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起来蛮有意思啊。”
在这紧张的气氛中,一个身材高挑的年轻女子慢悠悠地排众而出,毫不客气地站到了桌子边上,还把手懒洋洋地搭在林木森的肩上,一副和他很熟的样子。看到她身上那套黑西装,所有人都知道是另一个主持人到场了,而沈君浩看清了他的脸后更是精神一振。
这赫然就是主持过另一场“三连胜”的十三号主持人,那个自称“黑猫”的秋半夏!
“看你们玩得那么开心,一个两个都天真无邪得像是幼儿园小孩,忍不住就想来教育一下。”秋半夏显出猫一般慵懒的神态,“大姐姐告诉你们:古话有说,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啊。”
项南星心里忽然咯噔一下。自己的计划明明藏得很好,可是这个人刚一现身就好像看穿了一切,直接就把他的想法点破了。
表面上看,刚才这几局里罗百川收回了不少筹码,形势大好,然而这些蝇头小利只能算是小小的“蝉”而已。项南星这只“黄雀”可是在一旁虎视眈眈地等着,等待着这只“螳螂”露出破绽,可以一举击溃的时机。两人这段的拉锯只不过是为了让他放松警惕才演的戏。
而且更要命的是,换做是别人,看穿了也就看穿了,总不能随便乱说,那样的话主持人肯定会出手处理。但是这回说穿的竟然是个主持人?她的身份和这里的其他人都不一样,只要他喜欢,把看出来的整个计划拿来这边讲解一通也没人奈何得了他。
但负责这场游戏的主持人总该管管吧。
果然,林木森苦着脸开口说:“秋小姐,这一局是小弟我负责的,你就别来捣乱了。再这样下去我也不好收场啊。”
“好好,我也就随口胡诌两句。那我在旁边看着,行了吧?”秋半夏高举着双手作势退开几步,这回她倒是信守诺言,好一会都没再开口。
项南星偷偷看了对面一眼。罗百川只是短暂的疑惑,却没有露出深思的样子,项南星稍微松了一口气。但他还是决定稳妥为上,先把眼前这局拉锯很久的游戏拿下再说。退一步说,就算对方真的选择退赛,他和肖乐平至少也能拿回可观的战利品。
凭借着对细微动作的观察,项南星顺利打出一波干脆利落的三连胜,将五十个筹码牢牢收入囊中。游戏开始至此,项南星已经获得了接近六十个筹码,兑换成减刑则高达五十年,这已经超过了很多逆境游戏的收获了。围观的人里不少在盘算着如果是自己的话会怎么做,答案最多的是放弃游戏,见好就收。
然而输红了眼的罗百川却不想给他这样的机会。
“继续!”
他狠狠拍了下桌子,忘情地吼出声来。见到他这副模样,项南星耸耸肩,告诉主持人同意继续游戏。正好这一回轮到他叫价,他想了想,放下了五个筹码。
“才五个?”罗百川嘲讽。
项南星耸耸肩:“你能拿到再嫌少吧。”
游戏进展到现在,项南星竟反客为主,在气势上压过了罗百川这个岁数大他一倍有多的老江湖。这一幕让场边一些人感觉尤其诡异,沈君浩正在其中。
“有点奇怪啊。”他喃喃自语,“处处透着古怪的味道。”
“有种被操纵着的感觉,对吧。”
旁边忽然有另一个人插嘴。沈君浩猛地转过头,只见说话的竟是之前那个赢下“三连胜”游戏的人,梁京墨。
“那个主持人好像看穿了什么。”梁京墨懒洋洋地搭上了沈君浩的肩,一副自来熟的模样,“好好看着吧,气氛已经烘托得差不多,我猜离关键的转折点不会太远了。”
“我要是项南星我就放弃。”沈君浩说,“对方已经急躁,很难保持动作的严谨性,刚才好不容易制造出来的出牌标志恐怕要没用了。下来只能靠其他观察手段,毕竟不稳妥。”
“但他还是会继续的。”梁京墨笑了笑。
场上的游戏还在继续。果然如沈君浩所说,过度激动的心情让罗百川的出牌动作完全混乱,项南星再也不能准确判断出他要出什么牌。这一轮双方都放出了大话,结果却是谁也没能拿到这五个筹码。然而在下一轮,罗百川做出了让全场同时倒吸一口冷气的举动。
他竟然一口气把叫价加到了一百!
“要玩就玩大的,敢不敢!”
他真的已经红了眼睛,两个眼球里布满了血丝,看起来像一头狂怒的公牛。纵然隔开了一张桌子,项南星依然感受到那杀人般的怒气一波一波地往这边涌来。
他畏畏缩缩地退开了一步,却又用力站住了,挺起胸膛小声顶了一句:“好啊,我跟!”
梁京墨噗嗤一声笑出来了:“这都什么烂演技!”
