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戏规则很简单。双方玩家交替担任扔硬币的角色,扔完硬币后玩家需要确认硬币的向上一面是字还是花,而后将其告诉对方玩家。”
“接下来就是游戏的重点了。这个告诉对方玩家的信息可以是真的,也可以是假的。而对方玩家要做的就是根据眼前之人的反应来选择要相信这个信息,或是质疑它。不论选了哪一个,在他给出答复的那一刻起,扔硬币的玩家不得再有动作。之后由他宣布对方是否说中,再由主持人负责向双方公开硬币向上图案。胜负的判定取决于后一个玩家的答复是否命中上一个玩家采取的策略,命中则获胜,反之若是被欺骗成功的话,就是扔硬币的玩家获胜。还有一点,如果扔硬币的玩家在宣布结果时说错的话,对方玩家将直接获胜。”
规则很简单,沈灵霜几句话就介绍完毕了,然而在说到筹码的问题时她却犯了难。
“这个游戏默认的玩法是押注式,玩家在每一局的开头和揭晓答案前各一次叫价或加价的机会。只不过按照我的经验,这一类猜心式的游戏一般在前期都会比较谨慎,会出现大量叫价不应的情况。双方玩家都想努力看清对方,直到一段时间后开始感觉自己熟悉了,然后才逐渐开始放手下注。”她说着,转过头看向东边正缓缓升起的太阳,“再加上这游戏有输有赢,有来有往,很容易演变成拉锯战。以你们双方的筹码数量,我比较怀疑到日落时是否能够比完。要是因此错过了参加白夜祭的时机,那就比较麻烦了。”
她说这话表面上是在感慨,实际上却是在提醒着项南星。尽管眼前确实是一个机会,但如果对方的目的不是像他自己说的那样为了带多一个人,而是从一开始就打算让他无法参加白夜祭的话,不需要赢下游戏,只要拼命拖延时间就可以了。
虽说这多少有点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的嫌疑,但终究不得不防。
“唔。”
项南星显然听出了这层意思,顿时露出了忧虑的表情。他和南宫茜下意识地对望了一7眼,眨了眨眼睛,两人的脸色看上去都不太好。
这时候徐闻却是笑了。
“主持人说得有道理,如果因为这场游戏拖得太久而耽误了正事,对你我来说都是输了。”他说,“所以关于押注这件事,我有一个提议。”
项南星说“洗耳恭听。”
徐闻说“像我们刚刚选中的这个游戏,说白了就是在前期不断观察对方,在后期决胜负的类型。只不过这个观察的过程很可能被无止境地拉长,双方都有可能因为自己感觉还未有把握,而不断把下重注的时间延后,导致游戏进程拉得很长。我曾经玩过的一次游戏里用过一种很有趣的下注法,可以将这个时限人为地限定下来。它叫做‘指数爆炸’。”
“就是翻倍下注!”沈灵霜说。她身为主持人,自然对这种东西并不陌生。
“对。”徐闻点点头,“这个下注法是由规则限定的,剥夺了玩家自主决定的空间。它规定第一局的时候双方要下一个筹码,第二局则是两个,到了第三局,是四个,第四局是八个,每一局依次为前一局的两倍。”
项南星脸色一变。乍一听,这个下注法好像玩得很小,不符合他们此时一口气赌上一万筹码的格局,但指数这个东西非常神奇,开始时看起来很小,但经过一段时间的孵化却会变成一个非常可怕的数字。
他心算了一下,照徐闻说的这个规则,当游戏进行到第十局左右时就会变成五百多个筹码一局,而到了第十五局,这个数字会变成惊人的一万六千多个。
正常来说,这个游戏在十五局前后就会结束了。哪怕之前积累的优势太过悬殊,一万六千个筹码一局都不足以分出胜负,到了后面三万二千个筹码的第十六局也确定可以毁掉输掉的那一方,因为这个数字已经超过了双方筹码的总和。
这个确实如他所言,将决胜负的时间人为限定住了。
放在其他游戏中,比如项南星经历过那些需要使用纸牌之类道具的游戏,这个下注法可能不大合适,因为每一局双方的牌面有好有坏,强制决定各局的筹码大小,对当时手气不好的玩家不公平。但这次的“”游戏不同,双方自始至终都是站在相同的条件下对决的,决定胜负的关键只取决于他们看穿对手的能力,以及不被对方看穿的说谎水平。
这样看来,徐闻这个提议非常合适——甚至可以说,合适得简直有些过头了。
“就像一早安排好的一样。”南宫茜冷冷地说了一句。
她伸手拿过骰盅里的两颗骰子,握在掌心掂了一下。骰子很正常,没有灌铅骰子那种重心微微偏向一侧的手感,然而这依然不能排除它是否被做过别的手脚。
“刚才扔骰子的时候,徐先生出手比我们这边慢了将近一秒钟。”她说,“我听大哥说过,一些技术高超,眼力又好的人可以在骰子出手的瞬间根据它的旋转来预测点数,以我的资质,只要经过他专门的训练,最终也能看出个不离十来。而控制骰子点数的手法则有难有易,根据骰子的特质不一而定,有些手法非常困难,但世界那么大,精于此道的人,终究不少。”
