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夜,顾惜以酒来入睡。也没有想过,从此染上了酒。
不会太责怪自己凡事都找酒来陪,要怪或者可以怪找的那个男人无法陪你。
酒是无辜的,又是美好的,随传输到,又可暂忘忧愁。
日子开始变得有点糟糕。
顾惜能明显感觉到,自己越来越糟糕。她在寻求出路。
自婚嫁以来,真的开始没什么自我了,朋友要约她,她都为了匆匆赶回家做饭或是为了多陪江川而拒绝过不少,慢慢地圈子也开始收窄了。
而当初为了照顾家庭,想到以后会有孩子,才找了份离家近,安稳舒适时间比较自由的工作,如今一年多过去了,发现工作内容又是重复上一年的事情。
工资不高,工作安稳,确实适合安胎养老的。
原本顾惜觉得没什么,但有一天,办公室的老同事说,我的同学,不是做教育局局长,就是开公司当老板,很多还是高管。就我,毕业十几年了,还领着这份可怜的工资,唉,枉读了那么多年的书。
顾惜一听到,当场受到了刺激。
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像在度日,工资微薄,这样的工作,一眼看到头,她不想自己十年后,还是领着一样的工资,做着一样的活,一成不变,毫无进步。
那实在太恐怖了。顾惜猛然惊醒。
她开始投简历。
而这个月,她的身体和她开了个玩笑。
原本她的月经都是准时的,但这个月,足足来迟了一周。
她憋着劲,不敢太开心,猜想应该是怀上了,太开心会吓走好孕。
失望的次数太多了,这次颇有胜算的希望必须小心翼翼护着。
又等了三天,月经还是没有来。
她跟江川说这事,江川说“别猜了,去验验就知道了。”
顾惜不敢,说“万一是炸胡呢?”又期盼又担心。
“其实到了这个时候,你验,或者不验,都已经早有结果,只是你知道或者不知道而已。去吧,不管有没有怀上,你迟早都要知道的,何必这么受折磨地猜?”江川说。
“我知道,但是就是很怕面对失望,从前是对着验孕试纸失望,后来就是对着月经失望,什么都不准时来,就是那月经啊,准得要死,以至于每次一见红,我心情就特别不好。这种感觉像考了十几次科目二还没过一样。但至少科目二,你知道是一定会过的,可怀孕,却是未知数。”
“去吧,晚验不如早验。”面对顾惜表达的失望,江川只是这样简单劝说。
其实,他自己何尝不是曾经满抱希望?何尝不是一个月一个月地遭受失望?只是,他不好再表达出来加深对顾惜的消极影响而已。
顾惜一咬牙,还是去验了,一鼓作气地。
那么多次的,这次去验依然心跳加速,依然手抖。
她从厕所出来,拿着那个验孕棒,江川等候她的消息,还紧张地站了起来。
顾惜扁着嘴说“单杠。”
心情无比低落。
江川以为她开玩笑,大概是希望她只不过开玩笑,他接过验孕棒,一眼就看到那条孤零零的红。
他放下验孕棒,去抱着顾惜,说“没事呢,我们都还年轻,不急不急。”
每个月都会有失望,但这次的失望尤其浓烈,到了一个点,再也无法一直好心态下去,顾惜说“真的好失落啊,我真的什么努力都做过了,你也是有眼看到的,这段时间以来,我跑了多少医院?做了多少检查?吃了多少民间偏方?研究多少受孕知识?拜过多少神?能做的我全做了,可这肚子还是一点消息都没有,我觉得真的很受折磨啊。”顾惜掉了眼泪。
江川只好安慰“来之不易的,一定都是好的,是不?”
又过了一个星期,顾惜月经依旧没来。
这一次,她终于不淡定了,又重新燃起了希望。
她直接去医院检查是不是怀上了。
医生问“验尿还是验血?”