沈君浩也看出来了,呵呵一笑:“毕竟才十几岁,别要求太高。”
“我不是说他。”
沈君浩奇怪地看了他一眼。但在那张漫不经心的脸上,他没能看出什么来。
而赛场上,这一百个筹码的游戏和刚才一样,又变成了漫长的拉锯战,这之中既有运气的成分,也有项南星刻意控制着出牌,保持双方均势的原因在。游戏进行到现在,尽管刻意制造的破绽已经没有了,但项南星却也趁着这段时间完成了罗百川各种微小动作的观察搜集。就算之前不太有把握的部分也已经确认清楚。正因为此,他可以放心实施他的最终计划。
“我最终的目标,就是用showhand把他那边的筹码都赢过来。”
前一天晚上,项南星对肖乐平这样说。肖乐平却踌躇地反问:“真的能做到吗?”
“我不是怀疑你能赢这件事,我是说,要怎么让他接受showhand?”肖乐平说,“那天你看到了吧,主持人都可以叫停showhand,我猜有一方提出反对的话showhand也有可能被否掉。观察后你也说了,罗百川表面上看起来嚣张,其实有着谨慎和容易退缩的一面,就算你能稳赢他,他只要不答应你的注码,那也没辙啊!”
项南星笑了笑:“所以我们要想办法,让他自己提出来。”
第一步:先用小筹码制造我来我往的假象,先败后胜,让他以为自己正在渐渐适应游戏。这就是项南星开头几局在做的事情。
第二步:在筹码加大之后,将战局导向长期的拉锯战,途中给他一些机会,到最后再干脆拿下,逼他为了追回损失而继续游戏。
第三步,也是最重要的一步:等罗百川输红了眼,将注码进一步推高后,再次让战局陷入拉锯,慢慢消磨他的耐心。
这就是项南星此时正在做的事。在这方面,他展现了这个年纪少见的细腻,甚至刻意在一些无关紧要的回合不顾输赢抢先出牌,只在关键的局数里采用观察后出牌的形式,为的就是不让罗百川对出牌先后产生怀疑。
只是在这个过程里,项南星的心里偶尔也会泛起疑惑。眼前一切实在是太顺利了,这计划竟然可以完整地实施下来,难道自己真是这方面的天才?
“喂,走形式也要想这么久吗?”
罗百川的一声大喝打断了他的思绪,回过神来时发现自己正捏着一张纸牌发呆。此时是一轮中的第二局,由于他们第一局打平了,所以下来的二三局不再影响大局,如罗百川所说,只是走走形式的东西。大概是项南星发呆停了太久,罗百川终于忍不住开口催促。
“呵呵,别急嘛。”项南星打了个哈哈,正要将手中的牌打出,然而目光扫过桌面的一瞬间,脑中某处却忽然灵光一闪。在大脑反应过来之前,他的手已经自然而然地把牌收了回去,左右打混了一番后猛地甩出一张,啪一声扣在了桌面上。
“你怎么了?”肖乐平问。
“我也不知道。”项南星皱起眉。刚才那灵感只在脑中一闪而过,现在怎么也想不起来。
他抬头看向对面,罗百川正好也在看着这边,目光中似乎还带着一丝责备。他思考了一下,随后也打出纸牌。主持人依次翻开,剪刀对布,这一局是罗百川的胜利。
“切。”获胜的罗百川却不屑地啐了一声,显得毫无耐心。
项南星把他的反应看在眼里,心中多少有点暗喜。这一切如计划进行,对方已经开始急躁了,可见自己的策略起了效果。这以后就只需要耐心等待,直到……
“showhand。”
计划中的场景忽然来临,项南星不禁呆了一呆。
“啊?你说什么?”
“我要求showhand啊,下一局轮到我了吧!”
罗百川倚在桌子边上,手里把玩着刚刚拿出的筹码:“小弟弟,这样玩太慢了,没意思。有种的话,我们干脆就把注码加大,一盘定胜负!”
他选在此时提出,其实粗中有细。因为这一轮还没结束,项南星要是拒绝的话可能会被主持人判作放弃游戏,那样的话此时台面上的筹码都要归他所有。而他若答应的话,就得如愿让他在下一局showhand。反正他都不亏。
只是他没有料到,项南星一直都在等着这个。
“好啊!”他咬紧嘴唇,做出一副下定决心的模样,“一局定胜负!”尽管大部分都是演技,可项南星的心确实再度扑通扑通猛跳起来。好在暗地里肖乐平在桌下紧紧握住一下他的手,来自朋友的鼓励顿时让他安心了不少。
两人立刻出牌,走完了这一轮剩余的一局。罗百川率先把抽屉里所有的筹码哗啦啦地倒在桌子中央,然后项南星也跟上了。两人同为刑期超长的重刑犯,此时拿出的筹码已经分不出谁多谁少,只能看到中央的筹码最后堆得像小山一样,颇为壮观。
围观的人群都不自觉地屏住呼吸。他们里的一些人没少旁观过游戏,有些甚至自己还下场玩过。但他们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多的筹码一起堆在桌子中央的样子。
“最后的决战开始了啊。”旁观的沈君浩感慨道。
解说男也一副感慨万千的样子:“这场游戏目前为止注码越高拉锯越久,这一回压上了几百个筹码,不知道要多久才能分出胜负。”
“一轮。”梁京墨却这样断言,“马上就会结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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