱哄哄的,有个孩子一直在哭闹,他的父母满脸焦急的哄着。
孩子看着比小天还要小一些,语言表达不太清楚,嘴里一直喊着我疼,我疼,他的爸妈和医生问他哪里疼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凌月看到程卫平院长也在旁边,弯着腰耐心的开导着那孩子。
问了身边的医生才知道,原来这孩子是程院长侄女家的小孩。
刚跟爸爸妈妈从乡下的爷爷奶奶家回来,谁知道回到家就闹着身上疼坐立不安的。
他爸爸妈妈就赶紧带着他来医院看看,让医生和程院长给做了一遍检查。
结果也没查到到底是哪里的问题,还是一直哭闹着疼,孩子表达能力有限,所以大家除了干着急也想不到什么好办法。
凌月听了医生说的情况,习惯性的凝神静气,用眼睛在孩子周身里里外外仔仔细细的扫描了一遍。
很快就得出了结果。
凌月紧蹙着眉头,脸色也变得有些难看起来。
原来,孩子的疼痛不是因为病情引起的,而是人为的。
在孩子的身体里,竟然被扎着大大小小七根的缝衣针。
有两根扎进肺叶里,只露出一截针尾。还有一根就扎在孩子的心脏附近,针尖离心脏只有一公分左右的距离。
若是随着动作,那针尖移动一旦扎到心脏上,不知道会有多痛多危险。
剩下的四根,都分布在孩子的胸口处和肚子上。
难怪孩子会一直喊疼。
不知道是谁会这么狠心,竟然对一个两三岁的孩子下这种毒手!
简直是令人发指!
这种事情,在后世凌月曾经看到过几篇这样的新闻报导,没想到现在竟然亲眼看到一例。
不过那些遭遇不幸的受害者都是女孩,凶手是奶奶或家人,原因是重男轻女。
还有一种迷信的说法,说用针扎进女孩子的身体里,下一个就不会再生女孩了,这种愚昧和无知真是害人匪浅。
不过眼前这个被扎针的却是男孩,应该不存在什么重男轻女被奶奶下黑手。
难道,是他们家的人得罪了谁,被报复在孩子身上?
不过这些都不重要,凌月现在不关心凶手是谁,就想着该怎么让大家知道这个男孩疼痛的原因。
现在的检查器械还没有以后那么精密和先进,医生用望闻问切,借助简单的器械做了检查,所以没有发现孩子身体内的问题。
排除了骨头有问题和阑尾炎的可能,大家一直以为孩子就是吃坏了东西闹肚子疼但表达不出来,或者是肚子里有蛔虫,有个医生都准备开一些打虫药给他吃了。
凌月走过去,叫了声程爷爷,对他说我想看看他的身上,我觉得他的情况跟我见过的一个小女孩的情形很像。
这个小女孩自然是凌月杜撰出来的,目的就是为了后面的说辞做铺垫。
程卫平也是有些没有头绪,听了凌月的话忙让她看看。
凌月蹲在小男孩跟前,轻轻的掀开他身上的小海军服,果然在上面看见几个不太显眼的小红点。
如果不仔细看的话,用肉眼几乎都看不到。
不过既然能看到,也说明这针被扎进去没几天。
凌月变戏法似的,从兜里摸出一根带着小木棍的棒棒糖,递到小男孩面前。
小天爱吃糖,凌昀总喜欢给他买,怕他吃的太多牙齿不好,都被凌月藏进戒子里了。
这会儿正好拿出来哄一哄小朋友,因为没有几个小孩子不喜欢吃糖的。
“乖,你不哭的话,姐姐这根棒棒糖就送给你吃!”
小男孩听了,果然停止了哭声,脸上还挂着两行泪珠。眨巴了下眼睛,对凌月说。
“我乖,我不哭!”
“好,真勇敢!”凌月把棒棒糖递给他。“你回答完姐姐的问题,就可以吃了!”
“好!”小男孩乖巧的点点头。
凌月用手指轻轻的点了点那几个红点的位置,一一问道。“告诉姐姐,你一直喊疼,是不是姐姐摸的这里还有这里?”
小男孩又点了点头。“姐姐,你怎么知道的?你是不是神仙?”
“姐姐不是神仙,不过姐姐知道你哪里疼。”凌月跟程卫平要了他兜里的钢笔,把几个小红点的位置画了几个小圆圈给圈起来。
“程爷爷,你过来看看这几个地方。”
程卫平弯下腰,仔细的看着凌月指的地方。怕看不清楚,摘掉眼镜用隔离衣的衣角擦了擦又重新戴上。
“这里,好像有几个小红点。”说完有些不解的看着凌月。
“程爷爷,你看这几个小红点,像不像被针扎过的针眼?”
“是有点像!”
“程爷爷,我曾经见过一个小女孩,因为她的奶奶重男轻女,把缝衣服和缝被子的针扎进小女孩的身体内。那个小女孩还小不会说话,只是一直哭闹。她身上被针扎过的地方就是这样的,所以,我怀疑这个小孩的身体里也被人扎了针。最好再给孩子拍个片子,这几个地方重点拍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