顾惜说“验血。”因为验尿她已经验过了,显示是没有怀上,也许是验尿不准,要验血才准。
其实她怎不知真相?不过心存希冀。
那一天,抽了血化验后,要到下午3点才能拿到报告。
顾惜一直在医院等这个结果。
她甚至一直守在报告打印机附近,只为了可以第一时间排到队打印结果。
其实那颗心一直在跳,狂跳不止,以前也有过这种时刻,查高考成绩的时候,也是心跳加速的。
然而,报告打出来后,hcg数值显示为零,毫不客气地。
顾惜其实知道,她看得懂,但仍然不肯承认,她拿着报告去找医生。
医生一见,只是很淡然地说一句“没怀上。”
顾惜不甘心,说“可是我月经一直都很准的,这个月足足迟了半个月。”
“数值不会骗人的。你啊,可能是太想要孩子了,所以有了心理压力,导致内分泌失调,月经推迟了,你如果想要调,我可以开药给你。”
顾惜一听医生这话,再也忍不住了,眼泪忽然就流了出来,为了不被别人看到,她说完谢谢医生后,就站起来低着头离开了。
一出医院,再也忍不住崩溃大哭。
为什么她要个孩子都这么难?
大半年了,中医看了两个,检查已在重复做了,她讨厌检查子宫的时候那些医生粗鲁的操作,会让她有种被仪器强bao的感觉,她讨厌做许多检查,讨厌因为过期了又重复做,更加讨厌也许自己明明没有问题,却总是怀疑自己有问题。
好多个医生跟她说过“如果我们发现了你有什么问题,可能反而不是什么问题,因为我们可以设法对症下药,但现在,你许多检查显示都是正常的,也是在排卵期同房的,可却迟迟怀不上,这些我们反而觉得难搞。”
而之前看开的那个老中医是这样说“现在越来越多夫妻都是这样,明明双方都没有问题,却一直整不出来,我听说,那个莲花山的观音很不错,很灵的,很多人去那里拜过后,回来就有孩子了,记住,拜的时候要虔诚。”
顾惜说“一年前,我已经拜过了。”
老中医再也没接话。
顾惜当时心里觉得搞笑“我来看的是医生,但医生居然叫我去求佛?这算什么?”
想起这种种,顾惜就觉得委屈。
如今医生那么一句话,直接戳中顾惜泪点。
她当即打电话给江川,江川电话一接通,她就哭“没有怀上,医生说我是因为太想要孩子而导致焦虑导致内分泌失调。”
哭着哭着,觉得连站着都没有力气了,直接蹲在地上嚎啕,哪里顾得上路人眼光?
江川说“别哭了,乖。”
“你今晚能不能正常下班啊?”
“不啊,小勇要离职了,我们搞欢送会,晚点回。”
“我需要你在我身边,我觉得这一路来我真的太难,我心态就快要蹦了,你能不能早点回来陪我?”
“确实不好推呢。”江川说着,又连忙补上两句安慰的话“急不来的,现在医学手法那么昌明,实在不行,不是还有试管婴儿吗?你乖啦,别多想,别给自己那么大压力。”
“老川,如果,如果我们一直要不了孩子,怎么办?”顾惜问。
“傻啦,不要说这些,怎么会要不了呢?”江川回避问题。
“我是说如果,如果我生不出孩子来,你会不会和我离婚。”
江川很肯定地说“当然不会啦,你乖啦,惜惜啦,不要哭,不要想那么多好不好?”
也只是这样安慰着,但当天并没有实际行动,不仅没有早点回来陪顾惜,还喝到三更半夜。
顾惜一个一个电话地打过去,他要么不接,要么接了就说快了,很快就回了
到了不知道第几个电话,是孟海来接电话的。
孟海一接过电话就说“你呀,我劝你,会做点,给点空间男人,对大家都好。”
顾惜本来就窝火了,自己心里已觉委屈,那么想江川陪在身边的时候,江川非但去喝酒了,现在还有孟海来教训自己?
