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说羲凰话音方落,一个黑影从暗处闪出,伴随着谦卑却不失爽朗的嗓音响起:“郡主明鉴,鹏飞一介武夫,可从不是什么君子。”
他倒是有自知之明,羲凰明鉴一番后,得出结论。继而转身朝向战鹏飞所在之处,用审视的眼光压迫他,直到他受不住这样的压迫,缴械求饶道:“郡主快饶过小人吧,小人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不错,果然是太子殿下调|教出的人才,知道坦白从宽,抗拒从严的军纪。羲凰大发慈悲的将目光从他身上挪开,继而开始审问。
“什么时候开始跟踪本郡主的?”
“回郡主,今天晚上。”
“本郡主说的是圣寿节以后。”
“回郡主,真的是今天晚上。”羲凰狐疑的瞟了一眼战鹏飞,见他一脸真诚、童叟无欺的样子,且想到以他的功夫,确实不可能跟踪自己却不被察觉,于是决定换个问法:“什么时候开始跟踪芙落的?”
“回郡主,您夜探天牢的第二天。”战鹏飞没想到这么快就被识破了,讪讪的回答。
原来是王冲那厮泄的密,羲凰恍然大悟。看来在她探了回天牢后,太子的人也去探了一回,然后就...“然后太子就让你来捡我便宜了?”羲凰不客气的说出真相。
那厢,战鹏飞见羲凰说得这么一针见血,觉得怪不好意思的,虽然事实就是这样,可他还是免不了要维护一下他家太子殿下的形象:“郡主怎么能这么说呢,太子殿下和您夫妻一体,您帮太子不就是在帮自己嘛。”说罢,战鹏飞一脸堆笑的看着羲凰,看得羲凰真想优雅的抽他一嘴巴子。
哼,夫妻一体?谁和他夫妻一体!搭顺风船搭得这么心安理得,简直可恶。战鹏飞见羲凰的表情越来越阴沉,心知自己说错了话,连忙解释道:“太子殿下的意思是,他相信泽恩郡主的人品和能力,绝对会帮忙将这件事儿摆平。而我们这些下人们粗手粗脚的,不仅可能帮不上忙,也许还会帮倒忙,所以倒不如索性就按兵不动,只在恰当的时候施以援手,再帮您清理清理某些不必要的障碍。”
这还算有点道理,羲凰脸色稍霁,继而求证:“小柱子和梦鸢的事儿,是你让公主转告给我的?”
“回郡主,是。”
果然不出她的所料,那这么说的话,玉烨那边...
“太子老早就传话给公主,让她无条件的相信您。”战鹏飞下一秒就说出了羲凰的心中所想。
怪不得...羲凰突然大彻大悟。怪不得宫里的流言蜚语都满天飞了,玉烨还能对此充耳不闻。以前还抱着侥幸心理,认为她是被殷旷的美色给迷傻了。弄了半天,原来是自己傻。还有朝堂那边,太子恐怕也做了不少事,为她争取时间。想到这一层,羲凰突然觉得有点儿挫败,同时也不得不承认太子殿下在某些方面的积极作用。
“郡主还有什么问题要问属下的吗?”战鹏飞见羲凰久久不言,好意提醒到。“问题是没有了,吩咐倒是有一大堆。”羲凰经过了战鹏飞的一系列答疑解惑,觉得自己确实是时候功成身退了,于是决定把接下来的事都交代给他。
“杜御医的事儿你知道了吗?”
“回郡主,略知一二。”
“华贵妃已经派人去杜御医的老家孟津了。不出几日必然会有让杜御医出京的消息传来。”羲凰看战鹏飞一副不怎么吃惊的样子,估摸着这条情报又已经被他们给窃取了,所以直接说出下面的安排:“明面上的事儿,我们鼎北王府不好出手。我相信太子殿下在这方面一定有自己的人马,所以这事儿我就不过问了。还有...”
羲凰清了清嗓子,继续说:“关于下毒的物证....”
话一出口,战鹏飞诧异的猛然看向羲凰。他万万没想到,一个尚未及笄的小郡主,思考得居然这般齐全,就连太子殿下都还没想到的这茬,她已经提前预备好了。于是连忙竖起耳朵,聆听高见。
“物证就是那只有毒的玉琼盏。豫王当时是在举杯喝酒之前,在玉琼盏的尖槽口抹上毒的。由于是双手执杯,所以盏身上一定也有毒,而且有毒的部位大致在玉琼盏的左鋬处。”羲凰边说便向战鹏飞示意圣寿节那日,豫王举杯到喝酒的动作,以兹证明。
“我偷偷看过华贵妃指派的替死鬼,在刑部所录的卷宗和口供。上面清楚的写着,仅在犯人右手食指处检验出雀顶红的痕迹。而如果真是这样的话,投毒者一定是左手抓着玉琼盏的左鋬,右手食指小心翼翼的在尖槽口处抹毒,所以玉琼盏只是饮酒的尖槽口处有毒,而盏身左鋬处无毒。”羲凰同样也模拟了一番正常投毒者的动作,接着做出结论:“那只有毒的玉琼盏应该一直存放在刑部无人问津,到时候你们只要将它取来,让御医验一验,即可真相大白。”
一番简要分析,把战鹏飞说得一愣一愣的。佩服得五体投地的同时,他也更加赞同他家太子殿下的想法——独孤羲凰绝对不可能是传闻中的那个模范闺阁郡主。好在,殿下派去金陵查探的人,已经查出了些许眉目,想来不久之后,一切自会水落石出。
秀丽远山悬晓日,朝霞醉眼听音台。交代完一应事宜后,已是东方之既白,羲凰觉得浑身上下是从未有过的轻松。黎明前最黑暗的时刻终于过去,但愿事事皆能如是,白日一照,浮云自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