“所以你怀疑我在扔骰子的时候做了手脚。”徐闻苦笑着摇摇头,“你也太多疑了。”
“哼,刚好摇到一个合适的数字,选中了足够让你抹除人数差距甚至主持人倾向所带来的劣势,而后又有机会让你提出一个看上去刚好适合用在这个游戏里的方案,你要说只是巧合,这里面的概率未免也太……”
南宫茜刚说到一半,却见到旁边的项南星皱起了眉头。
“这回倒是徐先生说得没错。”项南星转过头说道,“你太多疑了。”
“你!”南宫茜一时间难以置信地瞪着他,而后者也一言不发地看回来,神情冷峻,隐隐还有几分责备的意思。
一旁看着的沈灵霜这时也稍稍反应过来。这些作弊不作弊,多疑不多疑的话题,其实都是借口而已。看上去项南星已经是铁了心想要打这一场,然而南宫茜却在千方百计地阻止他,两人之间最大的分歧就在这里。
项南星求的当然是赢下对方,然后手握两人份的筹码,可以和南宫茜一起进入到白夜祭里去。而南宫茜则总想项南星放弃,保留这一万个筹码,至少他们两人里还有一人可以成行。这个也许是因为她觉得项南星不可能赢过眼前的徐闻。
又或许,是她一开始就打算放弃,让项南星去参加白夜祭,因此才不想节外生枝。
沈灵霜在心里叹了一口气。答案……当然是后者啊。实际经历过这两天的他们其实心里都清楚,如果是生死相搏,两人又一开始拉开了足够远的距离,那么擅长狙击的南宫茜毫无疑问会取得胜利,但换做是用别的方式,尤其是应付岛上这些奇奇怪怪的游戏上,项南星也毫无疑问地会比南宫茜高出一个档。换句话说,如果两人正面对决来决定参赛资格的话,南宫茜是其中更没有把握的一方。而眼前这个徐闻直到目前为止并没有展示出比项南星明显高出一筹的能力,更别说这边的两人还可以联手作战,发挥更大的实力。
如果她不打算放弃的话,还想进入白夜祭的话,此时最有利的做法是和项南星联手争取赢下这一局才是,不管怎样看上去都比她单挑赢过项南星要靠谱。然而她却一副不希望游戏成立的模样,由此可见,她嘴上说得虽然不客气,但实际上并不想项南星冒这额外的风险。
只是这两人就是这样的性格,项南星会在关键时刻异常地迟钝,而南宫茜一直是一副嘴上不饶人的模样。这两个明明互相着想,却在这方面远远不够成熟的家伙撞在一起,免不了要在互相误会里陷入争吵的结局。
而她作为代表运营那一方的主持人,从立场上说却没有资格介入其中。于是沈灵霜只能一边在心里叹着气,一边看两人的言语不断升级,最终如她所料地爆发出激烈的争吵。一旁的徐闻也双手抱胸站在了一边看着,脸上露出饶有兴致的神情,像是在观赏着一出好戏。
“好了,那我就不管了!”南宫茜狠狠的一摔手,将刚才一直端在手里的组合枪一口气背到背后,转身作势要走,“你喜欢自己的筹码输个一干二净,甚至把自己的下半辈子都搭在这个岛上,我也不想管你了。你就去赌你的,我找我的路子,无论如何,我一定要离开这个鬼地方,才不会像你一样。”
“别说得我好像一定会输一样,晦气!”项南星也吼了回去,“你爱走就走,别摆出一副还要叫我留你的模样。”
“哼,就算你留我也没用了!”南宫茜一跺脚,竟然真的转过身向着林子深处走了过去。她气呼呼的,身上只背了那把从不离身的组合枪,激愤之下竟然连自己的手提箱也忘了带走。沈灵霜正犹豫着要不要赶上去提醒一下,这边项南星却已经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再呼出时,他那因为激烈争吵而涨得微红的脸也褪色了不少。刚刚的情绪似乎被他塞进了抽屉装进大脑深处,此时的项南星,至少在表面上又恢复到最近两天那冷静而机智的模样。
“久等了,徐先生。”他微笑着说,“下注的方法我同意,就按你说的那样。时间宝贵,我们现在就开始吧。”
他一左一右将两个手提箱扔在深浅,左手边是他的,右手边,却是刚刚离开的南宫茜遗下的。徐闻笑了笑,也学他将自己的手提箱往前一扔,落在两人中间。
算了。沈灵霜想,手提箱的保管也是玩家必修课程之一,南宫茜自己忘了带走手提箱,被项南星捡到后加以利用——这并没有违反岛上的规矩。
“那么,既然双方玩家都已经确认,那么游戏即将开始。”她说着,一边望向南宫茜离开的方向。
无可奈何。
站在主持人的立场,她只能这么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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