她说“这些不劳你操心啦。”已在极力保持礼貌。
但孟海还有自己的高见“你真的是太过分了,我也忍了好多次了,有好几次,我和江川在外面出差,他明明没有去滚(沾花惹草),但你就是一直打电话过来,你知不知道,这样真的会妨碍到他的?你会不会做?你会不会做别人老婆?”
当年,她和孟海和江川三人几乎就是一个小团体,十分友好。想不到,今天会是这样的局面。
孟海的性格,顾惜也很清楚,她知道,这一次,他是喝醉了才说这些话。
顾惜当下也没有好脾气,她和江川的事情,什么时候轮到孟海来多言。
但孟海一说就说嗨了,继续说教“本来这些事我也不便多嘴,但是呢,你这样下去真的不行的,女人要给男人留足面子和空间,不要什么都捉得紧紧的,信不信由你,你捉得越紧,他反而越想摆脱。好歹当初我们三个关系挺好的,我就是看在这个份上才多嘴的,我的话你最好听一听。”
“谢谢你的好意。”顾惜还在控制着自己的情绪。
“你别用这种官方说辞忽悠我,真的,以后你不要再这样了。”孟海说。
顾惜觉得搞笑,她觉得自己已经在退让,但孟海越说越起劲。
最后那句话的语气,着实激怒了顾惜,顾惜还是没有忍住,直接怼了起来“孟海,我们夫妻两的事情,真的不劳你操心,你有那心思和闲情,不如先管好你们夫妻自己的事情?”
这句话一说,孟海忽而像清醒过来了,他大概是想到顾惜知道自己曾经有过一夜情的事情,当时把顾惜当兄弟看,知道顾惜不会说出去,一起出差的时候,口快说了这事,如今也算是有把柄在顾惜手上,他噤声了。
为了缓解尴尬,最后他说一句“也是为了你好。”语气明显已经变了。
顾惜说“孟海,我知道你也是经常出去喝酒的人,我就不信你老婆不埋汰你了,你固然说的是道理,但你只是站在男人立场,你可以不用站在我的角度想,可你有没有站在你老婆角度想?你天天在外喝酒,你以为她是担心你乱来吗?是担心你回不来,担心你安全,完了你就算回家了,也是三更半夜,常常吐得满屋满床都是,谁来收拾的?你在外面和别人开心了,开怀畅饮,可回到家,都是你老婆收拾烂摊子的。我自问也是多嘴了,就像你说的那样,我说这些,也是为了你好。”
尽管顾惜觉得自己已经说得很在理了,但孟海仍然不以为然,他说“不说了,和你说不通。”
“是的,在这一点上我们深有同感。”顾惜挂掉了电话。
江川没再打电话来,顾惜也没打去,估计江川又是喝醉了,不然孟海怎么能拿他手机聊天?
以江川的性格,他还不至于说要借朋友的嘴来管自己的老婆。
顾惜完全睡不着,又气又担心,还要猜江川到底怎么了,这样的状态,怎么能安睡?
她又去开酒。
凌晨两点半,顾惜手机终于响了,是隆哥的声音“顾惜,不好意思,江川喝多了,你来楼下接他一下。”
顾惜从隆哥手里接过江川的时候,已经闻到他一身酒臭味,身上还有污渍,知道他吐过了,说“谢谢你隆哥,麻烦你了。”
江川一回到家,就开始吐了,拿桶接都来不及。
先是地板,然后是洗手盆,再就是床。
一阵阵恶臭,多么恶心,是人都知。
顾惜真的忍无可忍。
正要发作大吵,江妈闻声出来了。
江妈知道顾惜脸色不好看,也知道顾惜肯定心里不好受,先自去照顾好儿子,再来收拾。
顾惜瘫坐在沙发上,看着江川,有种很无力又很无奈的感觉。
呵,男人。
刚刚还被一个男人教训着要给男人自由和空间,此刻她很想叫孟海来看看。
想着想着,顾惜忽然有个念头。
对,她要录视频!将江川酒后的一幕幕全部拍下来,这种触目惊心,怎么可以只让女人们独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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